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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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凌笳樂與江路的分歧 兩個攝影棚離得不遠,但是王序趕到時卻似經歷了怎樣的奔波似的,裹了一身的疲憊風塵。 他倦著一張瘦臉,眉頭習慣性地皺起,問凌笳樂:“怎么了?” 凌笳樂明顯沒了在副導演面前的自信,囁嚅著說不出實質內容。 王序不耐煩地點起一支煙,吸了一口,“說?!?/br> “……導演,我覺得,江路不會就那么信了梁勇的話,他會去找張松,起碼要先問清楚……” 王序每次抽煙都抽得很猛,吐出的煙霧濃郁厚重,使得他隱在煙霧后的面孔更顯高深莫測。 “之前看劇本的時候怎么沒提?現在一組的人都等著你?!?/br> 凌笳樂大為慚愧,忙解釋道:“導演,我也是演到這里才體會到江路的心情的……” 王序冷笑一聲,“江路的心情?”他在煙霧后點頭,“繼續?!?/br> 凌笳樂咽了口唾沫,“我覺得江路應該關心一下張松,出柜不是小事,他又不是不知道張松家的情況……導演,我是覺得,江路應該是很擔心他的吧,擔心他挨打,擔心他家里出事,而不是一味地埋怨他……” 王序彈了彈煙灰,淡漠地回道:“你是看過劇本才會這么說。事后諸葛亮誰不會做?” 他透過漸漸淡下去的煙霧反問凌笳樂:“可是那個時候的江路不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我相信你說的,你就是江路,你說的擔心和關心都很可信,我都懂??墒悄愕攘怂奶彀?,就那么干等著,肚里的那碗泡面被耗得多干凈,心里就被耗得有多干凈;你有多餓,你心里就有多絕望。軀體被耗空,心里再一點點被耗干,小路,你不替自己委屈嗎?你為他受了那么多苦,心里有埋怨難道不是正常的嗎?張松為什么不給你打電話?就算發生天大的事,他起碼可以來一個電話,對不對?他明知道你在絕食,他難道不怕你把自己餓死嗎?” 王序對凌笳樂的了解或許與沈戈不相上下,沈戈理解凌笳樂所有的美好,王序則深諳凌笳樂所有的恐懼 。 凌笳樂聽到“餓”“餓”“餓”“痛苦”“絕望”,臉色漸漸失去光明,變得憂郁哀傷起來。 王序又吸了一口煙,再吐出來,他的面容再次模糊不清了,“他為什么就不能打個電話呢?村口的小賣部離他家有多遠?他走路那么快,過去打個電話能用多長時間?家里的電話為什么沒有來電顯示?你要是知道他那邊的號碼也好啊,你就可以撥過去,讓小賣部的人去他家找他……你們以前打電話約會不就是那樣做的嗎?你給他的bp機留言,然后就在小賣部等著,小賣部的老板娘手里永遠有一件沒織完的毛衣……然后電話響了,老板娘總要自己先接起來,之后才肯把話筒遞給你……” 王序猛地止住話頭,他頓了頓,垂眸連吸了兩口煙,吐出厚厚一團濃霧,嗆得凌笳樂嗓子發癢,直想咳嗽。 “是他先背信棄義,是他先要結婚,是他說給你打電話又不打……小路,愛被辜負了就會變成恨,你為他絕食的第一天有多愛他,最后那一天就有多恨他?!?/br> 王序不停地吐著煙,神情在團團灰煙后面恍恍惚惚,“小路,愛你的人背叛你了,丟下你了,你不恨他嗎?” 凌笳樂想到的是沈戈的臉,下意識想搖頭。