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那眼前這個人……六月? 那個名字跳出來,有什么東西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我死了,我死的好慘啊,好痛啊,我有什么錯,我只不過是喜歡了一個人,他們就讓我死,死無葬身之地,我的身體都碎了,心臟被挖出來,放在了另外一個人身上,可我呢,我就這樣孤零零的被扔掉了……” 行行全身毛骨悚然:“你……你根本就不是季夏對不對?” 是的,她不是季夏。 所有想不通的問題一下子就都明了了。 怪不得他們每次提起了季夏都是一臉古怪的表情。 怪不得每次她問起,人們都避而不談。 怪不得她第一次上場,就能和季夏打到了那種難解難分的地步。 怪不得明遠東說,季夏也沒什么可怕。 因為真正的t大王牌季夏早已經死了。 死了。 活下的這個人,她叫六月。 點點滴滴的細節拼湊起來了,越想,越讓覺得可怕,行行望向了明遠東,明遠東卻冷了一張臉什么也沒有說。 英染似乎想說什么,卻被姚茉莉一把攔住了。 “我不是季夏?”那人卻沉沉的笑起來了,“哈哈哈哈我不是季夏嗎,我是,我一直都是季夏,死而復生的季夏,讓你們避之不及的季夏哈哈哈……” 車忽然一扭,在公路上猛然拐了一個彎。 車上所有人都倒向了一邊,抓住了欄桿,這才沒掉下去。 英染忍無可忍的推開了姚茉莉,沖向了前方:“六月,你他媽少裝神弄鬼了,季夏死在了那車禍里的原因你是一點兒都不知道嗎?她因為你有心臟病,處處容忍你,甚至,在一些比賽里互換身份,讓你去替她比賽,這種事情被付教練發現了能有好嗎?他能不氣瘋了嗎?賽場作假,互換身份,虧你們也能想得出來,但被人發現了,我們這些年的努力都會毀于一旦,你想過嗎?你內疚過嗎?不,你沒有,你始終都覺得你沒有錯……” “不過就是一些不重要的比賽?!蹦羌饫穆曇魠s打斷了他,“什么校園賽,鄉村賽,除了這些比賽,你以為六月能上得了場嘛,???她能嗎?她根本就不可能走上更盛大一些的賽場,她像只耗子一樣,躲在了季夏身后,頂著她的名字才能去場上蹦兩下,就這,就這樣,你們都不肯,不滿意,害怕我毀了你們的前途,付教練不依不饒的,非讓我退隊不可……” “是啊,付教練發現了,不依不饒的追著她罵……”文鏡心冷冷笑了一下,“他一個開著車的人,那張嘴卻不閑著,罵她,讓她滾,所以呢,季夏做了什么,六月,你不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嗎?” “對啊,我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樣呢,付教練罵我,丟人,現在,不知廉恥,你們都聽到了,都聽到了吧,明遠東,你就那樣聽著,坐著,不說話,就讓付教練這么罵我,我滾,我滾行了吧……”廣播里聲嘶力竭的叫起來,“我瘋了,是我瘋了,可是,是你們把我逼瘋的……” “我們?我們每個人都是你一片私心的受害者,我們憑什么替你說話?!?/br> “對,說得對,沒道理的,什么友情,什么歌聲,什么勝利,只要我阻攔了你們我就該去死,去死,大家一起死好了……” “是啊,你明明白白的知道,是季夏那個瘋子沖上去和付教練搶主向盤,是她想和我們同歸于盡?!?/br> “對,我就是要和你們一起死,你們每個人,那個喋喋不休的罵我的人,那些冷眼旁觀的人,看著我瘋,看著我死,我死了,死了,我如你們所愿的死了,我身體被拆開了,我的心臟被挖出來了,可你們卻都一個個的活下來了,我喜歡的人去喜歡別人,一個連我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的人,而你們每個人,站在了這里,又笑,又跳,又唱……” 廣播里的聲音帶了哭泣:“憑什么,憑什么我就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得不到,什么都沒有了,憑什么,憑什么啊……” “六月……”文鏡心不以為然的冷笑了一聲,“你和以前一樣,明明知道我們每個人都付出了太慘痛的代價,可你卻裝著,看不見,聽不到,你眼照顧只有你自己,你自己的傷,你自己的痛……” “哈哈哈走到這步了,你們還想把錯都歸咎于我身上,錯了,對了,沒關系,沒關系的,我不在乎了,滾吧,你們這些人,滾,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尤其是你,明遠東,就算是死,我也要拖著你一起下地獄……” 行行駭然。 這個瘋子,她不禁轉頭看向了明遠東。 “六月……”到這時候,他的聲音依然是漠然的,全不動容,“季夏喜歡誰,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與你無關,就算是現在,你頂著她的名字,做了她想做的事情,可是你呢,六月,這一切,依然和你這個人沒有什么關系?!?