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頁
可如今,他們卻被逼著拔出了手中的劍,去和自己的家國廝殺! “送少主離開!” 皇軒家死士的戰甲被濺上一層層鮮血,一層鮮血凝干便又濺上一層。 “我不能走!皇軒家在這,我怎么能走!”子塵近乎嘶吼般喊道,他的口腔中都是鮮血的味道,生冷如同鐵銹。 “你在,皇軒家才會在?!碑叿揭е勒f,那個強壯的漢子死命地在狂沙之上奔逃著。 廉貞在遠處看著在狂沙之中奔逃的子塵和畢方,目光冷冽而陰鷙。他不急著追,沙漠再大容不下一個皇軒燼。就連東煌這么大,也容不下一個皇軒家。 他緩緩引弓,對著一名用劍廝殺著的男人,冷箭破空,男人的背后綻開了鮮血。 “追?!?/br> 他低聲說。 “皇軒家是真的想要做謀逆者了嗎?”一名從龍騎沖著廝殺著的皇軒死士喊道,他嘴角挑著幾分略帶諷刺的笑。 “皇軒家……未曾有半分謀逆之心?!被受幖业乃朗课嬷砩系膫谡f。 “可如今,你們就是?!?/br> 利刃破空,鐵騎卷席。 皇軒家的死士聚在一起,背靠著背,拿著劍。 大漠的風沙鋒利的像是割人,那些從龍騎一遍一遍從皇軒家死士中穿過,金戈落下又揮起。 到最后那片沙塵之上只剩下了一名死士將劍插入了沙塵之中,支撐著自己站起。 “昔日我乘著車,從昆侖到扶桑!昔日我逐著日,飲盡江與河!我乃江南皇軒,我本血脈軒轅!” 他在著廣闊的沙漠中央大喊,像是要用盡全身的氣力一樣。 那名渾身染血的漢子從塵沙之中抽出利刃,猛然沖入數百鐵騎之中! ——我乃江南皇軒,我本血脈軒轅! 皇軒燼在冰冷的水中嘶吼著,他的身上浮現出無數如同熔金般的裂痕。 他想起來那天芬里厄問他,他為什么還要活著。 是啊,他都已經這個樣子了,為什么還要活著呢? 可他還有不甘,還有憤怒,不是嗎? 他還記得鮮血的味道,空氣中彌漫著的,濺落在他臉上的,從他身上流出的。 他還能聽見皇軒家死士拔劍而戰的怒吼。 那些東西讓他在每個深夜不能入眠,讓他在每個夜晚只能睜著眼,看著窗外的車燈一遍遍晃過。 他便是失去了狼群的頭狼,從此往后再不會加入任何的狼群。 他將永遠用最冰冷最猜忌的目光看著這個世界。 像是時刻提防著這個世界再從他身上奪走什么一樣。 可他明明其實什么都沒有了。 從龍騎的鐵蹄聲從身后傳來,漫天的沙塵如同一場祭奠。 子塵身上負了箭傷,畢方抱著他拼命地逃離那個戰場。 “少主……你要活下去,你要離開這里?!碑叿酵蝗恍α诵?,他的聲音已經變得沙澀,像是沾著血一樣,“少主要回江南,你是皇軒家的種子,你一定要回江南的,你要在江南的土里生根,發芽?!?/br> “家主死得那天,讓我去找少主……我沒能陪家主一起死,也沒能找到少主。一直愧疚到了現在,今天終于有機會為少主做點什么了。少主……” “在加入皇軒家之前,我是沒有家的?!?/br> “畢方,你不要死?!弊訅m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一樣,他近乎驚慌地說。 “燼少主,你不要擔心我。忘記我跟你說過的了嗎?從我加入皇軒家那一刻起,死亡就不再是我的歸宿,皇軒家才是?!?/br> 子塵搖著頭,他不懂畢方究竟在說什么,可是卻隱隱感到不安,像是從心底漫出的荒涼。 畢方笑了笑,閉著眼緩緩念道:乞上古洪荒之神,我以我三魂獻之,沉睡在我血脈里的遠古兇獸,我以我的血飼之,我以我的六魄喚之。畢方見,天下訛火! ——畢方見,天下訛火! 子塵感覺自己的鮮血一點一點的冷卻了。 皇軒家的定契家臣皆以上古的兇獸為名,立下誓語之時便以自己的三魂六魄為信憑,求得兇獸的血脈,皇軒家的定契約家臣可用自己的魂魄和鮮血召得他們血脈中沉睡的兇獸。 而代價則是魂飛魄散,不得入玉符…… 所有的狂沙都在頃刻間安靜了下來。 連空氣都凝滯了一樣。所有的戰馬都開始不安,馬蹄踏在黃沙之上,戰馬對危險有著本能地敏感,而此刻所有的戰馬都像是要逃跑一樣。 從龍騎的戰馬受過非常嚴苛的訓練,便是遇到猛虎都不會懼怕,而此刻,他們卻害怕的近乎戰栗。 天降野火,焚滅八荒! 沙漠之中盡是狂沙,根本沒有任何能夠燃起火焰的,然而那火卻越演越烈,像是要將蒼穹吞沒一樣。 于萬千的火焰之中,子塵看到了那只巨鳥,獨腳而翔。 ——畢方,不食五谷,吞食火焰。 在遠古的那場戰役之中,畢方便在蛟龍牽引的黃帝車架旁為伺。畢方乃兆火鳥也,鳳鳥為神,卻也將災難帶來人間。 大火漫天,血火同源。 “原來是真的啊?!碑叿较袷莻€看著天上風箏的孩子般看著翱翔天際的訛火鳥笑了笑,“往后的路少主恐怕只能自己去走了……我沒法像以前一樣背著少主回家了?!?/br> 火焰在畢方身后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