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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聲清揚哀婉,如同立于高空中聆聽空谷水聲,忽聞空中梵天之響。 旁人聽不出來,吾念卻是知道的,這是佛家的梵唄,喚作“魚山梵”。 手戴小紫葉檀佛珠手串,又知曉佛家音律,若僅僅因為一位和尚故人,那這位故人想必和他有不一般的關系。 然而此時不是思慮這些的時候,司淮喊的時候吾念已經身體先行,趁著女鬼被他引去,當了一回偽君子,一手掄著“羅漢棍”一手在身前結出一個“卍”字金印,凌空跳起,當頭一棒打了下去。 “丫環”停止了前行住在原地,脫臼似的緩緩擰動了腦袋,生生將前邊的臉轉到了身后,微微揚起,對著吾念咧嘴笑了一下,隨即像一坨癱軟的泥巴一般倒到了地上。 司淮的笛音還未停,吾念循著他的音律念起了經咒,只見一縷紅色鬼魂從倒下的人身上鉆出來想要逃走,卻被一聲鈴響,生生定在了原地。 佛家五戒,第一條便是殺生戒。這女鬼雖然已經死了,可要把她打得魂飛魄散,倒也算是再殺她一次,吾念這一世的和尚當得也相當稱職,想必是下不去手的。 司淮微一眨眼,笛聲戛然而止,細短的骨笛狼毫小筆一般在指尖轉了一圈,流轉出淡淡的青色光芒,帶著不可抵御的威勢,種種擊在了鬼魂的虛體上。 四周的怪笑聲頃刻間消失無蹤,紅紅黑黑的霧氣凝作一團,飄忽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散了去。 司某人從心底發出一聲旁人都不可聞的嘆息:可惜了他這補修為的佳品就這么被自己親手打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梵唄(bài),指和尚念經的聲音,后來貌似可以指佛教的音樂即梵樂,《魚山梵》是梵唄的代表,為曹植所寫輕揚哀婉是其特點。 上述內容是百度的,文中所寫的意思就是指佛教的音樂~ 原諒我寫不好打起架來xiuxiuxiu的場面,吾念一下場我的內心就在哈哈哈(捂臉) 第9章 梅園畫夢 八 “依依……依依……” 一旁的楊長清反復低喃著梅依的名字,癱軟的身子順著墻根滑到地上,魔怔了一般想要將手里已經撕裂的兩半畫卷拼回一起,反復幾次都是徒勞,才終于放棄了掙扎嚎啕起來。 眾人看看一身狼狽樣的書生,再看看一旁站在他邊上默默掉眼淚的梅小姐,才恍然想起楊公子并非修行之人,瞧不見邊上這個隔了陰陽的人。 楊長清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將撕毀的畫卷緊緊抱在懷里,手腳并用地朝著吾念和尚爬過去,哽咽道:“師父,怎么辦?依依附身的畫被撕壞了怎么辦?她會不會魂飛魄散,師父您救救她!您神通廣大,能讓我見到她,肯定也有辦法就她對不對?” 吾念素來見不得這種生離死別,尤其一個七尺男兒竟然哭得如此傷心欲絕地跪在地上求他,悲憫之心大動,趕緊彎腰將他扶了起來。 “小姐生前存了執念,死后才會附身于畫卷之中。施主需要明白,即便你將她附身的東西貼身攜帶,你們終究已經天人永隔?!?/br> 楊長清也終于恢復了一些理智,抽泣了一聲,方才溫文有禮地答道:“我知道。只是小生淺薄,愛上了一個人,便再也放不下了。當初在月老祠初見,我與依依已定下終生,生死相隨,不離不棄。今日多得師父相助我才能再見她一面,我與她已經拜了天地,即便她是一只鬼,此生我也與她相守,哪怕見不到,我知道她在身邊就夠了?!?/br> “施主對小姐用情至深感人肺腑,只是……”吾念從他手里接過兩半殘畫,有些為難地轉頭向司淮道:“和尚我不會修畫,淮施主不知有沒有這種本事?” 司淮癟著嘴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一個白眼翻上了天際。 他連衣服破了洞都不會縫,哪里會這種精細活,這和尚在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情上未免也太抬舉他了。 吾念也不對司淮會修畫這種事抱有多大的指望,見他轉過頭去,只得輕輕嘆了口氣,象征性地將撕壞的畫拼湊到一起。 不想,那兩半畫紙一相觸,就像燈油遇了火一般一點即著,青碧色的火焰如同純凈的琉璃一般,頃刻間將畫卷席卷成了灰燼,一塊銅錢大小的玉色碎石片輕輕地浮在吾念的手心上,泛著點微不可見的金光。 “這……”吾念緊緊盯著手心那不明之物,一時不敢亂動。 司淮眉峰微皺,上前想要拿起,那東西卻陡然失了力一般落到了吾念的手心上,金色的華光也消失了去,仿佛只是一塊普通的碎玉石。 心中涌來一種奇怪的感覺,司淮覺得自己仿佛認識這東西,又想不起來那是什么。 猶疑了一下,緩緩收回手,眸中墨色沉了幾分。 “方才那女鬼一直在搶畫,莫非就是為了這個東西?” “可這是什么呢?”吾念將那枚碎玉石捏在指尖,舉到近旁幾人都能看到的高度?!翱雌饋硭坪跏撬榱说挠癍h的一塊,可那幅畫為什么會自己燒起來,并且成了這碎玉?” 聚過來湊人頭數的一眾修士們搖了搖頭,這事情著實太過燒頭腦,已經超出了他們這些前來幫忙開門的人的理解范疇。 / “師父……”在一旁看得已經快呆住的楊長清終于怯怯地開了口,“畫卷毀了,那依依……” “咳咳……”吾念將東西收進掌心,差點兒就忘了正事,看了看同樣是一臉愁苦色的鬼魂梅小姐,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揚聲喚道:“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