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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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宴平就繼續敲隔壁的,鄭勇既然喜歡毆打女人,多半會邊打邊罵,一條街住著,總會有人聽到什么。 連續敲了七八戶,趙宴平終于在倪家后街斜對的一戶人家得到了線索。 回答趙宴平的是個五旬左右的老太太,身體很硬朗,倪氏死了十九年了,十九年前,老太太才三十出頭,因為倪氏幫過她一個小忙,婦人一直都很同情倪氏。 “鄭勇經常打她嗎?”趙宴平坐在院子里問。 老太太道:“一個月打個兩三回,你說算經常嗎?” 趙宴平不知道,他只知道,誰敢那么打他的meimei,就算對方是王爺,他也會想辦法弄死對方。 “都是因為倪氏生不出孩子才動手?” “嗯,他娶倪氏的時候沒聽說倪氏不會生孩子,后來陪倪氏回娘家,不知哪個多嘴的告訴他了,一回來就打了倪氏一頓,在那之后,倪氏來了月事他就打一次,喝醉了也會打,就連倪氏偷偷給小乞丐饅頭,他也要打?!?/br> 趙宴平心中一動:“小乞丐?” 老太太點頭:“嗯,有個小乞丐,瘦瘦小小的,才八九歲吧,倪氏沒孩子,特別心疼這個小乞丐,鄭勇不讓她給小乞丐吃的,倪氏就約了個地方偷偷去給小乞丐送吃的,可家里的糧食都有數,鄭勇發現少了東西,就跟出去,發現倪氏一直養著小乞丐,便又是一頓暴打。后來小乞丐跑了,倪氏終于好過了點?!?/br> 趙宴平問:“后來小乞丐有再回來過嗎?” 老太太搖搖頭:“沒有,反正我再也沒見過他?!?/br> 趙宴平問了問小乞丐一些情況,最后問道:“倪氏下葬前,您可見過她最后一面?” 老太太馬上搖頭:“不敢不敢,普通死人我都不敢看,聽說她都被泡爛了,我哪敢?!?/br> ====== 趙宴平心事重重地回了官驛,將目前的線索寫下來。 天黑之前,戴昌、李嚴分別回來了,按照趙宴平的吩咐,他們打聽得十分用心,皇天不負有心人,真讓他們發現,剩下那四具焦尸中,每一具都有一個對應的有過虐待婦女的失蹤百姓。 第四具焦尸是個中年男人,因為媳婦一直生女兒,經常對媳婦拳打腳踢。 第五具焦尸是個年輕婦人,她自己生了倆兒子,總是嘲笑無兒的妯娌。 第六具焦尸是個老婦人,因為孫子病死了,老婦人總是責罵寡婦兒媳沒養好她唯一的孫子。 第七具焦尸是個年輕男子,游手好閑慣會敗家,輸了銀子便去找出嫁的jiejie要,給jiejie惹了不少麻煩。 再結合前面三個已經確定身份的受害百姓家中的情況,有一條線索已經非常明顯了,即,每個案子都與兒子有關!其中五人是直接毆打或辱罵生不出兒子的施暴方,兩個是頗受親人照拂的兒子,從兇手的角度考慮,總是找jiejie要錢的也算是施暴方,唯有鄭勇的兒子完全無辜,純粹是兇手報復鄭勇的工具。 兇手覺得,殺了鄭勇寶貝的兒子,比直接殺了鄭勇會更讓鄭勇痛楚。 一個不僅與鄭勇有仇,同時又痛恨旁人因為子嗣對女子施暴的兇手。 “通常這類兇手加害的第一個目標都是他的仇人,為何焚尸案的兇手先殺了兩個無關的人,第三次作案才挑了鄭家?”昏黃的燈光下,戴昌站在列滿線索的桌子旁,摸著下巴問。他有種感覺,兇手的身份就要出來了,可就是差了點什么。 李嚴站在桌子另一側,愁眉緊鎖道:“而且,這些死者有的是府城里的百姓,有的是周圍村鎮的,兇手如何得知各家的情況?除非這些人一起去報案,否則知府老爺也無法熟悉每一戶百姓家的事吧?” 趙宴平看他一眼,道:“丈夫毆打妻子,婆婆辱罵兒媳,這種事,就算告到官府,官府也不會理會?!?/br> 戴昌、李嚴同時看向他。 趙宴平看著紙上羅列的六位因為施暴方死了而獲得安寧的女子姓名,垂眸道:“人在最絕望的時候,往往會求神拜佛,求神佛送她們孩子,求神佛賜她們安寧?!?/br> 戴昌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看頭頂,抱著胳膊道:“大人是說,神佛顯靈了?” 趙宴平目光悲憫:“神佛不會,但如果有人聽見了這些女子的禱告,如果此人也經歷過同樣的痛苦,他或許會替天行道?!?