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別看現在不起眼,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鹵煮的妙處了?!闭玳灰膊欢嗾f,安撫了阿潼便去忙了。 甄小娘子要在寺中擺夜宵攤子的消息早早的就在官吏中傳開了,都聽說原本要做什么rou夾饃,結果因為工具原因暫時沒法子做了。又有眼尖的看到了甄榛提了些沒人要的內臟回來,便都覺得這次甄小娘子定要馬失前蹄,所以除了上次被甄榛單獨開小灶的那幾個書吏,幾乎沒什么人愿意來。 “小娘子做的什么,怎么這樣香!” “是了是了,我聞著比那些大老粗買回來的鹵rou不知道要香多少倍,走走走,我們快去嘗嘗?!?/br> 阿潼也有些緊張,早早的便在院子里候著,見有人來了,按著甄榛教的不甚熟練的報菜單:“今日有小娘子用獨家法子做的鹵rou和鹵煮,配著椒香的胡餅,一口下去香的能把你舌頭咬掉!” “阿潼,這鹵rou我知道,鹵煮是個什么玩意兒?”問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和甄榛抱怨的那個書吏。 他姓汪,別看他年齡不大,卻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老饕。說起來也是家學淵源,他祖父曾在翰林院供職,俗話說得好“,非翰林不入內閣”,從這一句便可見其清貴。只是這汪老先生也算是官場上的異類,不求金銀,也不為子孫謀利,平日里盡去些街頭小巷的食攤。有同僚或是店家問起,便說人人皆寫高堂之上的精致餐食,他偏要著一部只有“下里巴人”的街頭小吃的書集。因而這位汪書吏從小就跟著祖父吃遍長安,但卻從未聽過有哪樣小食叫做鹵煮。 帶著疑問,眾人走進公廚,發現甄榛面前的小攤上吊了兩塊涂了不一樣顏色的木牌,前面放著的竹筒里盛著和木牌顏色一樣的竹簽。 甄榛看著眾人不解的樣子,慢慢解釋道:“諸位大人點了哪個牌子上的菜,就拿走相應顏色的竹簽,我按著簽上菜,最后結賬時諸位也只拿著簽來,省的手忙腳亂,誤了各位上工的時間?!?/br> 那汪書吏先開口,“小娘子先別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我可看著那鹵煮牌子后面是些雜碎,這東西連賣苦力的腳夫都不愿吃,你就用這個來糊弄我們?” “大人稍安勿躁,請聽我慢慢道來。這雜碎原來雖上不得臺面,那是因為烹飪手法錯了。內臟本身就比精rou味重,又兼帶些穢物。那些因貧困買回去的人,每日里出賣苦力,哪有心思仔細清洗,做菜的香料又較為貴重,更是不舍的放。這一不干凈二無味道,當然難以下咽?!闭玳徊⒉换艁y,將道理細細掰開講給大家聽。 接著又說:“我這里的雜碎,每一件都是仔細清洗過兩遍以上的,再用蔥姜和清酒焯水去腥,最后才能放配好的香料燉煮,慢燉了兩個多時辰才能完全入味,至于什么腥臊氣息那是一概沒有的,不信您來試試?” 那汪書吏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那來一碗鹵煮并半斤鹵rou,讓我來嘗嘗到底是什么滋味?!?/br> 甄榛站在鍋灶旁,撈起一塊鹵rou,稱了斤后手起刀落,將rou片成了薄厚均勻的rou片,夾在盤子中擺好;又拿了瓷碗,用勺子盛了鹵煮,在案板上切成小塊,盛到碗中澆了蒜泥辣油并韭菜花。將這兩樣東西放到桌子上,示意阿潼拿了一份胡餅,說:“光吃這些怕是有些鹽味過重,配上胡餅才是剛好,今日是第一次出攤,便每人都送一份胡餅,若是滿意明日再來?!?