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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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梨兩者都不是。她看過以往的試卷,好好復習兩三個月應該是可以過的。但是,今年考卷全面大修整, 以往的試卷參考價值已經不高了。她只能盡可能地把現在所學的知識都摸透,還要把所有的課余時間,都投入在了研究時空靈魂藥劑上。她還要兼顧黑市的工作,以確保自己還能吃得起飯。所以,她應該是全系最忙的人,經常累到連話都不想說。 幸運的是,“冥河之心”銷售員的工作確實性價比很高。只是休息時間坐在黑鱷工會里發呆,就有時薪兩浮。前兩天她狗屎運好,其他銷售都在接客,就她一個人抱著《時空藥劑理論》,在紙上演算藥劑成分,一個特別憤怒的客人進來了,說他現在立刻馬上就要喝藥,他要撕碎那個偷了他老婆的樂色。 就這樣,150浮從天而降。 而他非常沉不住氣,當天就回去把這件事告訴了樂色,并且把自己想要撕碎樂色的愿望也告訴了樂色。 結果第二天,樂色也來了,說他不會害怕與綠帽男挑戰的,他也要喝“冥河之心”。好運的是,當時銷售們都被經理叫去談話了,梵梨剛坐下來,就又接了這份活。 全程她幾乎沒說話,又150浮從天而降。 加上時薪,兩天賺了312浮,梵梨感覺自己突然變成了落亞首富。拿著硬幣在口袋里搖晃的聲響,就像是聽到了天堂的歌聲;打開口袋,掏出里面最大的硬幣——足足有1德的兩倍大,它正面是深藍的白廟,背面印著圣光海羽——這是光海至高神力“大神使”的象征,下面寫著“50浮盧門”。 賺了錢,自然要改善生活。遠離討厭的室友、房東,還有污水縱橫的貧民窟。 當天晚上,在黑線男的“咚咚”聲陪伴下,梵梨敲開當當的房門,見她用雙手捂著已經塞了海綿的耳朵,正在對著窗外練習發聲。 “我快瘋了!”當當使用隔音術,大叫一聲,“這黑線鱈族胖子到底是在干嘛??!他就沒有一天不發情的嗎?!我想知道,為什么初級隔音術沒辦法把外面的聲音隔離開!瘋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換個地方???”梵梨笑。 “想是肯定想的,錢是肯定沒有的?!碑敭敳嬷?,一副“我窮我怕誰”的樣子。 “那在你的想象里,哪里是最好的住所?” 她想,要么在市中心租一個中產階層的房子,要么在學校附近租一套房,可以省掉通勤帶來的倦怠感。 但是,當當的回答卻是:“安條克街呀!” “安條克街……?我們隔壁的那條?” “嗯?!?/br> “為什么?” “沒有污水和垃圾!” “就……就這樣?”梵梨捂著頭,“你能不能有點追求……” 梵梨終于知道了,跟當當討論這種話題,沒有任何意義。她直接在學校附近找了幾家兩室一廳的公寓,同時談價,把性價比較低的都篩選出去后,最終定下了兩家。一家租金每月55浮,一家每周12浮,也就是每個月48浮。她留著第二家沒談,向第一家提出要求:如果她一口氣付清半年的房租,能不能不交押金,便宜到300浮。 冬季,中上階層的市民都傾向于往深水區挪窩,所以最近這一塊的生意慘淡。第一家毫不猶豫地同意了。然后她再問第二家,如果一口氣付清26周的房租,能不能便宜到280浮。第二家糾結了一陣子,也同意了。最后,她跟第一家說,對不起,我找的另外一家,和你這房子環境差不多(其實這家好很多),但他們降到280浮,又很有誠意,我就不租你們這里了。結果第一家說,我270給你,你不要跟他談了。 “成交?!?/br> 梵梨開心地簽好合同,交好租金,省掉了60浮。加上之前打工的積蓄,還可以買一個通訊儀。她跟星海打聽在哪里買通訊儀比較好,星海說他帶她去。 然后,梵梨拿著合同,回家拿給當當看。當當尖叫著把她撲倒:“深藍吾主啊,可以學校附近的房子!我不要伯恩了,梨子,你把我娶了吧??!哇哇哇??!” “等等,我還有事要跟你說?!辫罄鎿荛_她,指了指合同上的金額,“你看好了,我跟他們簽的是一年的租房合同。半年之后,一個月的租金是55浮。到時我有可能已經去圣耶迦那了,你現在的存款住在這個地方,應該有些吃力。所以,你從明天開始,記得就在學校里找一個下半年的室友,每個月大約支付20到30浮?!?/br> “哇,梨子,你要去圣耶迦那了 !”