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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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謝遲竟然仍舊沒猶豫,毫不猶豫道:“你?!?/br> 這下輪到傅瑤愣住了,謝遲嗅到她身上的酒氣,回身倒了杯茶給她,笑道:“我想要孩子,不過是期待你與我的血脈,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罷了?!?/br> “孩子若是知道了,怕是要失落了,”傅瑤卻隨手將那茶盞放到一旁,笑盈盈地墊腳在他唇上親了下,“不過我這個當娘的很開心?!?/br> 謝遲扶著她的腰,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就一定非要撩撥我不可?” 他其實不大明白傅瑤今日為何這般?既招架不住,又無可奈何。 “我不是要有意戲弄你……”傅瑤站直了身子,目光飄忽不定,最后垂眼看向了地面,并不敢同謝遲對視,小聲道,“只是我也會想要同你親近啊……” 她這聲音極輕,說得也很艱難,耳垂已經紅了。 謝遲怔怔地看著,一時間不知道是自己聽錯了,還是理解能力出了問題。 在感情上傅瑤一直坦誠,從不避諱說喜歡,但在情事上從來都是謝遲主動。 當年食髓知味后他要得格外多些,以至于傅瑤時常是會受不住的。如今他再三警醒自身,克制著要清心寡欲,倒是真沒想過傅瑤竟然也會如他一般。 說完這話后,傅瑤已經羞得抬不起頭,轉身想要離開,但卻被回過神來的謝遲給攥住了手腕。 “這沒什么好害羞的,對喜歡的人有情欲,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謝遲話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輕輕地摩挲著傅瑤的手腕,低聲道,“我幫你……” 傅瑤被他牽著往內室去。分明沒有喝醉,可卻開始頭腦發昏,身體泛軟……以至于到最后她已經記不起來,自己是怎么被謝遲哄著“禮尚往來”的了。 云銷雨霽后,傅瑤跑到書房去,捧著盞茶慢慢地喝著。 等到唇齒間那股腥膻味道褪去之后,臉上的熱度也漸漸降下來,這才鋪紙研墨,準備給家中回信。 謝遲親自動手將里間收拾了一番,揣摩著她應該差不多緩過來,便往書房去尋人了。 “在寫什么?”謝遲隨口問了句??刹抛叩礁?,尚未看清那紙上的字跡,就被傅瑤眼疾手快地給收起來了。 要知道兩人之間從來是不避諱任何事情的,謝遲挑了挑眉,疑惑地看著她。 傅瑤撇了撇嘴,嘀咕道:“等回頭你就知道了?!?/br> “好,”謝遲頗為縱容地笑了聲,“聽你的?!?/br> 兩人在涼城留了半月,一邊收拾東西安排歸程,一邊四處閑逛,出門游山玩水看風景。這期間,傅瑤還專程領著謝遲往茶樓去了一趟,聽說書。 旁人是聽個樂呵,謝遲身為當事之人,聽著這些浮夸溢美之詞,卻多少有些不自在。只不過見著傅瑤聽得興起,他便沒有提出要離開,耐性十足地陪著。 聽了會兒,等到說書先生換了個故事后,謝遲倒是莫名覺出些熟悉來,琢磨了一番后向傅瑤道:“這個故事是不是你寫的?” “這么好認嗎?早前寄柳也聽出來了?!备惮幰榱祟w堅果,含糊不清道,“這個的確是我從前寫的,頭兩個不是。興許是這兩個月我不在,他們就只能自己編吧……” 謝遲點點頭:“差別很大?!?/br> 他一改先前漫不經心的態度,聽完了傅瑤寫的這個故事,垂眼笑了起來。 “笑什么,我寫的不好嗎?”傅瑤在桌下輕輕地踢了他一下。 “很好,”謝遲蹭了蹭鼻尖,一本正經道,“我就是覺著很有趣而已?!?/br> 謝遲曾是文采風流的狀元郎,自然能分清其中的差別。 先前那故事,就像是個花里胡哨的空殼子,雖套了他的名姓,但改一改也能用到旁人身上??筛惮帉懙膮s實實在在用了心思,他輕而易舉就能分辨出來。 情誼付諸筆端,能看出傅瑤對他是真喜歡極了。 