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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還是龍舟賽開始了,有人尋他,他才匆忙離去。 顧錦沅看著遠去的二皇子,看著那月白長袍翩飛,不免多看了幾眼。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恰好那位太子從旁經過。 經過的時候,他略看了一眼她這個方向。 顧錦沅當時微怔了下。 其實她看那二皇子,不過是因著感嘆宮廷之中還有這等清風朗月一般的人物,只是心里感慨而已,并沒其它想法,但是當時這位太子爺恰好看到自己那般模樣,怕是必然誤會了去。 誤會自己癡癡!癡地望著二皇子的背影不舍得挪開眼。 而當她望向那位太子爺的時候,顯然他確實是這么想的。 顧錦沅微微抿唇,略有些窘迫,但到底沒說什么。 并不是什么要緊的人,也與她無關,便是誤會了去,她也不必解釋什么。 再之后,偶爾間也曾經見過這位太子爺幾次,每次遇到都不曾說什么話,他看上去也孤冷矜貴,但是每次他都會遠遠地對她頷首示意。 這讓顧錦沅暗暗驚訝,因為她曾聽人提起過,說這位太子爺孤高自賞,眸中無人,燕京城里多少貴女在他眼里都是視若無物,他竟然能這么和自己打招呼。 而就在這種驚訝中,顧錦沅體會到一件事,他看來是真誤會了。 他誤會自己和他家二皇兄有什么,所以偶爾間遇到,那些許的頷首示意,其實是因為他家二皇兄。 顧錦沅覺得好笑,又覺得這事頗為微妙,不過也只是想想罷了,畢竟她距離那位二皇子實在遙遠得緊。 她家那位meimei顧蘭馥,是一心想將自己和二皇子拉扯在一起的,越是這樣,她便知道,自己絕對和二皇子不會有什么——誰愿意讓那么一個妹子如意呢。 當她這么想著的時候,她會認為,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和只不過是擦肩而過的路人罷了。 一個路人,她怎么會在意對方的想法呢? 而這一切都因為那次的意外打破了。 她應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也是因為心中所求太多,以至于著了別人的道,竟然中了那媚蝶。 中了媚蝶的那一日,她是倉皇著想逃的,那種狼狽的樣子,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便是要死,那也情愿自己躲在一處僻靜無人的角落去死。 人人都知道她是陸青岫的女兒,陸青岫的女兒回來,不是這樣被人羞辱的。 所以她死死地攥著那馬鬃,任憑那馬狂奔,便是整個人早就被顛得五臟六腑不能位,也絲毫不曾在意,她要逃,要逃得遠遠的,不能讓任何人看到。 她就這么到了一處深山老樹下,被那匹馬重重地摔在厚重到泛著土腥味的落葉中。 躺在那里,望著陽光自參天大樹的縫隙中射進的一點點白!白芒,聽著耳邊仿佛沒有盡頭的蟬鳴聲,她想,這就是她臨死前看到的最后一點聲響,臨死前聽到的最后一點聲音。顧蘭馥養了不知道幾只媚蝶,這只媚蝶卻仿佛是摻了毒,她渾身如被火燒,躺在那里,發出無力而絕望的低嚶聲。 這里沒外人,只有她自己一個,這個時候,再也不必顧忌了,她可以盡情地叫,來釋放自己郁結在心里的痛苦。 而太子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參天大樹枝繁葉茂,鳴蟬聲聽到最后竟是仿若無聲,顧錦沅將發燙的身體擠在那落葉和雜草中,閉著眼睛,手指頭都在發顫。 她倏然睜開眼,便看到了太子。 他身穿玄色長袍,背著箭筒,手中提著長劍,就那么孤冷地立在那里,漠然地盯著地上的顧錦沅。 顧錦沅處時只覺得這個人突然闖入,但是勉強忍下身上火燒一般的渴望,細看時,卻發現他是不對勁的。 原本高高挽起的長發此時垂了下來,猶如墨云一般披散在肩頭,便是那劍眉依然飛揚,神色間依然冷厲,但就是少了平日的凜冽高貴之勢,反而有了一絲狼狽。 顧錦沅其實想問,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但是她沒有問,她盯著眼前的太子,開始意識到,他的情況也很不對勁。 男人劍眉沉下,眉梢處隱隱有著幾分暈紅,玉白的臉頰也泛起桃花,呼吸甚至壓抑到了急促,而一縷墨發凌亂地垂在眉眼間,更是讓人覺得,他沒有了昔日遙遠孤冷的高傲,反而多了幾分魅惑的氣息。 “你怎么了,你為什么來這里?”顧錦沅自是難受,忍得難受,她輕呼了口氣,卻覺得呼出的氣燒得自己面頰灼紅,但是她強自壓下,揚眉這么問。 然而她這么一問,男人墨眸卻越發冷沉地盯著她,他以劍撐地,沉聲問道:“你又怎么了?你——” 他的聲音嘶啞粗嘎到曖昧,他盯著她面頰上那仿若胭脂搓就的柔膩紅暈,突然間再也無法開口了。 眼前的情景是如此明了,她竟然和自己一樣著了別人的道!道。 她往日不是那么聰明的樣子嗎,如今竟這般狼狽。 而在他那么盯著自己的時候,顧錦沅自然知道自己的境況落入了這個男人眼中,這讓她恨得不能自已,咬著唇別過臉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用劍拄著地,邁前幾步,走近了她。 她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也知道他怎么了。 她甚至能感覺到,隨著他的走近,兩個人會發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