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我送了他兩顆超級大的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br> “那個炒股的能吐出象牙來?” 我鼓起嘴:“至少人家覺得我很美?!?/br> “你本來就很美啊,”他強調,“我沒有說過你不美,我只是說,你有時候并不是我的菜?!闭f著又開始語重心長起來,“你的美是自己定義的,你只有堅定自己的標準才能遇到符合你標準的人,如果你一直跟著別人的取向和審美波動,很難發掘出真正的自己?!?/br> 三十歲、逛知乎的老男人就是很愛講道理,戳得我五臟都漏氣了。 二十二歲、渴望注視的小姑娘完全聽不進他的道理,而韓徹還在繼續:“而且,那個炒股的夸你美肯定是有目的的。男人是極其自大的物種,如果沒有什么目的,他們的話題都只會圍繞自己的成功,且心安理得認為你們的美麗是自己牛逼的獻祭品?!?/br> “你不是男人嗎?”我反問。 “我是,但我是清醒的男人?!?/br> 踩同類還要捧高自己,果然自大。我瞪他:“那他夸我的目的是什么?” 韓徹眸中閃過一道犀利的光,一字一頓:“睡!你!” “我不信!” “請問美麗的林小姐,你認為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股氣流在我胸中涌動,答案呼之欲出,但我多少說不出口。這件事無比正常,可在玩咖眼里卻被黑白顛倒得像個笑話。 他打趣地看著我:“跟你談戀愛嗎?” 我僵住,深知靈活處理好男女關系和情緒,屬兩性中的技術工種,無一定經驗無可能練達,可仍無法在爛漫的年紀一下推翻童話認知,總覺得自己是命定的白雪公主,適合水晶鞋的灰姑娘,會被王子吻醒的美人,還有,終結浪子的傻白甜。 我們打了個賭。 入局時我便知道自己贏面很小。 到達swindlers’時已是晚上八點半,灌了一杯咖啡,才勉強應局。 二樓半吧臺,張鐸坐在韓徹昨天的位置附近,朝我熱情招手。今日他穿的比較休閑,倒是我顯得正式了。 “連著兩天酒吧,酒吧新人吃得消嗎?” 他要幫我點威士忌,我推說自己只能飲一杯雞尾,揉了揉太陽xue,露出疲|軟|狀態。 張鐸與我聊了一小時,話題瑣碎。酒吧很吵,男女距離會比咖啡館或是普通餐廳近,是個天然曖昧場所。韓徹推翻張鐸是個好男人的理由便是——正經約不會選酒吧。 不知是沒有酒精助力,還是頭頂懸著一把刀,我整個人嗨不起來,所以他邀請我去蹦迪時我欣然答應。 韓徹催命鬼一樣發來:【!body touch!】 像個被男性|欲|望cao控的工具人一樣,當張鐸的手借著音樂節拍,輕輕搭在我腰上時,我實實在在地皺起了眉頭。 張鐸的手沒有上下滑動,但試探的指尖與露骨的眼神在動次打次的節奏中躍躍欲試。他俯身與我交耳,唇不經意擦過耳廓,他在征求我一個暗示,我幾乎可以想象一旦松下防線后,身體走向是何處。 并不意外,這樣的場合沒必要矯情,這樣的尺度也并不過分。 只是我那桿男女進展的標尺并不適用于高頻出入娛樂場所的男性。 “滴滴——” 張鐸降下后座車窗朝我揮手。我走出兩步又敲了敲車窗,“謝謝你呀?!?/br> 他扶上額頭,疲憊不堪地抻了抻臉部表情,一雙鷹目褪去銳利:“謝我什么?” “謝謝你請我喝酒?!蔽曳钌咸鹈赖男?,目送車屁股消失。 那輛夜里都能亮到反光的凱迪拉克慢慢悠悠駛至身旁,韓徹望著道路那頭搖頭,“搞金融的就是不如我們工科生老實,才見了兩面就要擄上|床?!?/br> “人家沒有好嘛!”我否認。 他牽起嘴角:“有沒有你自己清楚,你是二十二不是十二?!?/br> 我倒在座椅上闔目養神,抄起手一副防備姿態。 第二個紅燈的時候我問韓徹,“你以前不是浪子的時候,喜歡什么女孩子?” 