當初蟾宮折桂,成為大周最年輕的狀元郎時,諸多贊譽紛涌而來,謝遲那時年少,哪怕面上仍舊能謙虛自持,可心中卻終歸不能免俗,會因此而高興,甚至隱隱自得。 一直到從云端跌入泥濘,再受百般詆毀,才總算做到了“名利于我如浮云”。 這幾年來,他的聲名逐漸好轉,千里之外的京城且不論,在北境這邊,不少人差不多都算是將他奉若神明了。但他卻再也不會像當年那般為此高興了。 于如今的他而言,哪怕千萬人稱贊,總歸都及不上傅瑤一人。 北境諸事安排妥當后,傅瑤辭別了虞寄柳,于謝遲一道啟程回京。 穩妥起見,謝遲早就將一路行程安排妥當,隨行也帶了不少衛兵,壓根不用傅瑤費什么心思,比先前往北境來時還要輕松許多。 離開北境的疆域后,衛兵們打起精神來,行事格外小心謹慎。 傅瑤將此看在眼中,連帶著也有些微緊張。 她原就不擅長下棋,都得靠謝遲讓子或是放水,這么一跑神,就更是輸得一敗涂地了。 “不必擔憂,”謝遲分揀著棋子,漫不經心地笑道,“他們就算是要狗急跳墻,也不會選在此處的?!?/br> 這一路的行程布置謝遲已然爛熟于心,他擅長行軍布陣,縱然拿捏不準秦家具體會如何下手,但卻清楚哪里是絕對安全的。 畢竟眼下剛離開北境,此處也不適合下手。 傅瑤挑開車簾向外看了眼,琢磨了會兒,又好奇道:“說起來,秦家應該也能猜到你一路會多加小心的吧……就算這樣,他們還是會動手嗎?” 她知道謝遲這一路的布置,只覺著秦家對上謝遲,壓根不能算是埋伏,倒更像是來自投羅網的。 “當然?!敝x遲對此倒是毫不懷疑,“秦家做賊心虛,在他們看來,我回京之后一定會清算舊事,屆時沒人能保得了他們。為今之計只能冒險拼死一搏,只要能除掉我,就算朝云會發作,后續麻煩些,至少能保住自家根基……” 謝遲添了杯茶,眉尖微挑:“殊不知,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些罷了?!?/br> 在傅瑤面前時,謝遲總是會有意壓抑著戾氣,說起這話時也是輕描淡寫的,但仍舊不難窺見他對秦家的厭惡。 打從當年從朝云那里知道謝遲遇刺之事的內情后,傅瑤就始終對秦家耿耿于懷,哪怕刨除對謝遲的私情,秦家這種為了排除異己,不惜給北狄行方便引狼入室的舉動也依舊是難以饒恕。 真因此被清算受罰,她也不會有任何憐憫,只覺得罪有應得。 傅瑤毫不懷疑謝遲的能耐,要么是同謝遲一起在車中下棋閑聊取樂打發時間,偶爾也會騎馬看風景,一路上過得也是悠閑自在。 這日晚間一行人在客棧落腳,兩人依舊同房,如往常一般用過飯準備歇息,可謝遲卻忽而聊起了正事。 “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在此地留下?”傅瑤遲疑道。 先前的計劃中,謝遲并未提及過這項安排,以至于她如今只覺著猝不及防。 “是,”謝遲認真解釋道,“我今日收著消息,已經將秦家的動向摸了個八九不離十,雖然也可以選擇躲避開,但此次避開說不準還有下次。加之思來想去,也覺著這樣送上門來的機會錯過,實在是太可惜了……可以嗎?” 哪怕已經改變了許多,但謝遲骨子里的本性卻還是沒變,一味地防守或是躲避不是他的作風。 先前他是拿不準,所以一路防備,可碰巧得了朝云送來的消息,便想要將計就計給秦家設陷阱,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只是哪怕八九不離十,他也依舊不愿讓傅瑤冒險,只能暫且擬定了這么個計劃,來與傅瑤商量。 這事非同小可,傅瑤同謝遲對視著,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回答。 她并不想強迫謝遲為自己束手束腳,只能選擇躲避。 謝遲從來都是鋒芒畢露,秦家曾經險些置他于死地,他想痛痛快快地收拾回去,她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見她沉默不語,謝遲改口道:“你若是放心不下,那就算……” “你可以去,只是我不想留在這里干等著?!备惮幋驍嗔怂?,對上謝遲驚訝的目光后,俏皮地笑道,“先前我就想說了,謝將軍,我可不是只能束之高閣,風吹一吹就倒的花瓶?!?