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我一把掀開被子,瞪住他:“那行,你沒有騙我,你再編個理由說服我?!?/br> 他僵住了,慢動作轉身,終是拉開抽屜,拿出一盒藥扔到我面前,“這東西叫萬艾可?!?/br> “偉|哥?” 他抬眼:“你知道?” “韓徹,我后來有查過,”我指尖摳入藥盒,這個龜兒子連這個謊戳破的下文都接上了,我氣到完全沒了戰術,“你要是還想騙我呢,我就說信,但如果你真把我當朋友,你就說實話?!?/br> 他背光,垂首靜默,這個表現對于韓徹來說幾乎等于放棄掙扎了。 我腦門一熱,嘴巴一扁,委屈道:“韓徹,我想哭?!?/br> 韓徹懊惱地把我擁住,聲音低沉到宛如胸腔發出:“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br> 我更懵了,左右看了看,光影點滴斑駁在白墻上,雨聲未止。 我眨巴眨巴眼睛,是我剛剛表現得太撕心裂肺了嗎? 我啞然:“我......” 韓徹把我抱到椅子上,清理床鋪。 暗室的涼意襲上皮膚,我茫然張望,這才發現床單上有兩點深色,再一低頭,我腿根也有血色糊開的痕跡。 我徹底清醒過來,那次我沒破成?事情追溯到大一,我的前前前某任男友老實溫柔,帥氣白凈,于是我們終于進展到了那一步,可初經人事,傻乎乎啥也不懂,我喊痛他就停,如此折騰了兩回。當時見了血,但我太痛,于是以某生活不和諧的內心理由,慢慢把他給蹬了。 我不喜歡去磨合,后來玩兒豆瓣才開拓出這方面的世界,知道這事需要兩人探索。我尋思要么自己先探索一下吧,花招都了解了一下。 平時發的動態擦邊球尺度也比較大,沒有人覺得我未經人事,友鄰都當我經驗豐富。 我自己也因為豐富的某知識自信滿滿,忽略自己是半張白紙的本質。 我呆滯在那處,扮演一個受了情傷的少女,苦兮兮地對著韓徹的背影問:“你后悔了嗎?” “什么?” “第一次和不是第一次有區別嗎?”我對這個好奇。 “我會溫柔一些?!彼y得低落,像做錯事的小孩。 我下腳用力蹬他,罵道:“別騙人了!剛剛我喊痛,你也聽到了!但是你殺紅了眼!” 顛簸中,他眼里涌動的欲望不休不止地泛濫,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東西。我好恨,老娘這么痛他居然不停,真是床|品見人品,還不如我那個憨憨前男友呢。 “對不起,林吻,我有私心?!表n徹擰著眉頭抱住我,頭埋進頸窩,胸口好像有一噸氣要嘆,不停重重地嘆出。 我第一次見如此脆弱的韓徹,但他弱我必須得強,不然等他情緒緩過來,我大概又要被當驢溜圈了。 “你為什么騙我ed?”我強迫他直視我的眼睛,不容他逃避分毫。 韓徹似乎被我“處|女”的身份嚇到了,話少得驚人,喉結滾動后吐了兩個字:“好玩?!?/br> 我好想抽他啊,雖然這個答案并不意外,早已埋下伏筆,只是浮土而出罷了。他泡妞不就是獵奇嘛。 “好玩在哪里?” “我騙你ed你信了,后來那么多次你都信了?!彼嘈?,捏捏我的臉頰,寵溺地看著我,“你知道自己多好玩嗎?” 我都懶得強調自己是幽默不是好玩了,愛咋咋吧?!澳悄阆脒^我會知道嗎?” “當然?!彼麪科鸫浇?,溫柔又殘忍,“我是一定會睡到你的?!?/br> “那你準備偉|哥干嘛?!?/br> “因為你太好玩了,所以我想看看,還能不能繼續騙你?!?/br> “那你怎么不繼續騙了?” 他兩手搭在我的臉頰,親昵地揉了揉,“不舍得了?!?/br> 屁嘞! “那你剛剛搞我的時候非常舍得!”我咬牙切齒,不想承認“不舍得”三個字非常戳心。 “對不起,”他吻上我的額頭,“林吻,你是我的第一個?!?/br> 第一個? 我一個哆嗦,推開他大罵:“臥槽!你一個玩咖還有處|女情結!” “不是!狗屁!”他急了,眉頭緊鎖,沉下氣解釋道,“只是我一直有一個遺憾。我和我前任只做了一半?!?/br> 我鯁住,沒說我也只有一半,只問他:“為什么只做了一半???” “她說疼......” “然后你沒舍得?” 他沉默了。我一巴掌扇上去,特別動情地委屈道:“那你舍得我!”這個動作太矯情了,換在任何時候都像在做戲,可此刻,非常符合我的人物動機和情緒反應。 韓徹痛苦得緊咬下頜:“所以我很后悔!” 他伸手想要安撫我,被我一手拍開,啐他:“渣男!” 他苦笑:“我是?!?/br> 韓徹說他很多次都想把我辦了,我一臉機靈相,實際憨甜,經常有讓他忍俊不禁。他想要魚水之歡,也貪圖斗嘴之趣,所以一直逗我。 他說把我引到家里就是想把我辦了的,只有我這么天真,信了他的邪。 