當當根本沒聽到她在說什么,只是抱著她的脖子哀嚎,“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哇??!” 梵梨扶額:“算了,我幫你找吧……”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密集的“咚咚咚咚”聲慢慢靠近了。她捂住當當的嘴,做了一個“噓”的動作。自從知道了這個“咚咚”聲是什么意思以后,想到和黑線男住在同一屋檐下,梵梨都覺得害怕又惡心。當當也一樣。 最后,“咚咚”兩聲敲門聲響起。梵梨警惕地看著房門,手心凝聚熒光,一個冰球在房門上方迅速凝聚。 “什么事?” “請問,你們倆要搬家了嗎?”黑線男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即便說話聲音平穩,他的發情聲也沒停下來。 當當瞪大眼看著梵梨。是一種“他不會是想在我們搬家前把我們那個什么了吧”的驚恐表情。 “是的?!辫罄鎸λ龘u搖頭。 “你們和房東也沒簽過合約,都是每個月定時交租金就好的,對嗎?” “對?!?/br> “是這樣,這個房子挺便宜的,我想把我弟弟和兒子也接進來住。但如果換了人,房東可能就會要求漲價。所以,我想和你們商量一下,能否先不要告訴房東這件事?我會跟房東說,我代你們交租金?!?/br> 梵梨放松了一些,房門上的冰球也漸漸融化。她認真想了一會兒,覺得沒什么風險:“可以的,我們這個周末就會搬?!?/br> “好,那謝謝兩位小姑娘了。我這就去聯系他們?!焙诰€男聽上去很開心。沒過多久,“咚咚咚咚”也跟著回到了一樓。 米瑟日的中午,凱墨和麗娜在圖書館附近看見了星海。 星??吭趬Ρ谏?,正在低頭看一本以機械時代為背景的冒險小說。海浪像夏夜的風,搖曳著附近的海草和???。而他也像風一樣,在斑駁的水紋中,熠熠生光。 上次在圖書館被梵梨羞辱的事,令凱墨和麗娜都很氣惱??匆娦呛?,凱墨的氣不打一處來,攥緊拳頭,就想過去收拾他。但還沒游幾米,他就看見一個少女游到了星海身邊。 “等了很久吧?” 少女拉著書包的帶子,眼中有夜空里最明亮的星辰。她的身形瘦瘦的,鮮活的短發與尾鰭也隨波擺動。若不說名字,誰也不會知道,她是那個爆發出驚人能量的梵梨。 星海抬頭,看見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變得無比溫柔:“不會?!?/br> “今天陸地美食課上做的全是燒烤,大家都做得好好吃,我東嘗一口,西嘗一口,差點吃飽了?!辫罄嫒嗳喽亲?,“還好忍住了,留了點肚子,等下我們可以去市內吃好吃的?!?/br> “好?!毙呛P?。 他們倆心情很好,凱墨的心情卻很不好。 “其實,我很早就想說一件事?!笨粗鴦P墨盛怒的樣子,麗娜揚了揚眉說,“凱墨,你沒有發現星海的變化嗎?” “發現了。他現在越來越跳了?!?/br> “不是,不是跳不跳的問題。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認識星海的時候,他是什么樣的?” 凱墨當然記得。 那一天是落亞大學的開放日,他早就對大學生活蠢蠢欲動了,所以帶著一群人提前去學校熟悉環境。但不巧的是,那天他還遇到了一隊和自己有相同目的逆戟族男生。于是,一山不容二虎,一校不容二霸,他們兩伙人會互相搞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小弟們你來我往地推搡了一會兒后,對面暴躁的大哥來氣了,說要和凱墨決斗。 凱墨從小好勝心就強,并不想在這種時候說出“我爸是副執政官”這種話。但對方那么大的塊頭,他在戰斗之前,就已經猜到了會輸得一敗涂地。硬著頭皮接招后,情況比他想得還要糟。 接著,對方還欺負他欺負上癮了。他們窩囊地去校門口吃飯,人還沒坐下來,大塊頭的小弟搶先占了位置,說是他們老大的。 看見大塊頭一臉得意地過來,凱墨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很后悔,為什么以前父親給他搞特訓的時候,他每次都跑得那么快;他也很怨恨母親,如此縱容他亂跑。 周圍的小弟們都在看著。他再次進退兩難。 就在那個時候,星海出現了。 “沒預約到餐廳用餐,誰先到誰坐,提前占座是違反文明用餐規矩的。請這位兄弟起來,給先來的客人讓座?!?/br> 凱墨記得很清楚,單看星海,高個,肌rou勁瘦,很健康。