/br> “你信自己,篤定可以平安歸來,”傅瑤回握住他的手,“我也信你?!?/br> 第127章 謝遲從不吝拿自身犯險,但一旦涉及到傅瑤的安危,便少不得再三思量。哪怕是已經八九不離十,甚至可以說絕無問題,仍舊有頗多顧忌。 既怕萬一有閃失,也不愿讓傅瑤見血。 只是對上傅瑤那滿是信賴的澄澈目光后,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他知道,若讓傅瑤在此地等候,她必然難免擔憂,提心吊膽。 “我知道你為我考慮,但你我一路同行,若我突然就此留下,豈不是會惹人懷疑?”傅瑤認真道。 謝遲已然考慮過這個問題,是準備讓傅瑤悄無聲息留下,再令旁人扮作她的模樣。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傅瑤卻又道:“縱然可以想方設法遮掩,但不也難以保證萬無一失嗎?” “你若多留人看護,又或是將我托付到此間府衙,總是難免會惹人注意;若是不如此,也未必能保證我的安全?!备惮幱欣碛袚?,“既然橫豎都不敢說萬無一失,那我選擇跟在你身邊,至少能讓我更安心些?!?/br> 興許是這兩年話本寫多了的緣故,傅瑤現下格外伶牙俐齒,這話也是頗有道理。能看出來,她并不是意氣用事,而是思量權衡過的。 謝遲同傅瑤對視了會兒,最終做了讓步,捏了捏她的指尖:“好,那就聽你的?!?/br> 只是計劃再怎么周全,也總是難趕上變化的。 入潞州后恰遇上了一場大雨,這雨來勢洶洶,引發山洪,直接沖垮了必經之路。馬車難行,一行人也只能在附近的驛站住下。 原本的布置派不上用場,謝遲親自調整了驛站這邊輪值的安排,不僅令人緊盯著廚房,還加強了夜間的放哨防備。 傅瑤將此看在眼中,好奇道:“你覺著,他們會在這里動手?” “這不是他們原定的埋伏動手之地,也不是我計劃的陷阱,這場大雨將兩方的安排都給攪和了?!敝x遲沉聲道,“我不清楚對方領頭之人的斤兩、是否有隨機應變的決斷,但如果是我,會果斷改變計劃在此地動手。所以提前防備著?!?/br> 傅瑤點點頭,專心致志地整理著自己的手稿,感慨道:“幸好當初收拾行李的時候,額外多加了一層油布,不然毀在大雨里,我可是要心疼壞了?!?/br> “你不擔心嗎?”謝遲繞了縷她的長發,把玩著。 “這不是有你在嗎?”傅瑤抬頭看向他,認真道,“非要說的話,我只覺著慶幸?!?/br> 慶幸自己跟了過來,而不是在那里空等著。 “我一早已經讓人傳了消息給常齊,大雨攔路難行,就是看誰先到了?!敝x遲不疾不徐道,“不過就我的經驗之談,應當無虞?!?/br> 一旦遇上意外,比得就是彼此隨機應變的速度。從剛入潞州遇大雨開始,他隱隱有預感,便多留了一手準備。 謝遲行事一向謹慎,敢這么說,差不多便算是確準了。 傅瑤輕輕地勾著他的手,笑道:“我信你?!?/br> 倒不是說為了寬慰,而是她一直都真心實意認為,沒有什么情況能夠難倒謝遲。于她而言,只要有謝遲在,就有十足的安全感,不必無謂閑愁。 大雨天不便出門,陰沉沉的,就算是白日里屋中也依舊昏暗??v然已經連綿數日,這雨仍然沒有要停的意思,就連傅瑤這個向來喜歡下雨天的人,都沒那么享受了。 兩三日足不出戶,就連窗外的風景都已經看煩。 這日晚間,傅瑤與謝遲耳鬢廝磨了會兒,沉沉地睡了過去。 夜間,她迷迷糊糊地察覺到身邊有動靜,睜開看了眼,只見謝遲已經穿好了衣裳要往外走。細聽之下能聽到外間除卻雨聲之外,隱約還夾雜著刀劍聲以及喧鬧聲,似是從遠處傳來的。 “怎么了?”傅瑤立時清醒過來,坐起身。 “不必擔心,”謝遲回身摸了摸她柔軟的長發,笑道,“還記得我先前說的嗎?常齊已經到了,局勢在掌握之中。我出去看看,你繼續睡就是,過不了多久就了事了?!?/br> 傅瑤聽不出來,可他久經沙場,這些年來經驗豐富,只一聽就能大略估摸出來外邊的戰況。 “那好,”傅瑤點點頭,柔聲叮囑道,“你要小心?!?/br> 謝遲應了下來,替她掩好床帳之后,方才拿過一旁的劍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