/br> 兇手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明日他要做的,便是找出兇手的藏身之處。 ====== 翌日,趙宴平、戴昌、李嚴分別去問詢兩位相關人家中被施暴過的女子。 他們都只問了一個問題:受害人遇害或家人失蹤之前,她們去過哪家寺廟求子或祈福。 問完了,三人在府城城門外匯合,一對答復,發現張福的妻子、曹家的三兒媳等六人,都常去府城西郊的清泉寺。清泉寺供奉觀音廟,府城一帶希望生子的婦人,都會去觀音廟上香。除此之外,六人都得到過觀音廟里一位僧人的體貼安慰,那僧人法號念恩,今年大概三十左右。 今年三十左右,十九年前倪氏死時,念恩和尚也就是十歲左右,若以前當過乞丐,長得瘦弱些,被人誤會八九歲也很正常。 應該就是他了。 趙宴平讓李嚴去通知陸知府派遣捕快官兵包圍清泉寺,他與李嚴則先行一步,提前去見念恩。 第121章 清泉寺在荊州一帶頗負盛名, 香火鼎盛,寺廟也修繕得威嚴氣派,寺里有大小和尚百十余名。 趙宴平與戴昌都是常服打扮, 扮成主仆走進了清泉寺。 入了寺, 趙宴平直接去找主持了。 見了主持,趙宴平才擺出大理寺官員的腰牌, 單獨問了主持一個問題:“寺里的念恩和尚皈依佛門之前,是什么身份?” 清泉寺里和尚眾多,但主持對念恩和尚印象很深,回憶道:“念恩初來我寺時, 衣衫襤褸乞討為生, 他自稱是孤兒,從小乞討, 全靠善人接濟才活了下來?!?/br> 這話越發證實了趙宴平的猜測。 他讓主持找個不會令念恩和尚起疑的理由叫念恩過來, 并且派戴昌暗中跟隨去傳話的小和尚,以免念恩過于警覺, 逃了。 傳話的小和尚并不知道陌生的男施主與主持談了什么, 也不知道戴昌就在后面跟著他, 所以小和尚找到念恩時, 神色如常, 并沒有露出什么馬腳。 念恩平時做的是替香客奉香的差事, 此時正在觀音殿, 得知主持找他, 念恩將差事交給傳話的小和尚,不急不緩地來了主持這邊。 他一進去, 戴昌就守在了門外。 念恩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疑惑后, 他站在茶室門外,請示問:“弟子念恩在此,不知主持師伯召弟子何事?” 主持道:“進來吧?!?/br> 念恩挑開簾子,一抬頭,才發現主持對面還坐了一個陌生的冷峻男人。 趙宴平也在看他,只見念恩雖然年約三旬,長得卻白皙清秀,個子也不高,乍一看似文弱書生,更加令人難以將他與焚尸案的兇手聯系到一起。 “趙施主有什么要問念恩的,盡管問吧?!敝鞒终f完,便靜坐在一旁,默默地轉動著佛珠。 念恩疑惑地看向趙宴平。 趙宴平審視著他問:“你可認得府城的倪氏,因為生不出孩子愧對丈夫跳河自盡的倪氏?” 念恩在聽到“倪氏”二字時,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但在趙宴平說出“愧對丈夫跳河自盡”八個字時,他眼角抽動,唇也快速地抿了一下。 “小僧……” “你可知,倪氏死前曾與倪順商量,如果能與鄭勇和離,她便要收你為養子?”趙宴平打斷他的話道。 門外側耳傾聽的戴昌皺起眉頭,大人怎么沒跟他們提過這個? 剛剛還想掩飾的念恩卻在趙宴平說完之后,突然手臂顫抖,抬眸之際,眼中竟落下淚來,難以置信地看著趙宴平,嘴唇顫抖道:“她,她真的這么說過?” 趙宴平面無表情:“是,所以我懷疑,她當年并非跳河自盡,而是被鄭勇推下了河,鄭勇不想與她和離,便殺了她?!?/br> 念恩淚如雨下,突然跪到地上,雙手撐著地,一邊落淚一邊自責起來:“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為了照顧我,她不會狠心離開他,沒有我,他就不會將她往死里打,眼睜睜看著她被活活燒死……” 趙宴平攥緊了拳頭。 他猜到念恩是兇手,猜到被鄭勇從河里打撈出來的尸體不是倪氏,猜到倪氏真正的死因可能與火有什么關系,卻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倪氏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告訴我,我可以定鄭勇的罪?!?