他拆解道:“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女孩子,所以才成為浪子的?!?/br> 我腦海里出現他躺在萬花叢中的模樣,“都喜歡?” “女孩子這么美好,我真的每款都想試試,沒能力下肚,嘗一口香也是不錯的?!?/br> “你當吃自助火鍋啊?!?/br> 說到這處,車廂陷入半刻靜謐,他突然問我:“餓嗎?” 我們晚上吃的法式鐵板燒,原因是我說想吃很貴的東西,但這玩意真的不頂飽,花樣多環境好但不自在,我忙不迭點頭,“剛剛喝酒,一口下肚我胃都刺痛了?!泵髅魇浅粤孙垇淼?,卻有一種空腹喝酒的感覺。 他振奮道:“我們去吃夜宵吧!” 路光穿過窗玻潑灑半片車廂,我睜開眼睛和他在半暗處對視,見他一臉期待,我擰起眉頭,假裝很遺憾:“可是我臉圓了?!?/br> “誰說的!”他一腳剎車,捧起我的臉蛋揉了揉,“都皮包骨了?!?/br> “那你說我美不美!”我仰起臉,想趁火打劫,騙句違心的夸獎。 “美!你是我這幾年嘗過的最特別的一款調味料?!?/br> 我鼻尖輕動,“......什么味道的?” “要不這樣,我調給你嘗嘗?!?/br>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善男信女,感情游戲你退我進,大家看個熱鬧就行。 第20章 我們去吃了海底撈,一個鴛鴦鍋,他點了十個菜,口味很重,鴨腸、豬腦、牛肚......吃過他做的牛排,沒想到他吃中餐這么喪心病狂。 我是第一次見人吃火鍋調料要調兩碗,一碗蘸葷一碗蘸素。 熱辣的紅湯,原醇的清湯,不斷翻滾熱氣,饑餓的人聞見味蕾大動,再加上時間是接近零點的深夜,平添一層破戒的刺激。話題則在泡妞和飲食之間來回跳躍。 韓徹是孤獨的,他說玩咖的藝術生命很短暫,大概終結在28歲。這無所謂,反正一個人泡妞和一群人嗨順便泡妞都沒差,最痛苦的是想吃夜宵或者試哪款新餐廳叫不到人陪。 “那么多meimei不都可以陪你嗎?”隨便找個網上聊得開心的,約出來,既新鮮刺激又賞心悅目。我簡直被他的泡妞方式徹底洗腦,潛移默化地認同了。 “吃東西要以舒適為主?!表n徹燙了片毛肚,蘸了下辣鍋的湯,夾到我葷料碟里,“吃美食的時候絞盡腦汁想話題,同時還要邏輯通暢地圓謊,這很累的,再香的美食口味都要打折,再美的美人都會消隕掉部分顏值?!?/br> 我諷刺他:“我以為你們這種人說謊是本能呢?!本秃孟衲每曜映燥堃粯?,長在細胞里的功能。 “是技能點,但不是本能。這是需要訓練的?!彼攘丝诳蓸?,“就像我堅信那個炒股的在打造成功男人身份的基礎上,一定有蒙蔽你的信息點?!?/br> 我的筷子僵在半空,沒好氣地收了回來,“為什么?” 韓徹神色篤定:“每一個拋給你的信息都是精心設計過的,對你這種女孩一擊即中?!?/br> “萬一他就是這么優秀呢?!睆堣I男性荷爾蒙很足,一看便無可能是乖仔類型,但要說多壞我真感覺不出來。搭訕、要聯系方式、再到date和身體接觸是大部分男女關系的進展流水線,張鐸頂多算進程加速,要說哪里騙了我,我不認可。 “優秀的男人又不是絕種了?!彼麑⑹卟讼洛?,待清湯咕嘟咕嘟,用漏勺撈起濾過湯汁,送進他為我調的素料碟中,“來,嘗嘗素的。我要說的是他可能優秀,但其中必然存在謊言或者隱瞞,以達到你們快速上|床的目的,因為完美是適婚女性最好的催|情|劑?!?/br> “比如什么謊言?他的名字年齡工作都是真的?!比∫粋€和真名極其近似的假名,這才是謊言中的大師,張鐸的謊言再厲害也不可能在我心里絕過韓徹了。 “這個就要你自己發現了,”他露出欣賞的笑容,“meimei,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嗎?” 