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相信她么
屋子里,氣氛嚴肅,姜舞規矩站著,一雙小手交握在身前。從進來,到現在有一刻鐘的時間了,云容玨一句話也沒說。 “那日,是他救了你?”云容玨慢啟聲,問道。 姜舞點頭應聲:“是?!?/br> “你和他之前就認識?”云容玨又問。 姜舞吶吶張唇,那句是,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她可以說嗎? 若是說了,他定會追問他們之間的關系,若知道十晏哥哥也是南姜的人,他還會相信她嗎? “嗯?!彼c頭。 云容玨低著的眸緩緩抬起,看著小姑娘,“之前就認識?那十晏是青趙的人,你和他怎么認識的?” 姜舞緊抿著唇,她雖未抬頭,但能感覺到男人朝她投來的極具壓迫的目光。 “是……之前,在街上認識的?!彼肓讼?,說道。 云容玨沉默,片刻緩聲,“街上?本王遇見你們的那日?” 姜舞點頭。 “抬起頭來?!蹦腥顺晾湟宦?。 姜舞乖乖抬起頭。 “看著本王再說一遍?!?/br> 姜舞望著云容玨,他眼里是微涼壓人的情緒,她垂落在側的小手握成拳,慢慢將方才的話,又道一遍。 云容玨安靜聽著。聽她說完后,沒再多說什么,徑直離開房間。 入夜。云容玨也沒再喚姜舞過去。 她也揣摩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情緒。 “姜舞?!甭犚娡忸^有聲音,姜舞走出屋。就看見俞烈在外頭。 “俞烈?!?/br> 俞烈從懷里拿出一腰配,遞給她,“這個還給你?!?/br> 姜舞看了眼后接過。 “還好你聰明,趁撞到我的時候,將這腰佩塞給我,否則我和殿下還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找到你呢?!庇崃艺f道。 姜舞彎唇,“殿下,是在素雪閣嗎?”她忍不住問道。 俞烈搖搖頭,“在主屋呢?!?/br> 姜舞粉唇鼓鼓,哦了一聲。 “姜舞,你和青趙那大統領,是什么關系?你們認識?”俞烈問道。 今日那場面,姜舞不顧一切護著那人的樣子,實在令人詫異。 姜舞沉默不語。 俞烈無奈,輕嘆氣,“時間不早了,你早些睡吧?!闭f完,轉身離去。 姜舞看著俞烈離開,轉身走進屋。 主院主屋,燭火尚亮著。 “殿下,時辰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庇崃易哌M來,勸道。 “她可有和你說什么?”云容玨啟聲問道。 俞烈無奈撇唇,搖搖頭,“沒有,方才屬下也借機問了她和青趙大統領是何關系,但……她沒說?!?/br> 云容玨手中握著的棋子飛出去,落在地毯上,沒發出一點聲音。 “殿下,屬下多嘴一問,您,是不相信姜舞嗎?”俞烈忍不住問道。 “你相信她么?!痹迫莴k反問。 俞烈臉上露出一抹復雜的表情,“依著姜舞平時的性子,她應沒那么大的膽子,但是她和青趙的十大統領……” “你先下去吧?!痹迫莴k說道。 俞烈頷首,“殿下也早些休息?!彼谝宦暫?,退出房間。 俞烈退出后,云容玨清冷的雙眼泛起一絲寒光。 十晏,姜舞…… 她同他說是先前在街上所相識。 但…… 他能感覺到,她看十晏的眼神,并不簡單,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樣的關系,能讓她這么不顧及自己,都要護著他。 她越是不說,問題越大。 …… 翌日。 云容玨一早離開王府進宮上朝。 