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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聲音在狂喜,他們是秩序,他們理應沒有情感。 可他們欲吞噬他們最愛的子嗣,卻又喜愛著他。 光影般的樹根纏繞上巨大的石門。 像是父母為將要遠行的子女打開了家門,而后,目送著他遠去。 16 女孩握著插入她心口的銀槍,在巨大的黃昏之下哀鳴著。 那些古獸天生只識殺戮,但他們也會臣服在巨大的威嚴之下,那是對危險本能地恐懼和服從。 而龍瓔珞便是這片土地上最強大的存在。 她的聲音像是海中的鯨歌。 北境未死的古獸隨她的哀鳴而來。 它們踏上燃燒的鮮血。 它們將越過長城,直至東煌境內。 居庸關后,便是關中平原,東煌再無險可守。 從這里看上去那些獸群像是蝗禍,維希佩爾清楚,當那些飛蝗般的獸群進入東煌后,留下的便只能是遍地枯骨和猙獰血rou。 龍瓔珞一點點扯出她胸口的銀槍。 女孩垂著頭。 “你喜歡火焰嗎?”她輕聲說。 “很快,整個東煌都會流著古獸和人的血。而我,我將化為真正的古神,那些人族聽到我的哀鳴也會變為古獸,他們會撕咬著自己的親族,他們會帶來更多的死亡?!?/br> “那時,整個東煌都會燃起火焰?!?/br> 可憐焦土,生靈涂炭。 可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龍瓔珞向維希佩爾揚起利爪,她已化為猙獰的獸。 額心的鳳凰血緩緩浮現。那抹紅色如朱砂滴成。 不死不滅的鳳凰血。 那是世界樹給予洛基的眷顧,可那個少年卻把鳳凰血給了她,而后以有死之身奔赴黃昏的戰場。 ……為什么啊。 為什么?! 龍瓔珞的意識逐漸模糊,她的腦中仿佛只剩下了殺戮。 她向著維希佩爾沖了過去。 既然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他的存在了。 那這個世界留著干什么呢? 維希佩爾的右臂近乎被她撕裂,只能勉強握著槍,格擋著已經混亂了的女孩的攻擊。 但龍瓔珞卻仍舊在步步緊逼。 是他揭穿了她的自欺欺人。 是他撕裂了那個她自己編造了千年的夢境。 那個夢里,少年睡在樹下,眉眼溫柔。 于是她拼盡了一切恨著維希佩爾。 她的利爪向著維希佩爾的胸口刺入! 然而下一刻,一截錯金的劍鞘突然擋在了她的利爪下,她鋒利的爪尖離維希佩爾的胸口只差分毫,仿佛下一刻就能掏出維希佩爾的心臟。 女孩憤怒地嘶吼著,看著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過來的子塵。 子塵手上握著卻邪劍的劍鞘。 劍早就斷了,可劍鞘還留著…… “皇軒家還有一場仗沒有打完,我回來打完?!?/br> 少年說。 像是回來取走他落下的東西一樣。 燃燒的天幕下,少年黑衣紅綾,身染鮮血。 他握著手中的劍鞘,站在高聳的山崖上。 猩紅的鮮血從他眼下流過。 他生而為人,便當為人而戰。 他生而為皇軒。 便當以此生,去行皇軒家的道。 便當以此身,去守皇軒家的義。 “把人類當做是牛羊的話,那總該要接受終有一日,圈中的牲口拿起了刀,沖向牧者?!鄙倌暧邳S昏中說。 “因為,我們清楚,這世上……還有大片的草原,等著我們馳騁?!?/br> 第158章 鯨歌千年 Chpater56鯨歌千年 滴水順海, 只魚逆流。 01 ——你喜歡火焰嗎? 燃燒著的,紅色的火焰。 人類因火焰而活到了現在, 他們在遠古于獸群中執著火把。 而巨淵之銀的燃燒開創了另一個時代,屬于機械和蒸汽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里人類甚至可以碰到天。 火焰,是光明,是希望。 可他們卻仍舊畏懼著火焰。 如同畏懼著死亡和毀滅。 漫長的時間里, 她在東煌的皇宮中安靜地看著燃燒的燭燈。 東煌的宮中很冷。 讓人想起無盡的深海下,冰冷死寂。 只有人魚燭照著光明。 飛燕一年又一年地從皇城上空飛過,而她年復一年地看著燭燈。 她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她終于想起了那個少年。 或許是在昏暗卻帶著些微暖意的燭光中。 她第一次見到那個少年, 就伴隨著燃燒的火焰。 那時的世上,有古獸, 有諸神, 有人類。 而她只是一只和飛蟲一樣渺小的古獸。 隨時可能被吞噬,隨時可能死亡。 她像是偌大的樹上的一只毛毛蟲一樣,用自己的渺小的眼看著這個巨大而危險的世界。 而那日她看著樹下幾只兇猛的古獸廝殺著。 所有的古獸都要彼此爭斗。 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事情, 而她縮在樹上,生怕自己被波及到。 它們是強大的,而她是弱小的。 它們為了漫長地活著而爭斗,而她終究只是朝生暮死。 “很吵啊?!?/br> 突然有人說。 少年在那片曠野中輕揮了下手, 于是火焰四起。那些廝殺著的古獸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