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了，爺?！?/br>
    蕭七瑾端著茶杯，輕輕吹拭茶杯里的茶，“還真是奇怪了?！?/br>
    按照小廝探聽到的，楚音對云容玨從以前，就是陰晴不定，從他來了大涼，也知曉聞過幾次。

    楚音何以對云容玨這么大的惡意？

    他因種種原由，年幼飄零，楚音身邊只有云容玨這一個嫡親兒子，按說是更應該格外珍惜愛護，可楚音的態度，實在……令人費解。

    ————

    在大雪紛飛中，大涼迎來新年，整個長安紅火喜慶，兩月前的狼藉已一掃而空。

    十晏是在年節前半月左右，來和姜舞道別回的青趙。

    分開的那日，十晏也沒再提復國一事，姜舞不知，他是否是想通了。

    十晏離開的時候，給她留下一句話，他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他們能再見，姜舞自然是高興的，也懷著深深的期待。

    今年的年節很喜慶熱鬧，宮中設宴，云容玨按照規矩，帶著江素莫一起進宮赴宴，宮宴上，蕭七瑾也在。

    因為蕭七瑾在，楚音的心情都愉悅的許多。

    宮宴散后，云容玨回了王府，小姑娘已經等了一晚上了。

    除夕之夜，云容玨沒有留在素雪閣，江素莫知道他的脾氣秉性，也沒覺得有什么。第二天倒是張若，陰陽怪氣和她抱怨了幾句。

    張若抱怨挑撥的話，無非是那幾句，覺得姜舞只是個丫頭，不合規矩。

    江素莫看似很認真聽著張若的話，實際上，對于張若的話，是左耳進，右耳就出了，沒放在心上。

    年初三的時候，云卿卿帶著小皇子回了大涼。

    這也是事先她和唐懷就商量好的，這是大涼發生變故后，她第一次回來?？粗锸侨朔堑拇鬀?，她頗多感慨。

    “小皇子真可愛?！?/br>
    姜舞抱著唐承逗弄著。

    云卿卿輕輕一笑，轉眼看向云容玨，“五哥，沒想到這短短一年的時間，發生這么多事?！?/br>
    云楓繼位，不過一年時間，就易主了。

    云容玨輕嗯一聲，“之前的事，要多謝你和唐懷出手幫忙?！?/br>
    云卿卿一笑，“五哥這就和卿卿客氣了，應該的?！?/br>
    “殿下，你看，小皇子多可愛啊?！苯璞е〖一?，逗弄著湊到云容玨面前。

    “看來承兒很喜歡小舞呢，瞧，抓著小舞的手就不放了?！痹魄淝湔f道。

    云容玨看了眼襁褓中的小家伙，伸手逗了逗。他對小孩子并沒有太多喜歡的感情。

    他抬眼，看見小姑娘小臉上的歡喜，她似乎挺喜歡小孩的。

    “五哥，你和五嫂成親也有段時間了，什么時候也要個孩子？”云卿卿伸手逗弄著小家伙，隨口問了一句。

    姜舞低垂的眼眸微頓，但很快情緒被唐承帶偏。

    “把他帶給奶娘吧，怕是餓了?！痹迫莴k朝姜舞說道。

    唐承在懷里哭鬧著，姜舞應聲后抱著小家伙離開。

    “五哥？”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痹迫莴k說道。

    云卿卿疑惑，眼眉間閃過一抹猜測，“五哥你的意思是……”

    兩人四目相對，云卿卿吶吶張了張唇，了然于心。片刻后，她想到姜舞，又問道，“五哥，那你是喜歡姜舞的吧？”

    云容玨沒否認。

    “說起來她跟著五哥你也有好些時間了，五哥既對她有意，我看那丫頭對五哥你也上心，五哥何不將她納娶進王府，也更名正言順些?！痹魄淝湔f道。

    “還不是時候?！痹迫莴k說道。

    云卿卿有些不解，轉眼想到如今大涼的朝堂，是云容玨和楚音兩人掌權。

    其實她不明白，五哥這么有能力，為何太皇太后非要立沛兒為皇上，五哥繼位，也是名正言順的事，而且五哥能力足，定能將大涼治理妥當，眼下的定局，總讓她有種繞了遠路多此一舉的感覺。