但是王序的異樣讓他害怕,所以他沒有吱聲。 但是他的異議是顯而易見的。 王序不再抽煙,烏黑的眼里像燃著火,尖銳地盯著他。 這種尖銳顯然不是因為他悟性太差,或者耽誤了拍攝進度而引起導演的不滿與怒火。這種尖銳顯然是因為別的東西,讓凌笳樂毛骨悚然。 王序倏然偏過頭去,丟掉手里的煙蒂,十分老練地給自己新點了一支煙。第一口煙霧噴出來時,他的面容柔和了,對凌笳樂溫言道:“先拍幾個鏡頭感受一下?!?/br> 王序讓凌笳樂在拍攝中喝了兩口紅酒,凌笳樂沒敢拒絕。 兩口紅酒還不至于讓他醉得不省人事,但是他一沾酒精就渾身發軟的毛病又來了。本來是站著的鏡頭,因為他膝蓋發軟,不得不換成坐進沙發里的。這樣一來,扮演梁勇的蘇昕就離他更近了。 蘇昕緊挨著他,身體同他靠在一起,說話時的熱氣也噴到他臉上,讓凌笳樂煩得要命,一個勁地往旁邊躲。 “停!”王序大聲嚷嚷,恢復了往常的暴脾氣,“江路躲什么躲?你為什么會跟梁勇過來?不就是因為你無處可去嗎?你是想在這兒待著還是想回宿舍?還是想回家,讓你父母問你怎么沒上課?怎么把東西從宿舍里帶回來了?” 凌笳樂有點胃疼,腦袋也有點暈,眼神略有些渙散地看著“舞池”里一對對的群演。 王序怒氣沖沖地又問了一遍:“江路!是留在這兒看別人跳舞還是回宿舍?還是回家?快選一個!” 凌笳樂用力眨了兩下眼睛,這其實根本沒得選。他手指僵硬地捻著高腳杯的細腿,“在這兒……” 坐在旁邊的蘇昕倏然咧嘴一笑,為他這回答顯出由衷地滿意。 下一條,蘇昕靠近他耳朵說悄悄話:“你不跳,那隨便哪個會跳著慢三轉圈的,就敢說自己會華爾茲……” 他強忍著厭惡沒有讓自己躲得太厲害,只是拍過這一條后,他立刻捂住自己那只耳朵,有些委屈,也有些難過,非常地想念沈戈。 他趁著兩個鏡頭中間的等待時間,問王序:“導演,沈戈那邊拍得怎么樣???” 王序正舞著手臂指揮人布置燈光,聞言手臂一頓,斥道:“多想想你自己接下來的戲吧!” 凌笳樂心里難受。自從他拍戲漸入佳境以后,王序已經很久沒這樣對他說話了。 再往后拍,拍江路和梁勇跳黑燈舞,王序一直給凌笳樂ng,嫌他跳得“不夠親密”。凌笳樂終于受不了了,大聲向王序抗議:“他不能這樣!張松已經告訴他了,梁勇對他沒安好心!他不可能和他跳黑燈舞!” 王序也急了,與他對吼,“他都不管你了,你還管他說的干什么?是他先不要你,你已經搬出來了,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你就是要報復他!” 凌笳樂憤懣而不解,心情像罩了一層塑料布似的壓抑,“為什么啊導演?江路為什么要這樣???他不是挺聰明的嗎?他就想不到有些事情不能開頭嗎?他就一點都沒想到過張松嗎?張松以前白對他那么好了!那些事本來都可以避免的——” 王序忽然揚起巴掌,許久沒有體驗導演如此蓬勃怒火的工作人員們都沒反應過來,只是驚得下意識屏住呼吸。 凌笳樂就在他對面,看得更明白,王序是想抽他耳光。 他喝了酒,反應很慢,遲鈍地往后倒了兩步。 王序緊繃著臉,揚起的手緩緩放下來,指向沙發,動作自然得好像他一開始就是要指那里,剛才那一瞬間的暴力念頭只是別人的錯覺。 “音樂繼續放,該跳舞的都去跳舞,梁勇陪江路在沙發上坐一會兒?!蓖跣蜃龊冒才?,徑自出了攝影棚。 小李第一個躥到凌笳樂旁邊,后怕地問道:“嚇壞了吧?”