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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見到那個少年,少年便站在大片的火焰中。 黑發被風揚起,眼中仿佛有著阿斯加德所有的星辰。 而她看著四起的火焰居然直接愣住了, 掉在了樹下。 她慌忙奔逃著,她明白少年的強大,更甚于那些兇惡猙獰的古獸。 “喂,你不用跑的?!鄙倌晖蝗欢自诹怂砗?,“你很小……不會吵到我的?!?/br> “我只是想在中庭找個地方睡覺而已?!鄙倌暾f。 于是他靠在了樹下,居然真的就在四起的火焰中安心地睡著了。 “這里燃著火,那些古獸不敢進來的,你也可以躲在這里?!鄙倌晁揭话胪蝗惶鹨恢谎劭粗恢?、心驚膽戰的她。 于是她只好心驚膽戰地躲在四起的火焰中,戰栗地坐在睡著的少年身邊。 這里燃著火焰,很安全…… 少年說。 于是在往后的日子里,她看到燃燒著的火焰總會覺得那應該是很安心的。 “我要走了?!鄙倌晁蚜酥髮λf。 “中庭有很多古獸啊,不知道下次過來還能不能見到你?!闭f完那句話他就走了。 她本便只是該朝生暮死的飛蟲,可她卻突然想要活下去。 不需要擁有那些古獸拼死廝殺以求的漫長的生命,只要能活到少年下一次過來就好。 風吹雨打,野獸廝殺。 而她在葉子下躲著雨,在廝殺的野獸中驚惶穿過。 她太小了,以至于不會有古獸注意到她還活著,不會有古獸執意要殺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時的世上還沒有歷法,沒有人分辨著春秋四時。 她只知道太陽落下了,又升起來了。 有的時候中庭刮著風,有的時候中庭下了雨。 那時還沒有人定義百年和瞬間。 于是百年和瞬間都沒有什么區別。 而她等到了少年下一次回來。 這一次少年告訴她,他叫洛基。也是古獸,但他一直活在阿斯加德的神族之間。 他和她說,他的哥哥創造了人族。 那些人族活在中庭上。 他說了很多,可她卻沒記住什么。 她只是一只蟲子,不該記得太多的事情。 可她卻覺得,少年是喜歡著那些人族的。 后來,少年又來過那里幾次。 每一次少年離去后,她便撐著一片葉子,等在樹上。 她居然就這樣在一次次的別離中活過了漫長的時間。 后來,少年再來的時候,身上帶著傷。 “是烏特加德,名為烏特加德的巨獸會在每個冬天來到中庭,屠殺著人族。我也是古獸,或許可以打得過它,所以,冬天的時候,我也會化作古獸,我想殺死烏特加德?!?/br> “不過或許我太弱了,我還是沒能殺死它?!?/br> 她搖著頭,想告訴少年,他已經很強大了。 他可以揮手成焰,也可以與最為強大的巨獸廝殺。 少年有一次來的時候,帶了葵花的種子。他說這是他從人族那里得到的。 他在整片荒原上種滿了向日葵。 “可惜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變成古獸之后是什么樣子。應該很高大吧,不過……也可能很嚇人?!鄙倌暝诳ㄌ锢飺u了搖頭。 “你不……回去嗎?”她的聲音生澀別扭,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學會了說話。 “我身上有傷,哥哥看了會難過的?!彼皖^看著她,那雙眼干凈溫柔。 后來少年說他又碰見了一個叫赫爾的女孩和一只灰狼。 他們稱他為父親。 那個時候,人們已經將一年分為了四季。 而少年會在每年春天的時候過來,帶著一身的傷。 而她就坐在他身邊,聞著他身上一身的血腥氣。 周圍是逐日而生的向日葵。 年復一年,少年始終沒能殺死烏特加德。 她最后一次見到少年的時候,少年傷的比任何一次都重,他身上沾滿了鮮血。 他將一滴血滴在了她的額心,“這個,送你了?!?/br> “他們告訴我,心是會越變越硬的??扇缃窨吹轿浵伮湓谒?,我好像還是會難過?!鄙倌暄鲋^看著天,好看的脖頸處流淌著半干的血跡,“所以……活下去吧?!?/br> 他低頭看著她。 脖頸垂落的樣子像是天鵝瀕死之時垂落脖頸。 “你殺死烏特加德了嗎?”她問。 “還沒有?!鄙倌暾f:“不過,馬上了。我馬上就會殺死它了?!?/br> 而她懷著那滴鮮血,看著少年離開。 她撐著葉子在樹上等了很久,可一個又一個春天過去,少年再沒有回來。 那些古獸說,他一個人喚醒了百萬的古獸和霜之巨人,血洗了阿斯加德,他殺了諸神。 它們說,他被神王奧丁殺死了,他的靈魂被囚禁在了死者之國。 但她仍舊在等。 她撐著的樹葉枯了一片又一片。 而這次,所有的古獸都想從她手中搶走少年給她的那滴鮮血。 他們說那就是不死不滅的鳳凰血。 她拼死護著那一滴血。 最后她不得不離開那里。 要來搶走那滴血的古獸太多了。 她懷著少年給她的血行走于那個時候的中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