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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刨去這毫無生機的模樣。 大歷百姓與官員這些年來無比唾棄,萬人攻訐,為世所不容的攝政王——的的確確有著太過漂亮的容貌。 或許用漂亮來形容男子多少有些不妥,但攝政王的容色并非大歷最喜愛的美男子形象,而是帶著些許的妖異。 只不過現在徹底閉了眼,那以往眼神中的妖異便少了許多,就連眼下的那顆淚痣看上去都不再那么富有攻擊性。 嫩黃的小雛鳥倒是對身體沒多少眷戀之情,畢竟不過是化形而已。 因此它只多瞅了兩眼,就有些苦惱的撲騰了兩下自己小小的翅膀,靈活的小腦袋瞅了瞅半開著的窗欞。 在深深嘆了一口氣后,嫌棄又很努力的飛出了窗戶,原地轉了兩圈照了照方向,確認了一條最近路線,于是向著朱砂紅色的宮門飛了出去。 細細嫩嫩的小翅膀撲閃撲閃的迅速擺動。 在飛過東宮大門的時候,諸鶴才看清自己,自己死之前一直邁不出的這道宮門前究竟站了多少宮內的侍衛。 從內殿到外殿分別有人駐守,每隊侍衛都表情嚴肅,閃著冰冷金屬色彩的刀鞘貼身收在腰間,一看就十分不好惹的模樣。 諸鶴:“……” 圓滾滾毛茸茸的小雛鳥頓時就飛得更快了,加速就從侍衛們的腦袋頂上沖了過去。 只留下一道迅雷不及掩耳的嫩黃色的身影。 守在東宮門口的一名侍衛今年才進的宮,值守過程中望著天空發了下呆,便眼瞧著一個小炮彈似的飛翔體從內殿的方向極速飛了過來。 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侍衛:“……” 有飛這么快的小鳥嗎? 年輕的侍衛心下不太確定,轉頭跟隊內的御前統領打報告:“副將,剛才好像有一只鳥從天上飛過去了,可屬下記得太子殿下未曾允許攝政王飼養鳥類?!?/br> 御前統領頭也沒抬,不屑的轉了下手中的刀柄:“不該你管的少管,一只鳥還輪得到我們過問?難不成你以為攝政王能變成鳥飛走了?” 小侍衛:“可是那只鳥……” 話音只到一半,晏榕的鑾駕從遠處駛了過來。 登基的日子近在眼前,晏榕身旁的侍衛由八個增加為十六個,原本普通的轎輦也換成了同諸鶴一樣的黃金車。 可先帝在時的那輛黃金輦車已經隨先帝入了陵寢,大臣們有些疑惑,卻再也不敢在如今的晏榕面前問出口。 權利獨攬的太子殿下未著往日最喜愛的素凈衣衫,大抵是因為剛剛下朝,身上的金絲朝服還未換掉,看上去襯得眉目間越發清貴端良,不見絲毫陰霾之色。 黃金車在東宮正殿前停下。 晏榕走下輦車,對御前統領一笑:“各位辛苦?!?/br> 御前統領是個很典型的粗人,是晏榕在南疆親自提拔重用,格外忠心。 他當即行了跪禮:“恭迎陛下!殿內今日一切如常,沒有意外出現?!?/br> 晏榕讓人起來,溫和道:“孤還未登基,不必稱呼陛下?;适褰袢湛捎昧嗽缟??” 按道理說這問題是屬于貼身太監才知道的范圍,以往太子并不會問這個問題。 御前統領愣了下。 “民間的神醫今晨入了宮,與太醫院的御醫商討過后,想一并來為皇叔診脈治病?!?/br>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晏榕道,“只是孤擔心皇叔還未起了,進去會打擾了他,這才先問了你?!?/br> 御前統領:“……” 御前統領下意識向晏榕身后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除了隨駕黃金車的十六人,車后還跟著整個兒太醫院的御醫和幾張不認識的面孔。 約莫就是太子殿下方才提過的民間神醫。 御前統領在南疆時就曾聽同僚提起過無數次太子殿下與攝政王之間的不睦,對攝政王欺負太子更是耿耿于懷,因此時至今日,也格外不能理解太子殿下為什么如此還能以德報怨。 他有怨在心口難開,只得跪下道:“回殿下,今日早上御膳房的確按時送了飯來,但飯盒還未取回。攝政王貼身侍從就在內殿門外,屬下這便去問問?!?/br> “門外?” 晏榕皺了下眉,目光向沉沉的深宮內望了眼,待看到德莊的位置后,心中陡然生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不必,孤自己去問?!?/br> 御前統領自然不敢攔住晏榕,便讓開路恭敬的請晏榕與身后恐怕有十幾人之多的名醫一并進了高墻院內。 再穿過幾層帶刀侍衛,晏榕邁進了正殿,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殿門前的德莊。 德莊神色中有著顯而易見的焦慮,正要試探著再敲一次門,便聽一道聲音從自己身后響了起來。 那聲音乍聽起來極雅正端方,似君子般謙謙溫和。 可細聽上去,聲調卻繃成了一條很緊的弦,像是只輕輕一碰,當即便會弦斷見血。 晏榕道:“為何等在這里,不進去伺候?” 不知為何,德莊當即便被嚇得一個寒顫。 他手猛地一抖,原本緊緊閉合的殿門便被他登時推開了一條不寬不窄的縫隙。 宮門厚重,就算再動作小心,也難免會有聲響,引人煩躁。 可就在刺耳的“嘎吱”聲響過之后,內殿里睡著的,最嬌生慣養,最高高在上,凡事都要萬分仔細,容不得一絲不滿的人……卻沒有發出任何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