    兩人說話間，姜舞回來了，云卿卿臉上是淡淺溫和的笑，“承兒怎么樣了?！?/br>
    姜舞兩眉彎彎，“小皇子吃了奶，已經睡了，三公主，小皇子真是可愛極了?！?/br>
    “小孩子都是可愛的，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小孩，會更愛不釋手的?！痹魄淝湔f完，目光在兩人身上游移看著。

    若是姜舞和五哥的孩子，長得定很漂亮。

    “打算何時回碧唐？”云容玨將話轉開。

    “兩天后吧?！?/br>
    “三公主這么快要回去了嗎？”姜舞詫異。

    “是啊，其實我也想多留幾日的，但承兒還小，我帶他離開太久也不太好?！?/br>
    云容玨低聲一笑，“是唐懷想你們快回去吧?！?/br>
    提及唐懷云卿卿小臉一紅，“五哥?！?/br>
    屋內是三人歡喜的笑聲。

    就在這時，下人急匆匆跑了過來，“殿下?！?/br>
    “什么時著急忙慌的，慢慢說?！痹迫莴k道。

    “殿下，是大公主，大公主和駙馬快打起來了?！?/br>
    三人皆是一愣，“大jiejie和姐夫打起來了？怎么回事？”云卿卿詫異。

    “這具體的，小的們也不知道，是公主府的下人來傳的話，不敢驚擾了太皇太后，還請殿下過去一趟?！?/br>
    云容玨和云卿卿兩人即刻起身，姜舞跟著，三人出了府。

    三人到公主府的時候，公主府熱鬧的很，里頭的爭執吵鬧聲在外頭都能聽到，公主府周圍的鄰里都聞聲忍不住湊了過來一探究竟。

    “怎么回事?！痹迫莴k問公主府的下人。

    “王爺，公主和駙馬吵起來了?！?/br>
    “這為的什么??？”這云宋貞陣仗嗓門都頗大，云卿卿雖平日看她不慣，但這時也實在不明白，究竟何事能吵成這樣。

    “是……是為了董娘子的事，原先公主和駙馬就時不時會吵嚷幾句，沒想到今兒吵嚷的更兇了?！毕氯苏f道。

    云容玨朝旁邊瞥看一眼，沉冷一聲：“簡直胡鬧，讓那些人都散了去?！彼f完徑直朝公主府里頭走去。

    走進去沒多遠就看見在院子門口爭執不下的兩人，兩人劍拔弩張的，尤其是云宋貞，此刻是一點公主樣子都有，云卿卿忍不住搖頭。

    “鬧什么呢！”云容玨厲聲。

    云宋貞聞聲轉過頭，看見云容玨，連忙湊上前，臉上委屈極了！“五哥，五哥你來了，你要為宋貞做主啊?！?/br>
    “參見攝政王殿下?！闭氯迫莴k行禮。

    “這兒是公主府，你在自己府里鬧出這么大動靜，讓人看笑話，到底何事令你這么生氣？”云容玨問道。

    “五哥，是他，”云宋貞手指著章全，“是他們，他們欺負宋貞?！?/br>
    云容玨轉眼，章全壓著心里的火氣，回聲道：“殿下明鑒，公主生氣乃是為了府院里的董娘子，但董娘子并未做什么沖撞公主的事?！?/br>
    “章全！你和那個小賤人絲毫沒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你日日留宿在她的院子，置我于何地？！現在就連和你那些朋友擺席面都帶上她！到底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還是本公主是！”

    “只是幾個朋友隨意的相聚，董娘子也是我章全正兒八經納娶進來的，我帶她出去，并沒有什么不妥，公主在府里處處找董娘子的麻煩，這又是何道理？當初董娘子過門，也是公主同意的，公主當時還說的好聽，日后會與董娘子好好相處，可現在呢？！堂堂公主，所說的話，是一點也不算數了嗎？！”章全質問。

    云容玨幾人看著，聽著兩人的話，他眉頭彎蹙，“就為了這事就鬧成這樣？”

    云容玨聲音里透著不悅，云宋貞噘起嘴，“五哥，宋貞委屈啊?！?/br>
    “要我說，這也不是什么大事，沒必要鬧成這樣，大jiejie和姐夫你們一人退讓一步，這事也就過了?！痹魄淝湔f道。