姜舞一如往常,在府院里收拾著。 江素莫見她臉色不好,寬慰道:“別太擔心了,若是你沒做過的事,這事遲早會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br> 姜舞扯了扯唇,點了點頭,“謝王妃關心,奴婢明白?!?/br> “王妃,淮王府的姜夫人來了?!狈鞫瑏矸A道。 江素莫蹙眉,顯然對這個姜夫人不太喜歡,她看了眼姜舞,叮囑道:“你在后院呆著,別出面?!?/br> 姜舞點頭。 江素莫說完,轉身朝前院走去。 姜翹不是第一次來攝政王府了。 云楓逝世后,往日和云楓交好的云招是受了牽連,在朝中地位被云容玨壓制著,不再似從前那么囂張無度?;赐蹂樵姶蟛∵^一場后,身體不如從前,這府里的大小事務,也被迫讓出,交給了姜翹處理。 姜翹是云招唯一的妾室,洪詩病后,便是姜翹得意了。 姜翹是會見風使舵的主,知道現在的局勢,所以對江素莫是巴結奉承的很。 姜舞在后院收拾著,偶爾經過前殿后廊的時候聽見姜翹捏著嗓子的說笑聲。 姜翹呆了有多久她不知道,也不知道姜翹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云容玨直到中午用膳時間都還沒有回來,一直到下午。 下午的時候,王府里來了幾個內官,將姜舞傳進宮,江素莫雖有意阻止,但這次,內官帶了楚音的懿旨過來,江素莫雖有心幫忙,但也奈何不了。只能看著內官將姜舞帶走。 “殿下可還在宮里?”江素莫問道。 “應是還在的?!狈鞫f道。 江素莫面露擔心,“若殿下在,那應該還好些?!?/br> …… 姜舞被帶進宮,帶進了宣室殿。 宣室殿內除了楚音,還有云容玨和一眾朝廷要臣。 云容玨看著被押上殿的小姑娘眼眸微瞇起,轉眼看向出楚音,楚音一臉淡定。 姜舞跪下行禮。 楚音冷眼看著她,“你這丫頭,好大的膽子,敢和青趙國人勾結!害我大涼失去了靈州一方寶地!你該當何罪!”楚音厲斥道。 “奴婢沒有,太皇太后明察?!彼?。 “你沒有?先前侍衛在你那兒搜查出和青趙國相串聯的信件,要帶你入宮問話之際,你又被人救走,這救走你的人怕就是青趙人吧!” “太皇太后如此定罪未免草率?!痹迫莴k開口。 “草率?證據都有了,攝政王還覺草率?那不知依攝政王看,如何才不是草率?”楚音問道。 “信件,確實能做證據,但,這信件是真是假,太皇太后查過了嗎?若僅是一封兩封的信件就定罪,那這罪也太容易了?!痹迫莴k駁聲道。 楚音冷眼看著云容玨,“這丫頭是攝政王府上的人,她一個小丫頭要做出這樣的事確實不易,她背后,許還有人?!?/br> 楚音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云容玨身上。 楚音這話,言外之向是直指云容玨,是認為姜舞是云容玨府上的人,做事是受云容玨的指使。 “太皇太后這是認為這件事和本王有關了?!?/br> “哀家沒這么說,不過……攝政王你有逃不了的責任?!背粽f。 “太皇太后,這件事和攝政王殿下無關!”姜舞聽見楚音指責云容玨的話,下意識駁聲,替他辯駁道。 楚音發出一聲笑,“哦?那你是承認這件事是你做的了?” 姜舞搖頭否認,“奴婢沒做過這樣的事,太皇太后奴婢只是小小奴婢,這么大的事奴婢怎么做的出?且奴婢也沒有理由要做這樣的事?!?/br> 楚音聽完冷哼一聲,“尋常婢女或許沒能耐,但你是攝政王貼身信賴的婢女,依仗著攝政王要做這樣的事怕也不難,至于理由,”楚音斂眉笑看向云容玨,“若哀家沒記錯,你這丫頭原先是囚奴之身,南姜之人,南姜被滅,你便對大涼懷恨在心,想借著青趙之力,重創我大涼?!?