/br> “閉嘴!”廣播里刺的一聲。 聲音宛若厲鬼一般的凄厲。 “就是這樣,你看他,就是這樣,永遠不管別人怎么想,不理會,不去看,別人的心就不是心嘛,明遠東,你憑什么這樣對我,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 “憑什么?”明遠東卻淡淡反問,“喜歡,不喜歡,還用問憑什么嗎?何況,真正害死了季夏的人不正是你六月嗎,她的心臟不就在你身上嗎……” “?。。?!”廣播里傳來了尖叫,聲音越發瘋狂了。 “季夏,季夏,我是季夏……” “你是六月?!泵鬟h東冷冷反駁了她。 “我是季夏?!蹦莻€聲音尖叫著。 車在公路上橫沖直撞著。 人們站不住了,往前沖,行行一個踉蹌幾乎滾下去,卻被明遠東一把拉住了。行行反手抱住了他,全身都是顫抖的,原來這才真相。 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季夏,六月,這一對生于盛夏的雙生姐妹,六月有病,進不了球隊,季夏心疼她,在一些不重要的比賽上和她換了身份去上場,她以為一些鄉村賽,校園塞沒什么關系的,可紙里包不住火,事情到底是被付教練發現了。 互換身份,兒戲比賽。 這簡直讓任何一個教練都無法容忍。 付教練氣極敗壞,在回途的車上大罵不止,讓她滾,滾出了球隊,不要污染了球隊的清白,季夏忍無可忍,撲上去和付教練揪打。 那時候她到底是想和大家同歸于盡,還是單純的要發泄憤怒誰也說不清了。 她死了。 再也沒有人知道她的想法了。 她的心臟被轉移到了meimei身上,從此,六月代價了季夏,頂著她的名字,她的人生,她的仇恨,替她活下去。 季夏。 她是季夏。 她恨,她無法不恨。 他們幾個人就算是付出了慘痛代價那也是不夠的,不夠,永遠不夠,她死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去了,憑什么他們還能笑,還能唱歌,還能去愛…… 廣播里只剩下了一個聲音:“死……死……死……” “都給我去死吧?!?/br> 英染忍無可忍,一腳踹向了司機的玻璃隔間。嘩啦一聲響,他力達千斤,那玻璃隔間竟然應聲而裂。 “用這個……”文鏡心把破窗錘給他丟過去。 英染輪起來便砸向了玻璃。 六月猛一踩油門,車便往前躥去。 “她……她……她要去那……那個事故故……地……” 這時候人們也都看出來了,六月明顯是要把車開往那次發生事的地方,五年前,就算他們從那場事故里活下來了,她也要他們再躺進去。 不能再讓她這樣瘋下去了。 幾個人一擁而上,拼命的去踹那剛化玻璃。 距離事故地點越來越近了。 玻璃也在人們的捶打之下搖搖欲墜著。 嘩啦一聲,終于碎成了一地。 英染一腳就踹向了六月,她哪里是英染的對手,人被踹到了一邊,可手卻死死抓住了方向盤。 那車在路上七扭八歪著。 眼看就要和迎面的車撞上了。文鏡心急忙抓住了方向盤往旁邊一扭。這才算是躲過了那輛車。 可六月一口咬在了他手上,不管不顧的拽著方向盤往樹上撞去。 “啊……”所有人尖叫著。 行行只覺得眼前天都翻滾了,人隨著那車從路上一路滾去。 腦子里最后一個畫面,就是玻璃砸下來,明遠東撲到了她身上護住了她。 “明哥……” 她叫了一聲,眼前徹底變成了一片漆黑。 幾個星期后。 清江區醫院。 康復區。 314號房間。 “這間房不錯,聽他們說,以前,有一個昏迷了五年的植物人竟然醒過來了……”女人低著捂住了臉,喋喋不休的念叨著什么。 行行比她高一些,從上往下看了她,她年紀不算大,可一頭頭發都已經灰白了。 行行有些漠然的掉轉了視線,從門上的玻璃窗子往里看,那間熟悉的屋子里依然是一片雪白,白的讓人心悸。 躺在床上的人臉色蒼,看不出一絲生氣。 到最后,事情依然是回到了原點。 行行閉了一下眼睛。 她轉身往外走,女人一把拉住了她,聲音幾乎是帶了一些哀求的:“不進去看一眼嗎?” 行行看了她的臉許久,終于,還是慢慢的掙開了手。 女人臉上哀傷的表情透出了一絲絕望。 行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天已經熱起來了,盛夏,可以聽見院子里滋滋長叫的蟬鳴,和當初她第一次踏進清江區醫院的時候恍若隔世了。 手機叮的一聲,響起來,她低下頭去,看了一眼,慢慢呼出了一口氣。 往前走了兩步,手機又是叮的一聲響。 一聲。 又一聲的。 她沒往病房去,進了醫院的便利店,對著手機看了半天,這才一樣一樣的拿起了東西。 “我要方便面?!?/br> “我要火腿漢堡,加熱過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