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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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著謝遲的衣袖,勉強尋出些理智來,輕輕地推了下:“……且等等?!?/br> 謝遲垂眼看著她,眸中已經染上情欲,但也知道如今這時辰怎么都不合適,只能在她唇上咬了下,不情不愿地退開來。 “所以,你給我準備了什么賀禮?”謝遲低聲問。 “你怎么不再多配合會兒?”傅瑤忍笑抱怨了句,而后又拉著他往書房去,“我原本還想著,要給你一個驚喜呢,結果一早就被猜到了?!?/br> “我倒也想裝不知情,”謝遲無奈笑道,“但這也太難了點?!?/br> 畢竟這事真不算難猜,只要一想到要過生辰,立時就知道傅瑤是在做什么了。 謝遲跟在她身后,抬手替她扶了扶那快要墜下來的步搖:“慢些?!?/br> “我想了許久究竟要送什么賀禮,可你什么都不缺,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送你一幅畫好了?!备惮幦〕瞿钱嬀?,提前叮囑道,“琴棋書畫里,這已經算是我最能拿得出手的了,所以你……” 她著意拖長了聲音,謝遲會意,笑道:“你放心,我會很喜歡的?!?/br> 傅瑤提前威脅了一番,得了謝遲這句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將那畫卷給了他,又道:“再有,等晚些時候我親自下廚給你煮碗長壽面,那個是真不大行,但是不準嫌棄?!?/br> “好好好,不嫌棄?!敝x遲如今心情大好,自然是說什么應什么。 他緩緩地展開那畫軸,及至看清楚之后,不由得怔了下。 那長卷展開來,其實是繪了三幅,皆是垂釣圖。 山水依舊,只是景色不同,分別為春花爛漫、接天蓮葉以及滿山紅楓。 若要旁人來看,必然會夸這寫意畫風,可謝遲卻抬眼看向了一旁——那里原本是懸著一副寒江垂釣圖的,早前被傅瑤給討走了。 那寒江垂釣圖是出自謝遲之手,他在看到長卷后隨即就反應過來,這山水是仿著那寒江垂釣圖來的,剛好湊成了四時景。 再有,原本孤舟垂釣的人旁,又添了個紅衣的背影。 寒江垂釣圖是一望無際的遼闊與寂寥,可眼前這長卷,卻是生機盎然,帶著些動人心弦的鮮活。 謝遲看向傅瑤,對上她那誠摯的目光后,霎時就明白了她這畫的蘊意—— 今后四時景,我總是會陪在你身邊,與你同看的。 第61章 謝遲文采風流,雖說這些年已經再沒什么閑情逸致,可造詣猶在,能輕而易舉地看出這畫中蘊含著的心思。 對他而言,眼前這無聲的長卷,甚至是要比甜言蜜語更為觸動的。 他只覺著心上像是被人撩撥了一把,心緒起伏,頓生漣漪,目光中也隨之多了許多溫情。 謝遲輕輕地撫過長卷,細細地看過,而后看向傅瑤笑道:“我很喜歡?!?/br> 他這笑與平素里有微妙的不同,不再是老成持重,眉目舒展開來,光風霽月,竟隱隱能窺見昔年模樣。 傅瑤看得愣在了那里,一時間只覺著悲喜交加,眼有些酸,但隨即露出個大大的笑,撲到謝遲懷中環著他的腰:“你喜歡就好?!?/br> 謝遲愣了下,低頭在她鬢發上落了一吻,又笑道:“你若是再這樣,我可不保證還能克制住?!?/br> 聞言,傅瑤連忙乖巧地站好了,后退半步。 她看了眼天色,約摸著時辰差不離,同謝遲商量道:“我讓廚房備了桌酒席,過會兒咱們同阿云一塊吃頓飯吧?!?