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毛絨獸世當典獄長 第34節
翻騰的灰霧凝為實質,鋪天蓋地般抽打在許子昭的位置。 地面被打出數個偌大的坑洞,一時間土礫碎石橫飛。 可想而知小李有多么想殺了許子昭。 許子昭本想再聽聽他能透露出什么線索,飛沙走石嘩一下蓋過來,也不得不改變這個想法。 “等一下——停手,停手!我當然下不去這個手!” 聽到這句話的小李動作一停,猩紅的眼睛盯住許子昭,表情那叫一個茫然:“……什么?” “我說,我沒法對一個無辜的老人下手。他也沒被帶到審訊室去,剛才說的話只是在詐你?!?/br> 許子昭無可奈何地扯了扯成條的上衣。 他要是再磨蹭一會兒,恐怕衣服都要被瘋狂的灰霧給撕碎了。 小李卻像是反應不過來了一樣:“不,我不信,其實這句話才是在騙我,你已經把老頭給殺了!” 許子昭一哂:“騙你干什么,你既沒法傷害我,又打不過我?!?/br> 小李:“……” 媽的扎心了。 “實在不相信的話,我現在陪你回去一趟,看看他老人家是否安好?” 許子昭剛挺起上身,就被小李給按回了椅子上。 后者冷冰冰地戒備著他,像頭炸毛的兇獸:“不行,你給我離老頭遠一點!” “也可以?!痹S子昭隨遇而安,指向身后,“前提是讓你的精神力也離我的守衛遠一點?!?/br> 小李聞聲看去,注視守衛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嫌惡。 許子昭瞧在眼里,心平氣和地說:“你恨我就行了,沒必要連它們也一起討厭?!?/br> 可小李聽到這話,卻是嘴唇蠕動,又露出了許子昭之前覺得很是怪異的表情。 半晌,他似乎徹底平復完了情緒,復雜地問:“典獄長,我問你,你為什么要給囚徒重審的機會?” “……”許子昭看了看他,反而奇怪,“明知道法令有問題,會坑害一個無辜者的性命,為什么不去改?” 小李扯了下嘴角:“聽起來您非常的公正嚴明?!?/br> 他用力往地上一指,惡狠狠地嘲道:“可如果你真有這份正義和好心,為什么能偏袒這些劊子手活下去???” “你不會不知道吧?這些守衛心狠手辣,暗獄里的囚徒起碼有一半都死在他們的手里!” 許子昭望著他再度通紅的眼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我問你,你覺得暗獄的法令正常嗎?” 小李:“……” “明顯不正常,對吧?都看得出來是把人往死路上逼?!痹S子昭問道,“那又是誰制定了暗獄的法令?” “是守衛嗎?” 小李緩緩地張了張嘴,卻無法回答。 山頂上風大,特別是寒潮將至,氣溫低到仿佛在骨頭里摻冰。 守衛成片地倒在地上,威爾早就昏死了過去。 地面坑坑洼洼,遍布碎石,放眼望去,堪稱一片狼藉。 也就許子昭的心態好,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還有閑情逸致去接小李的話茬。 許子昭說:“抓你們進來的是帝國,制定不合理法令折磨你們的也是帝國,守衛相當于一把只能聽從命令的刀?!?/br> “到目前為止,我對帝國沒什么好感,沒準見面還會打起來,但我確實沒有對刀泄憤的愛好?!?/br> 小李扯了扯嘴角,那表情仿佛在說——刀沒砍在你身上,當然不知道痛。 卻見許子昭忽然淡淡地彎了下眼睛,和聲對他說:“你也一樣?!?/br> 一樣?說什么一樣?和誰一樣? 小李指向自己,不敢置信地拔高了音量:“你是說我和那群守衛一樣?我是把刀?” “你以為我是帝國派來的內應?也太想當然了!我就不能是看你不爽才下的手?” 許子昭搖了搖頭,篤定道:“有牽掛的人不會想著去拼命冒險,除非迫不得已?!?/br> “又或者你是個心硬如鐵的人,可惜也不是?!?/br> 小李很想反駁。 然而那雙淡然的眼睛如利劍一般看過來,仿佛洞悉了他所有的想法,讓他連說出一聲“不”的底氣都沒有。 “這也太荒謬了?!毙±顔÷暦瘩g道,“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就想要勸我投誠?” 許子昭的腦子很靈活,稍微一轉就聽懂他話里的隱意:“哦,你是指背后的人給你偽造了身份,那我確實不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br> “不過我確實記得你?!?/br> 他不假思索地說道:“我來的第一天,你沖進血月怪物潮,救下了幾個人,當時我沒仔細看,但記得應該有兩個幼崽?!?