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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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叮囑的意思,該是讓他別將靈符給流蘇, 否則即便是燒了,有所感知,那人也不會來。 醫塵雪已經下了定論,心里卻又無端亂得很。他摩挲著手里的符紙, 在原地站了會兒, 忽然將符往流蘇懷里一塞, 將手爐換了過來。 他少有這么非要和人唱反調的時候,這次卻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他偏要試一試,換個人燒那符會出什么事。 *** 裴家世代劍修,弟子又眾多,即便良莠不齊,但由少聚多,府宅也是靈氣充沛,厲害點的邪祟妖物都不敢輕易闖來,更別說只是一個不識路的鬼魂。 只怕連裴家府宅都還沒進來,光是在府門外逗留一段時間,都能被溢出的靈氣給化了,連最后一絲殘魂都保不住。 司故淵布陣,卻不好將整個裴家都走一遍去下符,裴家的弟子見了多半會起疑心,只怕會鬧出更大的動靜來。 裴家又是劍修仙門之地,招魂一事本就是大忌,若是讓人瞧出了什么來,到時便不好收場。 因此,司故淵只站在一處飛檐下,從袖間取出來一個紙人。 那紙人額上有個鬼畫符一般的印記,眉眼卻被人畫得很講究。 是上次在陳家時醫塵雪放出來跟蹤他的那一個。 司故淵曲著手指在紙人額上叩了一下,解了禁制,那紙人便生龍活虎地跳起來,攀上了他的肩頸。 司故淵眸光側著落向肩頭,低聲道:“這次不必跟著我,要你去替我辦件事?!?/br> 那紙人藏在他脖頸后,只探了個頭出來,聞言歪了下頭,似是沒聽懂。 司故淵余光里將紙人的舉動瞧得清清楚楚,又道:“辦了這件事,我便放你去見你家主子?!?/br> 深得自家主子真傳的紙人不僅會裝傻充愣,知道趨利避禍,連見風使舵順勢而為的法子也學了個全,當即就攀著司故淵領口爬了出來,沿著衣袖搖搖晃晃地走下來,走到了司故淵張開的手掌里。 一疊靈符遞過來,紙人伸手抱住。 那靈符比他還高出小半截,幾張一齊遞過來,它險些沒抱穩,腳下踉蹌了幾步。 兩根手指從后面扶住它,低冷的聲音落在頭頂:“東西南北四處,將這符貼在飛檐隱蔽處,碰見人便繞路走,動靜小一些?!?/br> 話到此處,該說的其實已經交代完了,但司故淵靜默了片刻,又補了一句:“若是鬧出動靜,惹出事端來,你家主子就只能見到一堆紙灰了?!?/br> “……” 不知道紙人作何感想,但聽完這話,它就抱著那疊比它還高的符紙一動不動了。 司故淵給它罩了道隱匿身形的術法,將它放在了欄桿上:“去吧?!?/br> 紙人抬起一只腳來,隨著指令麻木地旋了個身,跳下欄桿,一會兒便沒了影。 它還未受自家主子的血契化成人形,現如今只算是個半吊子的紙傀,身上沒什么特別的氣息,不引人注意。司故淵又替它隱了身形,行動便更不受限,在裴家來去自如,就算是貼著某個弟子的衣擺晃過去,也沒人能發現它。 但司故淵不準它鬧出動靜來,它便只能行事低調,碰見個活人就繞道,只貼著院墻一路去。 在第一處飛檐貼下招魂符時,原本萬里無云的晴空沒一會兒就聚集了大片黑云,色濃如墨,罩在裴家府宅上面,看著極為壓抑。 廊間有弟子經過,抬頭朝空中看了一眼,一道驚雷炸響在黑云后,仿佛下一刻就要撕裂云霧,直劈下來。 “看樣子是要落雨了?!逼渲幸粋€弟子說。 另一個弟子應了聲“嗯”,又覺得有些奇怪:“剛才還好好的,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變了天?!?/br> “誰知道,恐怕是近日邪祟妖物橫行的緣故,家主同玄鶴先生都去了有些時日了,想來是棘手,只怕會是場大劫?!?/br> 廊下傳來一聲嘆息:“椿都安寧了這些年數,難道也要逢上一次大難,再民不聊生嗎……” 另一人也是一聲長嘆,沒再接話。 近來椿都邊界常有異動,并不尋常,別說是弟子們,就連百姓之間都人心惶惶。 若非裴家派人出去安撫,境內街市只怕是早就空了大半了。 如今椿都雖依然是長燈滿市,人潮如織,一幅熱鬧繁華的景象,但不少人都有預感,椿都這幾百年的安寧,很快就要迎來一場狂風驟雨了。 尤其是他們這些劍修靈修,對災難的預感更為強烈。 但他們不能亂。 若是裴家都人人自危,椿都百姓還能有什么指望? 家主少年時便扛起守護椿都的重任,受了無數艱辛才撐起了裴家,走到如今的地步。 他們這些做弟子的,更不能在此時亂了,枉費了家主一番苦心經營。 “走吧,還要去坊市巡視?!弊铋_始說話的那個弟子握了腰間的劍,語氣堅定,“不論如何,在家主回來之前,我們一定要保護好境內百姓?!?/br> 檐上的紙人趴在青瓦上,抱著剩余的三張靈符不敢挪動一下,就怕弄出動靜來,驚著了廊下的弟子,到時它就要被燒成紙灰,見不到主子了…… 等那兩個弟子走遠了,它才跳到一截樹枝上,往另一個方向去。 貼上第二張符時,黑沉沉的天幕中又是一道驚雷,還伴著疾風,險些將它給吹落下去。 它不知為何變天,也不知這來勢洶洶的驚雷是由什么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