/br> “好,”謝遲點頭應了下來,忽而想起傅瑤方才的話,又問道,“那我的長壽面呢?” “等晚間再給你煮?!备惮幰呀浱崆霸囘^兩次,雖不如廚子煮的,但味道也說得過去。 謝遲在一旁坐了,復又垂眼看著那畫,隨口道:“我記得早前阿云曾經夸過你的畫,如今看來,倒的確擔得起她的稱贊?!?/br> “畢竟這是我最拿得出手的了?!备惮幭仁亲灾t了句,隨后又有些得意地同謝遲道,“若說起來,這滿京閨秀,能勝得過我的寥寥無幾?!?/br> 倒不是她自夸,事實的確如此。 世家閨秀們學琴棋書畫、學女紅,大都是為了萬一用得上時不至于露怯,學個六七分也就夠了,一般也沒指望能就此鉆研出什么來,畢竟再往上就要看天資了。 但傅瑤對丹青卻是滿懷熱情,剛巧在這一道上也有天賦,這些年下來算是佼佼者了。 謝遲瞥見她那狡黠的笑,很是配合地再次夸道:“的確很好?!毕肓讼?,又補充道,“是這幾年來,我收到最喜歡的生辰禮了?!?/br> 兩人在書房中消磨了會兒,及至晌午,謝朝云便過來了,也送上了給謝遲的禮。 廚房精心準備了酒菜,色香味俱全。 謝朝云尚未落座便先笑道:“其中幾道菜還是瑤瑤特地請了明月樓的廚子,來家中做的。她為著你這生辰,可是忙里忙外,花了好大的心思?!?/br> 謝遲神色溫柔地看向傅瑤,勾了勾唇:“費心了?!?/br> “這也沒什么,何況做這些事的時候我自己也高興?!备惮幵谥x遲身邊坐了,并沒要丫鬟伺候,親自斟了酒,“我的酒量不算好,所以就敬你這么一杯,便不能再多喝了。若不然,晚些時候怕是未必能起來給你煮長壽面?!?/br> 她對自己的酒量有數,若是旁的時候,興許就放縱了,可今日還有旁的安排,所以還是克制些為好。 謝遲見過傅瑤酒醉后的模樣,也還記得那醉后的一吻,意味深長地笑了聲:“好?!?/br> “愿你身體康健,平安順遂……”傅瑤抿了抿唇,飛快地瞥了眼另一旁的謝朝云,又小聲道,“你我長長久久?!?/br> 她終歸還是沒辦法神色自若地,當著旁人的面說情話,耳垂都紅了些。 謝遲卻只覺著她這模樣分外可愛,笑著飲了這杯酒。 謝朝云掩唇笑了聲,真心實意地替他二人覺著高興。 她當初是想著,給謝遲找一個能當做牽掛的夫人,陪著他,讓他不至于再將自己的命不當回事,隨隨便便地拿去賭…… 眼下看來確是卓有成效。 謝遲已經好些年沒正經過過生辰,如今雖只有三人,遠不如當年那般熱鬧,可他心中卻覺著滿足。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朋友滿長安的世家公子,也不喜歡熱鬧,像現在這樣,身邊坐著自己最為看重的兩個人,就已經足夠了。 在過去的這些年中,他一直過得很“獨”,不喜歡太親密的關系,原本都做好了一輩子孑然一身的準備,怎么都沒想到就這么陰差陽錯的,不過半年就多了個傅瑤。 他素來不喜意料之外、不受自己掌控的事情,唯獨這件,算是個例外。 酒足飯飽后,謝朝云并沒急著離開,她同傅瑤使了個眼神:“說起來,我近日得了一張古琴……瑤瑤還沒聽過兄長撫琴吧?” “沒,”傅瑤立時會意,偏過頭去看向謝遲,滿是希冀地問道,“可以嗎?” 謝遲將她二人的小動作看在眼中,無奈地笑了聲,吩咐道:“去取琴來?!?/br> 他興致好時是個好說話的人,過了會兒,月杉將那古琴取來后,謝遲粗略地試了音,又嘆道:“我已經有許多年未曾撫琴,生澀得很,怕是要辜負這好琴了?!?/br> 傅瑤早就與謝朝云乖乖地坐好了,聽了他這話后,連忙道:“你若是聽了我的琴,才知道什么叫辜負呢?!?/br> 謝遲搖頭笑了聲,沒再多說,垂眼看著那琴上的篆刻的小詩,在記憶中搜尋了段熟悉的曲調,撥動了琴弦。 