他把凌笳樂扶到沙發上坐下,“暈嗎?” 凌笳樂用手支著額頭,輕輕搖了搖頭。 蘇昕過來了,挺客氣地請小李給他讓個地兒,凌笳樂抬頭看他一眼,拉著小李的胳膊不讓他動。 小李在外人面前是無條件向著凌笳樂的,作出訕訕的模樣請蘇昕體諒:“笳笳有點不舒服,還是我陪著他吧?!?/br> 蘇昕剛才也有點被王序嚇到,沒再作妖,老老實實坐到小李旁邊。 他們等了一會兒,王序還沒回來。蘇昕老忍不住看凌笳樂,連小李都覺出不正常了,假笑著問道:“你是有什么話要問嗎?” 蘇昕不把他當回事,越過他看向凌笳樂,“你以前拍戲的時候也這樣嗎?” 凌笳樂偏過臉來,“哪樣?” 蘇昕長了張帥臉,但與那個紈绔子弟梁勇一樣,很中看,但不太中用,除了吃喝玩樂,別的東西都不太擅長,想了半天才形容出來:“就是……感覺特別真。我剛才看你和導演吵架,我覺得就是江路在跟導演吵架?!?/br> 凌笳樂極淡地笑了一下,扭過頭去,眼睛看向場地里跳著慢舞的群演們,他的眼神依舊是有些迷離的,但頸背卻挺得筆直,一副拒人千里的矜驕模樣。 蘇昕繼續盯著他看個不停,直到收到小李警告的眼神才心癢難耐地移開視線。 王序去了自己的辦公室,這里既是他的辦公室,也是他休息睡覺的地方,他所有的私人物品都放在這里。 他打開一只帶鎖的抽屜,里面是各種各種雜物,還有藥:瓶裝的、盒裝的,還有的只剩錫紙包裝,一板一板散落在抽屜里,讓人一眼看不出是什么藥物。 他先拿起一只藥盒,從里面摳出一片白藥片吞進嘴里。 這是醫生給他開的處方藥,主要是為了止疼,被他用來舒緩神經。這藥當然有一些副作用,但是王序總是發火,讓血壓忽高忽低,他還過于亢奮,總是失眠,吃些舒緩神經的藥,對他而言利大于弊。 可能是心理作用,過了一會兒,王序冷靜不少,不由為剛才的失控感到意外。 開機之前他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但他以為會是在拍攝江路在派出所出賣張松的時候,或者是在目睹張松與三個舍友斗毆的時候,也可能是在張松向他宣布他要結婚的時候…… 他真的沒想到,他在“派出所”里沒有崩潰,在看到“張松”身上的血時沒有崩潰,在江路與張松大吵大鬧時沒有崩潰,甚至就在不久前,他目睹了張松如何緊緊攥著父親無知覺的手,無力地跪地痛哭時,他也沒有崩潰…… 他真是沒想到,他竟然被凌笳樂的幾句話問得情緒失控,簡直可笑! 王序在亂七八糟的抽屜里刨了刨,刨出一只小藥瓶,拿起藥瓶輕輕搖晃,響起零星的聲音。 王序攥著藥瓶愣了一會兒,緩緩地擰開瓶蓋,從里面倒出一片淡粉色的圓藥片,比一般人能看到的正規藥品要稍微大一些。 他凝視著手心的藥片,腦子里一圈一圈轉著的竟然是沈戈前幾天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可能屬于神經比較敏感的人,容易致癮……” 腦子里的話向來無法靠意志消音,王序煩不勝煩,一邊忍受沈戈的嘮叨,一邊用自己的聲音在腦海里冷笑:“哪有那么脆弱?!睍粫掳a,他自認有充分的發言權。 王序板著臉回到片場,對所有演職人員宣布調整拍攝順序,“先拍梁勇給江路下藥,再拍跳舞?!?/br> 道具組立刻將事先準備好的道具拿過來,幾枚特制的維生素片裝在一只塑料盒里,淡淡的粉色,圓形的藥片上印著簡單的笑臉,另外還有幾只等待裝上紅酒的高腳杯。 “我來吧?!