我吃驚到瞪眼:“我擅長?” 韓徹失笑,“你是第一個拆穿我的人?!?/br> 我愣住。 “當然可能是因為你碰巧發現了我的知乎?!?/br> “以前沒有人發現過?” 他瞇起眼,有點不爽:“從未!” 女孩太天真了,要善用網絡引擎啊。我攤手,“好吧,只能說明你的謊言并不完美?!敝蹦械碾[私敏感度不如女性,我每個網站的id都不一樣,那么多文藝可愛的好聽網名,換都換不過來,怎么可能就用一個。 “說一個成功的謊并不容易?!?/br> 我將生菜浸入料汁,嘀咕道:“我覺得挺容易的?!痹诤蛷堣I的聊天里,有些瞎話我脫口而出,毫無破綻。 “首先,謊言不是憑空捏造的,這是很多人對男人謊言的誤區,它一定是建立在部分的事實真相之上。否則時間一長,缺乏記憶支撐點,說明明謊者很難圓回來。這不是小說電視劇,捏一個人物,一群編劇會結合資料整合人物的邏輯,我們是社會里的螺絲釘,各有工種,很容易被拆穿的,所以我一半內容是騙你的,一半則是真實的?!?/br> “你要說張鐸也是?” 他見我仍不愿相信,“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會騙你,但能讓你快速產生好感和完美錯覺的男人,一定警惕?!?/br> 我不耐煩:“知道了知道了?!彼诖輾覍炐隳行缘男湃?。 “我并沒有說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和某類人相處要抱有游戲精神,知道對方要什么,清楚自己的底線是什么,這樣曖昧才能拋接得愉快,沒有那么多后顧之憂?!?/br> “之所有那么多女生被騙后歇斯底里,多是預期與實際落差大,你一開始不要設定那么高,痛苦會少很多?!?/br> 隔著沸騰,我沉默地消化著,與韓徹對視良久,迷失在他黑翟石般幽深的瞳仁里。 顯然深夜并不適合消化大道理,我失眠了,輾轉播放韓徹的話、張鐸的舉動,一顆少女心在半夢半醒間浮浮沉沉。 睡前我發了個消息給室友問她狗回來了嗎?發的太晚了,她到了早上才回復我,說沒,問我什么時候回來? 我估計外宿的原因不用明說,對方也能意會,于是推說過幾天。要我在房間看他們進進出出找狗,估計愧疚得呼吸都困難。 刷牙的時候,我正在58同城上看同城金毛狗的價格,誰料韓徹頂著雞窩頭一腳蹬開門,沒等我把問候說出口,頭便埋進我頸窩,抱著我使勁頂。我第一下完全沒感覺,待反應過來尖叫著坐到馬桶上,兩腿亂蹬:“韓徹!你瘋了!” 他的主臥有一個洗手間,我默認這是客用洗手間了。大清早帶著困意,遲鈍到都忘了他有病。 韓徹靠著墻懊惱地撓頭,控制呼吸失敗,一個勁兒悶喘。 我一臉懵地保持防備姿態,白色泡沫順著嘴角流下,一動不敢動。幾個呼吸吐納的來回后,他一頭扎進淋浴間,打開淋蓬頭,冷水澆自己,一頭亂發一下給淋踏實了,精壯的上半身瑟縮在冷水下。 約莫十幾秒,韓徹的呼吸便平復了,小帳篷也淋塌了。 他順著水流頹然滑坐在淋蓬頭下,沙啞著聲音說:“對不起,嚇到你了?!?/br> “......”我盯著他猶豫片刻,把牙給刷完了,他依舊沒起,只是抬手將冷水調成熱水,洗手間瞬間蒸起霧氣,我打開排風問他,“不洗漱嗎?” “還沒緩過來?!?/br> 我噗嗤一笑,“是驚喜它會起立嗎?” “拜托我們ed激素水平是正常的好嗎!”見我沒惱,他似乎松了口氣,自嘲地嘀咕道,“就是質量不行而已?!?/br> 我對著鏡子飛快化妝,大腦也在懵逼的狀態中清明起來,“那你還淋什么,那貨歇菜了,趕緊準備準備搬磚!” 他任水流澆著,仍舊不動,整個人被水線雕出誘人的線條。我瞥了兩眼,不對,十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