/br> 略過鹵rou不提,先看鹵煮。盛在陶瓷碗里的雜碎脫離了平日里的不堪模樣,被湯汁浸潤的光滑鮮亮,棕紅色的鹵湯讓人食欲大開。用湯匙舀了送到嘴里,豬肺熟爛,豬肚脆生,兼帶著里面用來做配菜的蘆菔都滋味濃厚,又有辣油和蒜泥的鮮辣,口感極為豐富。吃完后將胡餅扯成小塊泡到碗里,湯汁油而不膩,輔以面餅的樸素麥香,簡直讓人停不下來。 這邊幾位大人還沒吃完,那邊被香味引得坐立不安的其他官吏也紛紛前來湊熱鬧。有些本還有些猶豫,結果看了汪大人一行吃的頭也不抬,便趕緊排隊取簽,生怕輪不到自己。 “不愧是小娘子,這手藝,怕是煮了板凳都是香的?!?/br> “得了吧,是誰說小娘子馬失前蹄,怕是要砸了招牌的?現下倒是改口了?!?/br> “你還說我,適才我要來吃,不是你拉著我說還是翻墻出去吧。哼,讓少卿知道了,仔細你的皮?!?/br> 一時間點菜聲、爭論聲、夸贊聲合在一起,人間煙火不過如此。 切完了最后一塊rou,甄榛用圍裙擦了擦手,點了點盈利,發覺今日這一個時辰,竟然抵得上她三日的工錢。阿潼在一邊看的分明,小聲湊過來,“如此下去,過不了多長時間,娘子便可以去賃個鋪子了!” 第11章 長安春·rou夾饃 “小娘子,適才陸郎君來找你,見你不在,讓我告知你今日是阿多和絨絨考試的日子。鎮魔司那邊說了,若是在長安有住處,等考完可自行歸家,等到三日后再回學堂領成績?!闭玳徊艅偸樟擞图垈?,就聽到阿潼的聲音。 暮春時節多雨,成日里聽那雨打落葉的聲音,平白讓人多了幾分消頹。甄榛還是未開化的小松鼠時便不喜歡雨天,連綿不斷的雨水不僅會打濕她極愛惜的大尾巴,還讓她不能出去覓食。若不是那做爐子工匠的叫她去驗工,才不情愿的撐了傘出門,沒想到一回來就得了這個好消息。 甄榛用帕子將頭發上的雨水拭去,接過阿潼遞來的姜湯,“這兩個小不點兒倒是會挑時間,我剛驗了工,過會兒那匠人便能將爐子送來,這第一爐rou夾饃算是便宜他們了?!?/br> 算了算下學的時間,甄榛先進了廚房,準備把臘汁rou煨上,等接了絨絨和阿多回來再做白吉饃。 和紅燒rou的做法有些類似,都是用料酒去腥、冰糖上色,只不過講究都在燉rou的料包里。八角、桂皮并干良姜與rou蔻,小火煨上一個多時辰,將rou的腥氣全部祛除,余下的全是肥腴鮮美。如果覺得只吃rou有些單調,就將煮好后又過油煎了的虎皮蛋也扔進鍋中,剁碎了夾進饃里也能讓人胃口大開。 眼看著時辰差不多要到了,甄榛喚了阿潼便匆忙出門。雨天著木屐,木制的鞋底輕扣石板路面,聲音清脆悅耳,伴著年輕小娘子們的笑鬧聲慢慢消失在巷口。 還未到鎮魔司大門,便看到一個扎著雙髻的小童仿佛小炮彈一般沖向甄榛懷中,“阿姐阿姐,我這次考試定能通過,等領了成績便能和阿姐在一起了!” 旁邊傳來一聲嗤笑,“小人參,話別說的太滿,小心三日之后哭鼻子?!?/br> 甄榛聞聲看去,原來是只年輕紅狐。這紅狐約摸弱冠之年,身形頎長,又繼承了狐貍一族的好相貌,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含笑,看似溫和卻平白的多了一分邪氣,讓人不由得想要遠離。 甄榛打量他時,這年輕狐妖也在看向甄榛,只見他上前半步,將手中折扇一合,雙手作揖,說:“在下青云山胡楊,今日見了小娘子才發覺世上竟有如此美人,真真是幸哉幸哉?!?/br> 明明說的是夸耀之語,甄榛卻聽出了一絲輕佻,卻因著是絨絨的同窗,不好駁他的面子,只點頭回禮,并未接話。 絨絨沒看懂這些彎彎繞繞,只躲在甄榛的懷里向他做鬼臉,“你這壞狐貍,就知道欺負我,看見阿多卻又不敢出聲,我看三日后哭的明明就是你!