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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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卻道:“正是因為兇險才要去,多謝了?!?/br> *** 除了與醫塵雪有關的,司故淵其實不怎么記事,過了千年卻還能想起來,是因為那人額上有個很特殊的印記——婆娑印。 那是個少有人知道的印記,千年來司故淵也只見過一次,便是在明燭身上。 落下婆娑印的人,很難說清他究竟是罪孽深重,還是命途多舛。 婆娑印會讓他成為永生之人,無病無災,卻也無情無愛。 人間長風萬里,生老病死皆與他無關,俗世凡塵也與他無關。 無人愛他,他也無法再愛人。 天道予他福澤,也是予他一場無盡的劫難。 第66章 明燭 明燭抬手, 兩根手指從上往下,抹過額心。很快,那里就露出來一個血紅的印記。 “婆娑印?!贬t塵雪雖不記得那一面之緣, 但這個印記他卻是知道的。 出了燼原后,他做得最多的事便是看書,尤其是舊書。 起初是為了修復靈根, 恢復靈力,但嘗試了許多方法,攢聚起來的靈力依然會很快流散,并無什么用處,反倒是幾次險些丟了命。 也因為看了太多舊書,他才會認得明燭額上的印記。 大抵是與他肩上的天譴印有相似之處, 醫塵雪在看見那印記的時候并不高興,甚至蹙了眉。 明燭卻似是習慣了那印記的存在,仍然笑著:“還以為二位真忘了, 看來也不是全無印象?!?/br> 醫塵雪朝那個叫云淮的紙傀望了一眼。 因為身邊無人, 所以才與紙傀為伴么? 收回視線的一瞬,醫塵雪垂著的眸子里似是多了一絲落寞, 只是很快又消失不見。 他看向明燭:“秦叔說,這個紙傀是你撿來的?” 盡管秦叔篤定這個說法是假的,但醫塵雪卻有些相信。 明燭應道:“是, 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br> 醫塵雪按了一下司故淵握劍的手,下一刻,司故淵便將劍收了起來。 二人一坐一站,司故淵抱著劍站在白梅樹下, 醫塵雪在石桌旁坐下, 神色平靜認真:“關于他的來歷, 將你知道的告訴我,我便幫你?!?/br> 明燭其實想不明白,眼前的人為何會那么快就改了主意,但他轉頭看了云淮好一會兒,還是還是坐到醫塵雪對面。 那些已經蒙塵的過往之事,他曾以為不會再有任何人聽見,卻在今日一一訴諸于口。 *** 其實他也不記得那是哪一年,又是什么樣的時節了。 記得最清楚的,是他眼前的一片猩紅。 他殺了許多人。 那些人里有他的敵人,也有他的戰友,還有許多渴望著他帶來安樂的普通百姓。 但是沒有,他只帶來了殺戮。 無盡的、沒有生還的殺戮。 盡管那也不是他所期望的,可他依然那么做了。 在那之前,在他舉起手中的劍刺向同袍時,在他良知尚未泯滅的最后一刻,他都仍然堅信著,只要他們死守城池,就能等到援軍。 直到送出去的最后一封書信被退回來,他才明白,所謂生不逢時,是如何的大悲之事。 居上位者,并不在乎他們的生死,也不在乎滿城百姓的安樂。 將士的浴血拼殺,百姓的感恩戴德,似乎都是理所當然的事。只要上位者一句話,就可以被全部抹殺掉。 只是一群士兵,只是一座城池,于上位者而言,損失的不過是毫厘。 可是他們有血有rou,他們有家有親人,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想要歸家。 但上位者只在乎榮華,并不在意他們的死活。 城門大開,他握緊了手里的劍,臉上再也沒有昂揚的斗志。 那一刻,他視死如歸,卻不是為身后的孤城和百姓,而是為他自己。 刀劍相撞之下,分不清是誰的血濺在臉上,腳下踢到的又是誰的手足頭顱。 那一張張的臉,都像是被罩在血霧后面,認不出來是誰了。 有許多瞬間,他想,只要有誰刺穿他的身體,割開他的脖頸,他就不用再背負著任何東西,信念、榮耀,都將不復存在。 那何嘗不是屬于他的解脫? 可是他沒有死。 身邊一個接一個的人倒下去,他依然活著,舉起那染血的劍,一味揮砍、斬刺,沒有明確的目標,亂得毫無章法。 他很清楚,憑他一個人,殺不完敵人,救不了士兵和百姓,也護不住這座殘城。 可他依然沒有倒在血泊之中。 不知是因為恨意,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執念。他明明已經筋疲力竭,無力再舉起手中的劍,他明明已經閉上了眼,下一刻就會成為萬千尸首中的一具。 但他還活著。 支撐著他站起來的,仿佛不是他自己了。 腦海里的聲音說:“讓一切長眠于此吧?!?/br> 是啊,與其做俘,還不如就埋葬在這里。 敵人還是戰友,恨他的還是敬他的,所有人都該死,所有人都無辜。 既然辨不清,救不了,那就一起歿亡、消逝于這黃沙和長風。 那一刻之后,他手中的劍不再只揮向敵人。 還有他身后的士兵和百姓。 那時他雙眼前只有一片血霧,看不清那些人臉上是什么樣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