蓖跣驈牡谰呓M手里接過紅酒瓶,緩緩地將一只高腳杯倒到半滿。 “導演……”凌笳樂小心翼翼地湊過來。 “嗯?!蓖跣虿焕洳粺岬貞?,將第二只高腳杯倒到半滿。 “我剛才想了想,好像明白點了……我想,我一會兒再喝點酒,稍微醉一點,可能就能把江路的心情演出來了?!?/br> 王序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又是喝酒,不喝醉不會演嗎?就你那酒量你再喝睡過去怎么辦?” 凌笳樂無措地低下頭。他真的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入戲以后再與角色發生分歧,讓他無所適從。他希望導演能像最開始那樣,用各種激烈的手段引他重新入戲,但顯然王序在沈戈那邊拍得不是很輕松,再到他這邊時已經沒有那樣的好耐心。 王序將第三只高腳杯倒至半滿,把蘇昕喊過來,讓他從那只塑料盒里拿出一片維生素片放進兜里。 “行,那就再喝幾口酒試試?!蓖跣虿幌氤姓J自己心軟,便又加了一句:“如果你的辦法不行,我再想我的辦法?!?/br> 凌笳樂一喜,向王序展開一個看不到任何雜念的笑臉:“謝謝導演!” 第87章 嫉恨 王序又給了凌笳樂一次機會。 蘇昕的身材與沈戈相仿,凌笳樂努力將對面的人想象成沈戈,與他幾乎面貼上面,隨著音樂在昏暗中挪騰著腳,悠然而麻木,像是醉態,又像是放縱。 “停!” 燈光亮起,凌笳樂立刻撥開摟在腰上的兩只手,后退兩步,緊張地看著王序的反應。 王序將剛才的鏡頭回放一遍,沖凌笳樂點了下頭。凌笳樂如釋重負。 “怎么想明白的?”王序對他這一條的進步感到意外。 凌笳樂已經有些醉了,腦筋不算靈光,組織語言時習慣性地偏起頭,眼珠也微微往上看,思考間的吃力一覽無余,言辭間的真誠亦一覽無余。 “我就是,仔細想了想您剛才說的江路的心情,想到我自己以前的一些事……我那時候做的事比他出格多了,過著今天就不想明天……我想,人特別難過的時候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我雖然不贊同他的做法,但是我得理解他?!?/br> 王序待他說完后依舊盯著他,足看了兩三秒后才不咸不淡地說了一聲:“繼續拍吧?!?/br> 跳完這支黑燈舞,江路后悔了,表達出想離開的意思。梁勇把酒杯塞他手里:“起碼把這杯喝完吧?” 他說的是問句,神態和肢體動作卻都是強迫,江路如同寄人籬下,躊躇不決地將這半杯酒一飲而盡。 王序事先考慮到凌笳樂的酒量,給他喝的是摻了水的紅酒,但他顯然還是高估了凌笳樂的本事。半杯被稀釋的酒精進到肚里沒多久,凌笳樂就徹底攤進沙發里了。 頭昏腦漲,腦袋似乎變成平時好幾個那么沉,他窩進沙發里,腳也蜷上去了,兩只手疊在一起用力按住胃。 胃疼來得很猛烈,身體內部仿佛在發動一場戰爭,成為主要矛盾;身體以外的世界變得次要起來,忽遠忽近,恍若要消失了一般。 他于朦朧間感到有人擦拭自己的額頭,被擦過以后才覺出干爽,原來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胃不好”“拍不了了……”是小李的聲音,讓他心安。 “……這么沒用!”是導演,導演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