阿姐,我們去找阿多,不理這只討厭的狐貍?!?/br> 得了現成的借口,甄榛起身將絨絨抱在懷中,示意阿潼撐傘跟上,邊走邊問道:“阿多怎么還沒出來?是功課不會被夫子留堂了?” “才不是呢!”,絨絨努努嘴,“阿多很聰明的,絨絨要看好幾遍的書,他一遍便全能記下?!?/br> 聽了這話,本來只撐傘悶頭走路的阿潼有些疑惑,“那應該早就答完題了,怎么現在還未出來?” 剛剛還振振有辭的絨絨突然開始作沒聽見的樣子四處張望,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心中有貓膩。 見狀,甄榛正了正臉色,說:“到底怎么了?” “就是、就是阿多看夫子原型的羽毛好看,趁夫子晚上休息,偷偷的拔了一根?!?,生怕甄榛不相信,絨絨反復強調,“真的只有一根哦阿姐,只是夫子的原型實在是太小了,缺了一根羽毛就顯得光禿禿的,不像我拔了好多根頭發也看不出?!?/br> “小壞蛋,你還委屈上了!”甄榛哭笑不得的看著絨絨,又覺得實在是對不住白夫子,連忙加快了腳步。 一走進學堂內,便看到阿多在書桌前半扎著馬步、頭上頂著一卷竹簡向著白夫子的背影擠眉弄眼。突然看到甄榛一行人進來了,眼前一亮,身體也跟著晃動,一時沒覺察,那竹簡“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白夫子聽聞聲音也轉過頭來。 甄榛本想著進來先壓著阿多向夫子請罪,只是白夫子一轉頭,甄榛便好似被雷擊了一般愣住了:白夫子原本仙風道骨的兩道白眉長須,現下禿了一邊,另一邊也少了半截,配上帶著三分怒氣七分怨懟的臉色,完全不見當初那沉穩長者的樣子。 “這……這……”饒是平時能說會道的甄榛也一時失語,不知說著什么。 還是白夫子先開了口,“小娘子不必擔心,過會我便用術法恢復原樣。只是這小老虎著實過分,若只是課上好動些便算了,誰知竟如此的過分?!?/br> “夫子真是對不住,阿多在山中待久了,性子著實野了些,確實需要好好教導,不然進了人世怕是要惹出大亂子的”甄榛連忙接話道。 “他學業倒是沒有什么問題,只這性子需要磨一磨。我方才看了他的考題,這次考試定時能通過的,但我卻不能就這樣放他出去?!?,白夫子想了想,又說,“我現下收了他化形的本事,將他變作一只貍奴,就跟在你身邊看看在這長安的妖到底是如何生活的,好讓他不要再犯這種錯誤?!?/br> 甄榛聽了,心里暗暗贊嘆這個法子確實可以讓阿多收收性子,又說:“多謝夫子寬宏大量,今日確是阿多做的不對,恰巧我剛做了個新鮮吃食,如果夫子不嫌棄,還請移步到寺中公廚,也當是我這個做阿姐的替阿多賠罪了?!?/br> 回到寺中,甄榛叫阿潼接過懷中已經化成貍花的阿多,又請白夫子安坐,自己凈了手去做白吉饃。 白吉饃是半發酵面食,不需要耗費太長時間。將醒了約摸兩刻鐘的面團揉至光滑,分成一個個大小均等的面劑子。取面劑子揉成長條后,從一端開始卷在一起,壓扁后用搟面杖搟出想要的大小。雖然比直接搟成面餅多了一道步驟,但只有這樣做出來的白吉饃,烤了之后才能有正宗的“虎背、鋼圈、菊花心”的效果。 甄榛將面餅貼在先前已經預熱好的爐子里,爐火旺盛,不過片刻白吉饃便烤好了。白吉饃在爐子內受高溫膨脹,外皮酥脆,內里香軟,也不必用力,只輕輕用刀劃開一個小口,用手一捏便自動分離。 這時煨了小半日的臘汁rou也已到了時候。 甄榛用漏勺撈了一塊肥瘦相間的rou,想了想又撈了一個虎皮蛋,一并撂到案板上,起刀剁成碎而不爛的內餡。