    云宋貞瞪著云卿卿，“如今三妹是夫君為皇，幸福美滿了，這站著說話不腰疼了?！?/br>
    云卿卿無語撇唇，“卿卿說的是實話罷了，姐夫固然有不對的地方，沒有顧及到大jiejie的感受，但大jiejie難道就沒錯嗎，當初既然同意董娘子入府，那就是接受了董娘子，接受了又處處挑刺，豈不就是大jiejie你的不是，若大jiejie不愿意，當初就不該接受，當初不接受了，今兒也就沒這么多事了?！?/br>
    “三妹！”

    “卿卿的話，便是本王想要說的?！痹迫莴k冷聲開口。

    “五哥！”

    “大公主，妾身知道錯了，但妾身真的不是故意要和公主爭搶的，駙馬愿意讓妾身跟隨出行，是妾身的福氣，若公主真的生氣，那妾身……不去了，還望公主消氣，不要和駙馬再相爭吵了?！?/br>
    一直未說話的董娘子開了口，還直挺挺的給云宋貞跪下了。董娘子一臉的虛弱嬌氣，臉上掛著眼淚，有幾分林黛玉的味道。

    這董娘子不開口還好，一開口云宋貞是更生氣了。直接控制不住，掄起巴掌就朝董娘子扇了去。

    云宋貞這一巴掌直接將董娘子扇昏過了。

    “這下好了，我看駙馬是要更生氣了，”云卿卿單手撐著下顎，無奈說道，她轉眼看向默不作聲的云容玨，“五哥，這事你打算怎么處理啊，是站在大jiejie這邊，還是駙馬那邊？”

    云容玨慢悠喝著茶，“你覺得呢？”

    云卿卿想了想，“大jiejie這邊？”

    雖然她和云宋貞很不對付，但不管怎么說，云宋貞是大涼公主，是五哥的meimei，平日雖任性，但想來，五哥會護短吧。

    “你覺得我是護短的人？”云容玨掀眸。

    云卿卿兩眼一彎，吐了吐舌頭，“五哥難道不護短嗎?！彼呎f著，邊朝一旁姜舞探去目光。

    這小丫頭可是五哥護短極好的證明呢。

    云容玨也轉過眼，看向身邊乖巧的小姑娘。

    兩人視線驟然齊齊投來，倒是弄的姜舞一陣莫名，“殿下和公主這么看著小舞做什么?！?/br>
    云容玨定望著小姑娘，緩緩啟聲：“要真是本王的短，本王才護?！?/br>
    云卿卿愣了片刻，片刻后黛眉揚了揚，看姜舞的眼神也更有幾分意味。

    三人聊了一會兒后，公主府的下人走了進來，稟聲，“殿下?！?/br>
    “董娘子那邊怎么樣了?！?/br>
    “回殿下，駙馬請了大夫給娘子瞧，結果……大夫診脈出，娘子有了身孕?！?/br>
    這令三人更怔然詫異了。

    今兒這還真成了一出戲了。

    董娘子被診出身孕，云宋貞本就氣惱，這一下，更是如發了瘋一般。

    云容玨知曉云宋貞的性子，但在這件事上，并沒有維護云宋貞，反而是派了人，讓人好生照看董娘子，并令云宋貞在府里閉門思過一月。

    云容玨這一舉動決定，是大大安撫了章全。

    云容玨的這一舉動決定，雖然云卿卿之前聽他的話，有了心理準備，但她還是沒想到云容玨偏幫章全這么徹底。

    “五哥，依著大jiejie的性子，只怕是要氣惱到極點了?！痹魄淝湔f道。

    “那丫頭平日里驕縱慣了，總要受點教訓?！痹迫莴k說。

    云卿卿點點頭，“五哥說的是，只是，五哥，這事你其實可以讓駙馬那邊也退讓一步，這樣大jiejie許心里會好受些，五哥你何以這樣偏幫了章全？到底這章全，是上門的駙馬?！?/br>
    “章全是上門的駙馬，但章家，在朝中也是舉足輕重的，物極必反這個道理，你該是懂的?！痹迫莴k看云卿卿說道。