/br> 念恩以為他是來查倪氏真正的死因的,也是十九年來唯一懷疑過鄭勇殺妻的官員,為了治鄭勇的罪,念恩跪在地上,將他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 二十年前的冬天,九歲的念恩還是個小乞丐,就在他快要餓死的時候,倪氏送了他兩個熱饅頭,還送了一件舊襖子給他。念恩知道她是好人,從別處討不到飯,實在餓得受不了了,念恩就去找倪氏,終于有一日被鄭勇發現,那也是念恩第一次看到倪氏被鄭勇打。 念恩不敢再去了,他寧可餓死也不想連累倪氏。 可倪氏在乞丐堆里找到了他,寧可自己少吃點,也要省下飯菜偷偷養他。 在倪氏的幫助下,念恩撐過了那個冬天。 春天的時候,鄭勇發現倪氏還在送念恩吃食,不但打了倪氏,還想打他,是倪氏拼死抱著鄭勇的腿,才給了他逃跑的機會。 念恩再也不敢與倪氏有聯系了,可他也舍不得離開倪氏,就仍然在府城一帶晃蕩。后來,他與倪氏約好每個月在郊外見一面,念恩學會了抓魚打鳥,倪氏就架火幫他烤著吃。本來一切都好好的,那鄭勇竟然又尋了過來,鄭勇以為魚是倪氏買的,上前就是一腳,將倪氏踹倒在篝火里,念恩想去扶她,鄭勇便要來打他,被倪氏抱住腿,催他快跑。 當年的念恩只是一個瘦骨伶仃的十歲孩子,鄭勇卻長得人高馬大,念恩拼了命的跑,一直跑到山坡上,確定鄭勇沒有追上來,念恩躲在山坡一側偷偷往回看,看不清鄭勇的臉,也看不到倪氏,只看到鄭勇的不遠處,有一片火苗…… 念恩明明很怕,卻一直沒有走,遠遠地看著鄭勇將倪氏埋到了一個偏僻的山坳。 倪氏死了,念恩想去官府報案,進城那日卻看到鄭勇在乞丐堆兒里找人,念恩知道鄭勇在找他,他害怕自己還沒到官府就被鄭勇殺了,再也不敢留在府城,投奔清泉寺出了家。再后來,念恩聽說了倪氏跳河自盡的事,見街坊們沒人懷疑鄭勇找回來的人不是倪氏,念恩更加不敢去報官。 ====== 這就是倪氏的死因。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念恩提出帶趙宴平去找倪氏的藏身之地。 趙宴平同意了。 他走在念恩一側,戴昌跟在后面,三人下了山,在山腳遇到了前來圍寺的捕快與官兵,足足有兩三百人。 念恩瞳孔微縮,看向趙宴平。 趙宴平淡淡道:“先去找倪氏的尸首,你的賬后面再算?!?/br> 念恩文弱的臉頓時失去了血色。 趙宴平當著他的面吩咐李嚴帶幾個官兵去搜念恩的僧舍,凡是能藏東西的地方,哪怕是地下,也要掘地三尺翻找一遍。 念恩低著頭,什么都沒說,等趙宴平吩咐完了,他看看趙宴平,還是選擇了配合,繼續帶路,將趙宴平、戴昌帶去了鄭勇埋葬倪氏真正尸體的地方,捕快們圍過來挖掘,十九年過去,里面只剩一具森森白骨。 “鄭勇有罪,你連殺七人,可愿認罪?” 倪氏的尸骨被捕快們抬走了,趙宴平轉身,看著念恩問。 念恩緊緊抿著唇。 趙宴平也不著急,兇手肯定是念恩,念恩犯了那么多事,必然會留下證據。 沒過多久,李嚴帶著他在念恩僧舍搜到的一個包袱找了過來。念恩在他的床底下挖了一個深坑,深坑里埋了一個箱籠,箱籠里裝的就是這包袱,平時用地磚掩蓋,除非移開床板仔細搜尋,否則誰也發現不了。 李嚴打開包袱,趙宴平上前一看,發現包袱里面有一身女尼僧袍、眉黛胭脂等物,一些銅板碎銀,以及一罐即將裝滿的燈油。 趙宴平翻看過幾樣東西,掃眼面無血色的念恩,猜測道:“你要殺男人時,便會喬裝成女尼,或許是許以魚水之歡,將人誘騙之荒郊野外,趁機行兇。燈油層次不均,應該是你在寺里偷盜而得,每次偷一點,不會引人注意,等你攢夠一罐,便是你行兇之時?!?/br> 兇手有焚燒尸體的習慣,如果只用木柴點燃,要燒很久才行,太容易被人發現,兇手必然會使用助燃物。鑒于這點,三年前官府便命整個荊州府的百姓在購買燈油、桐油等易燃物時都必須登記造冊,去年左少卿蔡歧也逐一排查過,沒有發現可疑目標。 誰能想到,念恩竟然如此謹慎,會耐心地用一年的時間積攢燈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