因拿捏不準白夫子的口味,探頭叫了一聲,“夫子,平日里可能吃辛辣?” “老夫不挑剔,小娘子且按著自己的法子做便是?!?/br> 為了叫白夫子滿意,甄榛特意做了一份加了辣椒的,一份不加辣椒的,放到盤中一同端了出去。 絨絨扒著桌子,看到只有兩個rou夾饃,數了數在場的人數,眼睛一紅,“阿姐是不是覺得我們太調皮,不喜歡絨絨了,我以后一定乖乖聽話,不惹阿姐生氣?!?/br> “你這個小嬌嬌,明明是個男孩子,怎么卻像是水做的一般。你們的都在里面的爐子上放著保溫呢,想吃去拿便是。只是阿多犯了錯,便罰他看著大家吃?!闭玳环畔卤P子,點了點絨絨的鼻子。 又說:“夫子,此物叫rou夾饃,是特制的白吉饃夾了剁碎了的臘汁rou和虎皮蛋,即能飽腹又有滋味,還請夫子嘗嘗?!?/br> 這白夫子也不是那種尋常的迂腐人,也不多講究,用手拿起rou夾饃,向甄榛道了一聲謝,就從中間咬下去。 臘汁rou吸滿了湯汁,軟糯咸香;白吉饃酥軟可口,酥脆的口感輔以浸到饃中的rou汁,肥腴而不膩口,讓人忍不住反復咀嚼。 別看白夫子一副白發老翁的樣子,其實換成人類年齡約摸剛過不惑之年,不過是為了在學堂中顯得學識豐富、德高望重才化成這般模樣,因此胃口也是極好的。三兩下便將兩個饃吃干凈,不覺得飽腹,反倒更餓了,只是礙著尊長的面子,不好開口??裳凵袷球_不了人的,甄榛見了,忙又做了幾個,送到桌上,“夫子若是不嫌棄我的手藝,便多吃些吧?!?/br> 另一邊絨絨他們也吃的不亦樂乎,卻苦了阿多,兩只前爪撐在絨絨的膝蓋上,喵喵叫個不停。偏絨絨又是個聽話的小參,看著阿多著急的樣子,咽下最后一口,認真的說:“阿多要聽阿姐的話哦,雖然rou夾饃很香很好吃,但是只有絨絨的,阿多不能吃!” 阿多氣得用爪墊糊了絨絨一臉,叫的更大聲了。若是換做別人,一眼就能看出阿多氣極了,可現下卻是一腔怒氣憋在了心中,絨絨還以為是在和他鬧著玩,咯咯的笑出聲來,連一邊的阿潼也只托著腮笑瞇瞇的看戲。 “先前開鋪子的主意小娘子考慮的怎么樣了?若是開了,我定要天天去吃?!笨粗@幅場景,白夫子面帶笑意地喝了口水潤潤喉嚨,轉頭開口問甄榛。 甄榛解釋道,“多謝夫子好意,只是現下手中銀錢不足,外加公廚實在繁忙,暫時先不準備出去開鋪子了。不過寺卿大人好心,特允我晚間在寺中出個夜宵攤子?!?/br> “夜宵攤子?只可惜我不在大理寺中任職,沒有口福嘍!” “夫子說笑了,就算絨絨和阿多此次考試過了,以后仍有許多地方要請教夫子,還請夫子不要嫌棄我們麻煩!” “請教當然可以,這飯食卻也是躲不得的?!?/br> ………… 作者有話要說: 簽約啦!謝謝各位寶貝們的支持,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在評論里說哦! 第12章 長安春·芥菜瘦rou粥 不覺間甄榛的夜宵攤也擺了半月有余,天氣漸熱,總是吃rou夾饃、羊rou湯,總免不了火氣太大,第二日極易起些燎泡。正巧絨絨鬧著有些想家,甄榛便想著在山上順便采些新鮮的薺菜,回來配粥喝祛祛火氣。 沒過幾日便是立夏,山上愈發的郁郁蔥蔥,下過雨后,野菜紛紛冒出了頭,漫山遍野的到處都是。一行人在山野間行走,還沒看到薺菜,卻先望見了冒出尖尖角的竹筍。 “這約摸著是最后一茬春筍了,我們挖了些帶回去做酸筍,等筍子腌好了也到了吃田螺的時候,到時候給你們做螺螄粉吃?!本o了緊背簍,甄榛回頭對阿潼說。 挖筍子需要使巧勁兒,若一味的用蠻力,竹筍便會被傷到,口感與品相都會大打折扣。好在阿潼從前跟著王叔一起來挖過竹筍,有她在一旁打樣,效率高上不少。 只是光顧著悶頭挖筍,等停下來才發現挖出的筍子太多,背簍已經滿了,旁邊的地上還剩下許多。 “這可怎么辦,若是放上一晚,這些竹筍可就浪費了?!闭玳话脨赖那昧饲米约旱念~頭,她最討厭浪費食物了。 “阿多要是能變成大貓貓就可以馱著走了,可是現在夫子的懲罰期還沒過,他還是只小貓貓?!苯q絨在一旁裝作小大人似的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 正當大家傷腦筋的時候,阿多突然轉頭往山腰跑去,甄榛不知道阿多這是怎么了,又怕他現在一只小貓的樣子會被山中的野獸當做獵物捕食,連忙提起裙角追了上去。 “阿……阿多,你跑什么???”,甄榛扶著樹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見阿多停了下來,埋怨的問道。只是阿多還無法說話,只能一直喵喵地示意甄榛往前方看。 順著阿多的視線,甄榛抬眼一瞧,發覺這就是上次來采櫻桃時,曾經借用過廚房做果醬的陸深家的莊子。 明白了阿多的意思,甄榛順了口氣,說:“絨絨說的沒錯,你真的太聰明了!我怎么沒想到呢,可以找莊子里的人來幫忙??!” 整了整衣服,又用帕子拭去額頭上的汗珠,這才去敲了門。開門的也是熟人,正是上次被阿多原型嚇的直叫救命的看守,他也認出了甄榛。 “這不是上次郎君帶來游玩的小娘子嗎,怎么孤身一人在這?沒和郎君一起嗎?” “小哥還認得我,真是太好了!我帶了公廚內的幫廚來摘野菜,路上看了春筍長勢極好,忍不住多挖了著,現下只憑我們兩個女郎并一個小童實在是搬不回去。煩請小哥叫個有空閑的人帶著麻袋幫我將筍子送到公廚中,不叫你們白干,我會付工錢的?!?/br> “嗨,哪用得著工錢,郎君的朋友自然是我們陸家的座上賓,某是陸家的家仆,幫忙是應該的?!?/br> 甄榛聽了,哪能白占人家便宜,說什么也不愿意,最后那看守只好勉為其難的收下了銅錢,撿了個麻袋跟著甄榛往林子里走。都說八卦不分男女,這看守一路上一會兒都沒消停,一直在旁敲側擊的問甄榛與陸深的關系。 “某在這莊子上看守果園已經有小十年了,卻從未見郎君帶過女子來,更不用說如此細心照料,能得郎君這般對待的,怕是只有老夫人和小娘子你了?!?/br> 甄榛聽了這話,有些驚訝,心中暗道:“沒想到這陸深這樣年少有為,卻并不像那些紈绔子弟一般拈花惹草。不過想想他那個性子,一眼掃過去,花都給嚇蔫了,哪里還敢往前湊呢?!?/br> 那看守見甄榛面色奇妙,以為自己太過直白,冒犯了她,趕緊轉移話題:“小娘子的同伴在哪里呢,走了也有一會子了,怎得還沒到?!?/br> 回了神,甄榛仔細一看,卻發覺剛剛只顧著聊天,不覺間走岔了路口,正想返回去時,卻聽到草叢傳來一陣“簌簌”聲。 甄榛往旁邊一閃,接著對看守和阿多大喊:“有蛇,快躲開!” 只見山路旁及小腿高的荒草中探出來一條約摸壯年男子大臂粗細的毒蛇,日光透過茂密的樹冠,折射在它冰冷的鱗片上,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恐怖感;三角形的頭上依稀看得到獸瞳閃爍著貪婪的光,兩顆獠牙也讓人心中一悸。 還好甄榛反應快,不然被咬上一口,怕是撐不到下山求醫。只是雖僥幸躲過一擊,可接下來卻也是難以脫身??粗巧咭呀浽谛盍蕚溥M攻,甄榛正想閉眼放手一搏時,耳邊穿來一陣破空聲,再睜眼便看到那毒蛇已被劍釘了七寸。 還未見到人,看到那劍的樣子,甄榛就知道是陸深來了。果然,回過頭一看,正是身著朝服的陸深,后面還帶著一隊全副武裝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