他方才那話并不是謙辭,就算當年再怎么厲害,這么些年未曾動過,也的的確確是生疏了不少。初時斷斷續續的,甚至難成曲,漸漸地方才好起來。 傅瑤倚坐在一旁,專心致志地看著謝遲。 她從未見過謝遲撫琴的模樣,也從未想過,竟然會這么……好看。 他面如冠玉,如鴉羽般的眼睫低垂著,撫琴時心無旁騖,平素里那凌厲的氣勢緩和了許多,透著些溫潤的意味,像是這個年紀應有的模樣。 一雙手如白玉精雕細琢而成,骨節分明,修長,輕挑著琴弦的時候倒像是在人的心弦上撥弄了一把似的。 莫名其妙的,傅瑤竟看得紅了臉。 謝朝云將她看模樣看在眼中,強忍著笑意,手中執著團扇輕輕地搖了搖,示意丫鬟不要聲張,而后悄無聲息地站起身來,回聽雨軒去了。 傅瑤定定地看著謝遲,直到琴聲戛然而止,回過神來,方才發覺謝朝云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阿云呢……”傅瑤問出口之后,方才反應過來,霎時只覺著臉熱,抬手遮了遮眼。 她居然看得那么入神,壓根沒注意到人是什么時候走的! 她雖不知道,但謝遲卻是知道的,見著她這反應,開懷笑了出來。 “不準笑我,”傅瑤捂著臉頰,向謝遲道,“怎么突然停下來了?” 謝遲站起身來,親自斟了杯茶,抬手將月杉給遣了出去,而后似笑非笑道:“你知道我方才彈錯了嗎?” 原本是不該有這樣的疏漏,可被她那么目光灼灼地盯著,謝遲也不是圣人,難免是會走神的。 傅瑤愣了下:“有嗎?” 她的確沒聽出來。 說出口之后,傅瑤自己愈發不好意思起來,她方才究竟是在干什么? 謝遲喝了口茶,沖她招了招手,及至傅瑤到了自己身前,饒有興趣道:“我是不是還沒問清楚——你是何時喜歡上我的?” 他先前隨口提過,傅瑤推說是一見鐘情,謝遲便沒再追問下去。 但他現在卻分外好奇,究竟是什么時候見的一面,竟然能讓傅瑤對自己這么情根深種。 謝遲的確是不怎么信一見鐘情這回事的,在他看來,所有事情都需要緣由,就好比他對傅瑤,是時日愈久越能體會到她的好,所以才會漸漸地喜歡上。 這么些年來,傅瑤從來沒主動向旁人提過自己初見謝遲時的情形。哪怕是像姜從寧這樣好的手帕交,又或是長姐,同她們提及時也都是一句帶過。 她記了許多年,就像是珍藏著屬于自己的珍寶似的,并不肯輕易告訴任何人。 如今被謝遲親自問起,傅瑤愈發猶豫起來,不知該如何開口。 謝遲垂首親了親她,低聲問:“嗯?” 他這就全然是誘哄的姿態了,傅瑤招架不住,小聲道:“……很多年前的舊事了?!?/br> “很多年前……”謝遲想了想,忽而笑了起來,“那個時候,你才多大???” 一聽傅瑤這口吻,他便知道絕不是自己回京之后的事,可再往前數三年,他都是在西境,自然見不到傅瑤這個嬌小姐。 也就是說,必定是在謝家出事之前了。 傅瑤被他這清奇的角度給問愣了,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不是……我那個時候,只是覺著你很好看,就像是畫里的人一樣……并沒男女之情?!?/br> 她那個時候年歲尚小,不通情愛,對謝遲的確沒男女之情,只覺著他像是畫中的仙人。 可如今被謝遲這么一問,倒好想她小小年紀就覬覦著了一般。 “哦……”謝遲拖長了聲音,又笑問道,“然后就惦記了這么些年?” 他聲音中滿是戲謔的笑意,傅瑤臉熱得要命,簡直想要轉身就走。 謝遲卻攬著她的腰,直接將人給抱了起來放在了桌案上,額頭相抵,呼吸可聞。他摩挲著傅瑤的臉頰,開玩笑道:“叫聲哥哥來聽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