/br> 楚音的話一出,四周頓起議論,除了云容玨他們外,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滿憤恨的懷疑。 “奴婢沒有,奴婢是南姜人沒錯,但若因為奴婢是南姜人太后娘娘就認定奴婢是和青趙人勾結,這大涼王宮里外有多少南姜人,難道都有和青趙勾結的嫌疑嗎?”姜舞正色道。 楚音微怔,看著口齒清楚伶俐的小丫頭。 她原以為這小丫頭軟弱怯懦,竟也有這寵辱不驚的時候。 云容玨望著小姑娘,小姑娘下意識的轉過眼,兩人四目相對,他慢垂下眼,緩聲:“太皇太后,這丫頭說的在理,若她是南姜人便成為她做這件事的動機,那豈不是所有南姜人都有動機了?!?/br> “這丫頭巧言令色,善于狡辯,她除了動機,這些字條還有……人證,”楚音看向云容玨,“攝政王莫不是忘了?!?/br> 姜舞聽見楚音的話,一時疑惑,“人證?什么人證?” 云容玨面色微沉。 “姜舞,你既說你是清白的,哀家讓人徹查攝政王府邸時在你的房間搜到這些信條,要將你帶進宮問話,怎的就這么巧有人將你救走,是何人將你救走的,你倒是說說?!背舨讲骄o逼。 姜舞吶吶張唇,說不出話來。 她不能說出十晏,十晏是青趙的大統領,這一說,她的罪名就更擇不清楚了。 “怎么不說話了?”楚音冷聲,“諸位看到了吧,事實在眼前,這丫頭也解釋不出個理由來,這等叛徒,我大涼絕不容許存在,來人……” “且慢?!?/br> 忽然一道聲音打斷了楚音的聲音。 下一瞬,就看見一身灰衣衫,步履輕盈的男人走進大殿。 姜舞微怔,云容玨眼眸淡定。 “微臣參見太皇太后?!?/br> 楚音冷著臉色看著來人,“秦大人怎么來了?!?/br> 秦向由嘿嘿一笑,他這笑容在這嚴肅的大殿之上略顯不協,但他一貫是這性子,四周的幾位老臣都習慣也都清楚他的性子,倒也沒計較太多。 “聽聞今兒這大殿熱鬧,微臣忍不住前來看看,究竟是什么熱鬧的事?!?/br> “秦大人,今兒是審犯人,秦大人若愿一聽,留下也無妨,若不愿,秦大人還是離開吧,莫要擾了審訊?!背粽f道。 秦向由轉眼,看著身邊跪著的小姑娘,“原來是小丫頭啊,太皇太后說的犯人就是她?” “沒錯?!?/br> 秦向由一拍腦袋,“微臣想起來了,這丫頭是先前太后說和青趙國的人有勾結,害我大涼失靈州的對吧?” “秦大人知道就好,這丫頭和青趙人勾結,事后在青趙人庇護下逃跑,罪大惡極,罪不容赦?!背魠柭?。 秦向由挑眉,“逃跑?這丫頭何時和青趙人逃跑了?” 面對秦向由的裝傻,楚音勾了個白眼,“秦大人,就莫要在這添亂了,當初滿城通緝這丫頭的事,秦大人難道不知嗎?!?/br> 秦向由又是一拍腦門,“這太皇太后可就誤會了,那日是微臣將這丫頭救走的?!?/br> 秦向由這話一出眾人皆詫。 就連姜舞也是詫異不解看著秦向由,她明明是被十晏哥哥帶走的,怎么秦向由卻這么說? “你?”楚音皺著眉,“秦大人莫不是糊涂了?!?/br> “誒,太皇太后,微臣雖然年紀大了些,但這腦子還是清楚的,那日就是微臣救走了這丫頭?!鼻叵蛴烧f道。 “秦大人,你為何要救這丫頭?!北姵贾杏腥颂岢鰡?。 “是啊,秦大人難道不知,這丫頭是哀家要帶回來問話的嗎?!”楚音順勢質責。 秦向由長嘆口氣,“太皇太后,微臣也是想弄清楚呀,當時太皇太后在氣頭上,微臣這不是怕太皇太后您一時氣急,出錯判斷,要是冤了這丫頭就不好了,再者,那日在攝政王府的幾個侍衛,嘖嘖……個個兇神惡煞模樣,哪里像是要帶人回來問話的,倒更像是定罪要將人入獄行刑一般。微臣這不一著急,就沒忍住出手了?!?