    “五哥這是顧著章家，給章家一點甜頭?！?/br>
    “嗯?！?/br>
    “五哥思想周全，只是不知道，大jiejie能不能想通?！?/br>
    ……

    兩日后，云卿卿帶著唐承回了碧唐，云宋貞因為云容玨的命令在公主府安靜思過著。

    云宋貞和章全兩人在公主府大鬧的事不僅是鄰里知曉，就連朝堂上都有些許流言。但因云容玨處理及時妥當，給全了章家面子，這件事，倒也沒被人借機成章。

    年節的這段時間，楚音是時常和蕭七瑾在一起，這是母子兩人相認后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年節，楚音是格外珍惜，也歡喜不已。

    楚音有意給蕭七瑾一個王爺身份，然云容玨有異議，兩人因此還爭執過一次。

    蕭七瑾知曉后，去了趟長樂宮，勸說了楚音。

    他對什么王爺之位并無興趣。

    “蕭大人，您為何不接受太皇太后的意見？如今赤周翟義當道，令您無法回去，在這大涼，您若得王爺之尊，這以后的生活，也不必發愁了?！敝茕普f道。

    蕭七瑾輕笑，并沒過多解釋，他轉開話，問了問周淦赤周派來看護他的新使臣如何了。

    自翟義在赤周當道，他被赤周王棄之，大涼重振后，赤周王便派了新的看護使臣來看護周淦。

    那使臣說是照看，倒不如說是監視，監視周淦的舉動。

    “殿下寬心，總有一天，您可以再回赤周的?！笔捚哞矒岬?。

    周淦笑之，沒放在心上，對于回赤周，經過這么多事后，他已然不抱“大希望了。

    年節過后，大約不到十天，姜舞再次見到了十晏。

    兩人相談，姜舞不知道十晏這次是因何而來，十晏沒告訴她，也沒告訴她他這次會在大涼呆多久。

    “今兒還熱鬧，小舞，我們許久沒有一起好好逛過了，還記得在南姜的時候，有一年十五，我幫你偷溜出宮，咱們去賞看花燈?！笔陶f道。

    提及從前，姜舞雙眼中的柔和更甚，她點頭，“嗯，小舞都記得?！?/br>
    從前在南姜的時候，她被囚于宮中，不能離開，她對外面，有許許多多的期待，那時候，若不是十晏和雨鄢jiejie幫她，這外面是什么樣的，她只怕是一次都沒見過。

    那年十五，十晏幫她偷溜出宮，他們在街上賞看花燈，吃小吃，高興地不得了！

    “還記得面具嗎？”十晏在一個賣面具的攤位停下來。

    姜舞望著，微愣神，片刻點點頭，伸手拿起一個兔子的面具，戴在臉蛋上，“記得，那時候，也是這樣一個兔子面具，是十晏哥哥買給小舞的?！?/br>
    十晏彎唇一笑，拿起另一個馬面具，“是啊，當時我小舞帶的是兔子面具，我帶的是馬面具?！?/br>
    兩人臉上掛著面具，彼此相視，四周是源源不斷的人聲，一瞬恍然，如隔世。

    “二位，這兩個面具，二位要嗎？”攤販問道。

    十晏從袖口拿出銀子遞給攤販，“要了?！?/br>
    兩人戴著面具，繼續朝前走著。

    他們除了訴說以前的事，關于現在，提的不多，十晏也不似先前，總是逼她做抉擇，她想，他或許是想通了。

    “十晏哥哥，這面具戴久了壓臉不舒服，要不拿下來吧?！彼词桃恢贝髦婢?，不曾拿下。

    十晏輕笑，“無妨，戴著這面具也方便些，這街市上人多，若讓人撞見認出，說不定還給小舞添麻煩?！?/br>
    十晏這么說了，姜舞也沒再多說什么。

    兩人尋了個小攤，坐下吃了點餛飩。

    在兩人正吃著的時候，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插了過來。

    姜舞轉過頭一看，正對上男人灼灼的視線。

    “殿下?！?/br>
    十晏聞聲亦是抬起頭，看向忽然出現的云容玨。

    云容玨目光在兩人身上游轉片刻，“南芙說你出府了，這位是？”

    姜舞轉眼看向十晏，一時語塞。

    十晏薄唇牽了牽，在姜舞張口解釋前線開了口，“我是小舞的朋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