我們看《和summer的500天》,他吻我時便從錢包里掏出了套子,但見我閉眼伸舌的情動模樣讓他感受到接吻和逗弄我的無限樂趣,于是憋了回去,因此那天在711才需要買套給我。 他說他談過兩次戀愛,一次結束在高中,一次從高三談到大二初,因為異地戀沒走的下去。陰差陽錯,這兩次戀愛都沒有發生過關系。他捂住臉,自嘲地笑說,我從來沒為愛做過愛。 我熱愛且享受的那些友情瞬間,不過是韓徹耍弄我的賞賜。 他坦白的時候我沒有多少情緒,等在家中躺了一天,肺后知后覺給氣疼了。 這個龜兒子說和我在一起很開心,很喜歡我。我反駁他,喜歡一個人是沒法眼見她和別人約會的。 我代入了我的邏輯,喜歡是占有,卻忽略了高端玩家的邏輯—— “你知道什么是高玩嗎?大家一起殺怪,但人頭......也就是最后一血,必須是我的!” 他篤定我不會與張鐸或是酒吧的男人上|床,釣魚一樣釣我,上鉤了放走,又上鉤了再放走,看我花枝亂顫淪陷在游戲中,還感恩戴德他的傾囊相助,賜我那么多餌與一片海。 我感受到三觀地震,拉開窗簾有一瞬,眼前的一切都是扭曲的。 電腦里的劇集發展到無比關鍵的場景,畫面一暗,屏幕上映出一張茫然的臉。 二十二歲,有一種蒼老了十歲的心境。 張鐸那種“傷害”到底還是太微不足道了,韓徹才是那個有能力賜我透心涼的龜兒子。 我打開微信,張鐸昨晚的一串消息我都不曾回復,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報復社會,與渣男魚死網破。 約在swindlers',我化了偽素顏妝,皮膚清透吹彈,唇抿了層粉底,進去前點了滴眼藥水,雙目含情淚欲滴。 我一見他便撲進他懷里,一個勁的哭。本想感嘆自己的戲真好,可后來委屈太多了,想營造泫然欲泣的林meimei狀,最后嚎啕成一張漲紅的關公臉。 “怎么了?”張鐸在我的哭泣里急了,不斷問我。 糖糖也在,顯然認出了我,沒想到我和張鐸關系進展如此神速。我曾問過韓徹,那糖糖和張鐸是什么關系?會不會像我們一樣。 他神神秘秘說,我們的關系獨一無二。而他們,估計就是金融屆志同道合結伴尋歡的友人。 我光顧著哭,哭到后來不知怎么開口。到底道行淺,不曉得如何編這么大一個謊,于是憋著沒吱聲,光埋在他堅實的胸口流淚。 哭著哭著,眼淚止了,我的關注點轉移到側臉下的胸|膛,伸手撫了上去。 他見我緩了,鼓了鼓胸肌,我掖了掖淚,夸他:“真大?!?/br> 他笑了,摟我更緊了些。 他這么輕易擁美人在懷,可不得展示無限的紳士風度,追問我:“到底怎么了?為什么刪我?為什么哭成這樣?” 糖糖也湊在一旁安慰,打氣, 張鐸湊近我,我臉稍避開,唇挨上臉頰。 我手隱在西裝內,于無人可察的衣衫內撩撥,與他摩擦,將他點燃,嘴上小聲說起正事:“我覺得我配不上你了?!?/br> 我一杯杯灌酒,張鐸在一旁陪著。 我說完便再也不肯說了,而他估計也能猜到些什么。沒到嘴的rou,沒上勾的魚估計是被別人先騙去了,好在“心”在他這處。 一瓶威士忌過半,我難過得好像杯子都嫌小,舉起酒瓶對嘴干了。我一口沒咽,但這個姿勢讓我看起來傷心欲絕。 張鐸面色凝重得像被綠了。 一口悶盡手上的酒,用力摔了杯子,一點不樂意的火在酒精下燃了起來。終于,我在嘈雜嘶吼里聽到他沉下聲音,問道:“是誰!” 沒有后顧之憂,不想與這種人有所發展,如此,玩弄起來便不會手軟。 是這樣吧,韓徹。 我覺得我變壞了,rou眼不可見地腐爛了。 像是一顆鮮嫩多汁的黃桃兒被有心人去掉天真的核兒,片成成人需要的形狀,加入檸檬酸,擰上蓋兒。嘗起來還是黃桃味,但充滿了人工計算的味道。 占有欲很可笑,泡妞還能有先來后到,男人有時候像個笑話。 但他們喝了酒又可愛的像少年人,沖動,易怒,暴躁,熱血,我頭也沒抬,指向二樓正中偏右的卡座,“被我‘表哥’?!?/br> 糖糖一聽,天哪,是那個色狼,那天他還看我胸了來著,幸好幸好。 “臥槽!畜生??!” 我正要解釋他不是我真的表哥,上次我是開玩笑的,因為太喜歡你,不知如何厘清我和別的男人的關系,怕你誤會,所以信口胡謅的身份。 但沒來得及,我連袖子都沒碰到。張鐸一擼袖子,晃著身體,像一只離弦的箭飛向了二樓。 我當下只有一個反應,跑。 我沖到酒吧出口時,聽見內場忽起一陣大動靜,人手直往一處聚,我加快腳步,心跳如雷,出了門攔到車:“師傅!快開車!友鄰小區!” 出租車劃過m市的聲色喧囂,我殺進被窩,將頭埋進去好久,都沒緩過來。 嚇死了嚇死了。韓徹會死嗎?或者,張鐸會死嗎? 萬一喝了酒下手沒個輕重怎么辦? 我拿出手機,百度挑唆打架有沒有事,一條條往下翻,也沒看明白。直至深夜一點,韓徹打來電話。 我攥著被角,看手機屏幕一明一滅,想,能打來電話,應該是沒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