/br> 楚音看著秦向由,撇唇,對這人是又氣,又無可奈何。 秦向由是老臣,和云樓又有非君臣一般的交情。秦向由官職雖不是最大的,但這朝中沒幾個大臣敢直面得罪他,他也是這眾臣中最自由不羈的。 “秦大人說是想弄清楚事情,那不知,秦大人弄清楚沒有?”管閱開口。 秦向由撇唇搖頭,“管大人,要是秦某弄清楚了,還有今兒這一堂什么事喲!” “秦大人既然也沒弄清楚,那還是不要多插手了,這事太皇太后已經在調查了,而且有了證據?!惫荛喺f道。 “證據?就那些信條?”秦向由瞪大眼,“這信要想栽贓嫁禍,也太容易了,我模仿她的筆跡,再往她身邊一塞,這算什么證據啊?!?/br> “不僅有這物證,還有人證,攝政王府里可有人交代了?!惫荛喞^續道。 “交代了?誰?誰交代的?讓他出來?!鼻叵蛴烧f。 楚音和管閱兩人對視一眼,楚音說道:“那人主動揭報,是功,這樣大義之人,哀家自然要保護好他?!?/br> 秦向由笑,”太皇太后,說有人證,可卻又不愿人證露面,這實在難服眾啊,這件事,雖有一些所謂證據,但證據仍然不夠充分,太皇太后這么早就給這丫頭定罪,是不是太武斷了,倒更像是為了定人罪而定人罪呢?!?/br> 秦向由一向膽大,這話,也只有他敢毫無顧忌說出來。 “秦大人你說話,要注意分寸!哀家是太皇太后!”楚音咬著唇齒一字一句說道。 “太皇太后這是惱羞成怒了嗎?”云容玨啟聲。 “攝政王!” “秦大人說的句句有理,太皇太后這件事既還有疑點,就該再好好調查,而非草率定論?!痹迫莴k繼而道。 “攝政王說的沒錯,應該再調查調查?!鼻叵蛴筛胶吐?。 云容玨和秦向由兩人這樣一唱一和,周圍的朝臣,有不少嘀咕議論,贊同繼續調查的聲音也越來越多。 礙于眾臣的議論,楚音不得不暫時妥協,同意繼續調查。 但她只給云容玨十日時間。 “奴婢謝秦大人今日相幫?!彪x開皇宮后姜舞朝秦向由揖禮道謝。 秦向由嘿嘿一笑,“小事一樁,”他說完看向云容玨,“玨兒,這件事,你可要抓緊時間?!?/br> 云容玨沉嗯一聲應下。 離宮后,三人分道而行,姜舞跟著云容玨回了王府。 江素莫見姜舞安然無恙回來了,也放心下來。 云容玨對姜舞態度始終冷冷淡淡。 入夜后,她被傳喚過去服侍,云容玨和她之間的交談不超過三兩句。 他壓著她,親吻如掠奪,被他緊扣住的手腕泛出紅印。 天亮后,姜舞起來就已沒看見他的身影。聽其他人說,云容玨一早就離開了。 …… 連著幾日,云容玨在王府的時辰屈指可數。 十日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姜舞也一直努力想搜集證據自證清白,可她的能力實在有限,十日過半,她這邊是沒有半點頭緒。 “別太擔心了,你沒做過的事,總能自證的,殿下這幾日怕也是為了你的事忙里忙外的,相信殿下會找到證明你清白的證據的?!苯啬娝荒槗?,寬慰勸道。 姜舞深吸口氣,點點頭,“奴婢明白,謝謝王妃?!?/br> 江素莫輕笑,“對了,我想繡個枕巾,這線腳有點繞不出來,你幫我看看?!苯啬獙⑨樉€繡樣遞給姜舞。 姜舞接過看了眼后,將江素莫亂了的線腳整理繞出。 “王妃,姜夫人來了,要見您呢?!狈鞫哌M來說道。 姜舞動作一頓,江素莫也是一蹙眉,“罷了,請姜夫人進來吧?!?/br> 拂冬頷首退下,姜舞眼神游移,江素莫看見后啟聲:“要不你先下去,這繡樣我們一會再弄?!?/br> 姜舞頷首,只是她剛放下繡樣,還未走出素雪閣,姜翹已經跟著拂冬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