/br> “第二天也是晚上,最早一批想到利用燈塔打獵的隊伍里就有你,而且也是沖在最前面的一批人?!?/br> “后來一部分囚徒向我宣誓效忠,你站在中間的位置。當時我看你一副很嫌棄我的樣子,一點都不想跟著瞎起哄,但似乎礙于身邊的人都跪了下去,自己一個人站著會太顯眼,只好捏著鼻子跟隨大眾?!?/br> …… 這些細節上的東西,哪怕事后調查也查不出來。 必須得是現場仔細留意過,才能闡述得這樣清晰明白。 隨著許子昭不間斷地說出這些事,小李也越來越維持不住表面的淡定。 他就像是一只猝然從殼里被扒出來的寄居蟹,震驚又無措。 許子昭倒是隨意:“其實我記得的事情只有最前面的那一部分,后來發現你有點不太對勁,才讓守衛去調查你的信息?!?/br> “它們非常專業,嗯……就連你什么時候上廁所,在什么地方上,一天上幾次也記下了,如果你要我說的話,我也……” “??!我靠!” 小李羞憤到爆炸,不知不覺就松開了掐著許子昭的手,轉而去捂他的嘴:“不要說!你是變.態嗎?!” 金光如風而至,抵住小李伸來的掌心。 許子昭撩開眼簾,眼中滿是促狹。 “你……”小李可算反應過來自己被戲弄了,有些哭笑不得,“您這樣子,也太奇怪了,完全不像個上位者?!?/br> 許子昭耳朵一動,見縫插針地自薦:“聽起來你背后的‘上位者’似乎不怎么好相處?” “那你還猶豫什么?踢了他,跟我混。賺到的錢或利,有我一份就有你們的一份,你甚至可以不工作,只要別干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給你帶薪休假?!?/br> 小李的嘴角抽搐不止,算是徹底認清楚,暗獄的典獄長就是有這么奇奇怪怪。 奇怪到讓他有點想笑。 想到許子昭連掐脖子都能忍,應該不介意這個,小李便真的笑了:“真拿您沒辦法?!?/br> 話音落森*晚*整*理下,絲絲縷縷的灰霧從守衛的身體里析出,如同縹緲的云煙消散在了半空中。 系統恢復運轉,幾名守衛從地上爬了起來,左顧右盼,似乎有些茫然。 ev是裝暈,一直留意著兩人的動向。 局勢改變后,它第一個沖到許子昭的面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毛毯給人仔細蓋上:“我去給您拿一件新衣服,還有感冒藥?!?/br> 許子昭終于輕松了,往椅子上一靠,搓了搓被凍得通紅的指尖:“去吧,辛苦你了?!?/br> 小李留意到他額上不斷滲出的冷汗,反應過來:“您為了讓我們相信您中毒,才故意挨凍?” 許子昭懶散一癱,很是理直氣壯:“我要是氣色紅潤地往那一坐,你會上鉤?” “您真是……” 真是什么呢? 小李想不到那個詞。 他見過許多個上位者,軍官、議員、貴族、皇子。 有強大不凡的,有雍容華貴的。 也有像許子昭這樣,仿佛長了八百個心眼子,聰明得讓人嘆服畏懼的。 只是那些人都惜命,非常惜命。 為了減少自己受傷的風險,不惜用數百條人命去充當盾牌。 更沒有一個人,會像許子昭這樣把自己置于棋局中,以身犯險。 所以他形容不出來,并且有點后悔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到了精神力訓練上,沒去多上兩天學。 “典獄長大人,我想了想,還是不向您投誠了?!?/br> “?”許子昭一秒抬頭,皺眉問,“為什么?” “您應該知道,我有幾個弟弟meimei……” 許子昭有種不妙的預感,坐直身體看著他:“被當成人質了嗎?” “不是?!毙±铑D了頓,“他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因為疫病?!?/br> 許子昭:“……節哀?!?/br> 小李卻是又笑了,蹲下身來仔仔細細地瞧著許子昭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稀罕玩意:“您居然真的在為他們難過,太好了!看來我真的沒看錯您!” 許子昭皺眉,心想這話是什么意思,特意拿親人的死來試探他嗎? 他扭頭正要呵斥,忽然瞪大眼睛,盯著小李的嘴角。 一絲鮮紅從那上揚的弧度里緩緩溢出,直至成汩地連成一線,淌落在地。 “李山松!” 許子昭的喊聲破了音,往前一撲接住小李倒下的身體。 guntang的液體淌了他滿手,他顫顫巍巍地拿出來,全是血。 再把人往后一翻,只見小李后背上有個偌大的窟窿,是被灰霧給搗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