但他站在那個大塊頭面前,簡直就像一只小弱雞。所以,哪怕他的態度和溫和,甚至可以說是彬彬有禮,對方大哥也是一臉的輕蔑:“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那時,連凱墨都想把這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沙雕混種拽下去,讓他別搞事??墒莿P墨也發現了,面對大塊頭的威壓,星海的眼睛也不多眨一下,心跳穩定得跟機器一樣。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個人物,不然也不會有這么多追隨者?!?/br> “哈哈,你也知道我不好惹的???” “當然。我不是純種捕獵族,但有感應強者的能力?!毙呛娜莶黄鹊?,“只是,當一個領導者,不欺凌手下敗將,別人才會心甘情愿地服從他。剛才那位嗜人鯊族兄弟在學校已經輸給你了,這時候您若展現一名雄性群體領袖的心胸和氣度,把屬于他的位置還給他,或許還可以收獲一幫新的兄弟,對吧?!?/br> 大塊頭被說服了,甚至還有點欣賞星海這種不卑不亢的態度。但他剛起身來,小弟們就感到了危機,認定這新來的要跟他們爭寵,就開始挑撥離間,說星海和凱墨是一伙兒的,就是要讓老大沒面子。大塊頭正覺得沒面子,話最多的那個小弟就被星海一拳打在了地上。 這一拳打得大塊頭和凱墨都懵了。 這個混種小子,膽子也太大了吧?! “像你這種烏合之眾,只會妨礙你老大交朋友而已?!毙呛χ鴦P墨的方向攤了攤手,“他們可以變成很好的朋友,之后你打算一直這么挑撥下去么?!?/br> 大塊頭和凱墨再次愣住。 “我打了你的小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毙呛Υ髩K頭說道,“這一拳你可以打回來,我不會有怨言?!?/br> 大塊頭高舉拳頭,星海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幾秒過后,大塊頭放聲大笑,轉過身跟其他小弟一起笑,拍拍星海的肩說:“我喜歡你,真的,你這小子有點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一場劍拔弩張的站前氛圍,就這樣被星海輕松化解了。 當然,最終讓逆戟族大塊頭變成凱墨的小弟的轉折點,還是因為凱墨的家底。但凱墨活了八十二年,那是第一次沒有通過父親的身份,交到新的朋友。 之后他們坐在一起大吃一頓,星海的話一直不多不少,只要一開口,就一定把話說到點子上。而且,不管雜七雜八的聲音有多少,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停下來,靜靜聽他一個人說。 一群雄性初次接觸下來,很快就能劃分出小圈子里的層級。領頭的那一個,通常頭腦清晰,視野開闊,強勢而果決,此后在這個群體里有絕對的話語權。這是食物鏈里所有雄性默認的規矩。 當時凱墨甚至忘記了星海是個混種,有了一種錯覺:星海才是老大,他只是不想當而已。因為,他所表現出來的老練、世故、冷靜、淡定、優雅與野性并存的氣質、對人性的悉知程度……根本不是一個八十多歲的少年所應擁有的。 后來凱墨發現,不止他一個人這么想。當日晚上他們邀請了麗娜,麗娜跟其他人一樣,瞬間就被星海吸引住了。其他鯊族小弟甚至還偷偷說:“我不知道為什么,星海哥明明是個混種,但他真的太有魅力了?!?/br> 還有人附言:“不管他說什么,我只想說‘是是是’然后幫他做事,這是什么魔鬼氣質?!?/br> 換做以前,如果凱墨聽到小弟們這樣講話,一定會打得他們媽不識。但那一會,凱墨并沒有太生氣。因為,他有同感。而且,星海對大塊頭說的話,甚至令他想到了一個人。 就是那個老爸每天打開報紙,一定會逐字逐句閱讀其相關新聞的那個男人。哪怕在新聞里,那個男人一句話都沒說。 當年,那個男人初次回到星辰海,執政官的手下每一個都曾經公開罵過他,極盡侮辱之詞。但是干掉所有執政官以后,這些人有七成以上為他所用,如今都在為他賣命。人家問他是怎么做到絕對領導力的,他的金瞳里只有如沐春風的笑意:“對于手下敗將,我不欺凌,只尊重?!?/br> 于是,當日紅月海對他的報道主題是:“強者示弱,弱者示強?!?/br> 星海和他長得一點都不像,但笑起來簡直就是一個人。 但那只是最初的星海。 回想到這里,凱墨忍不住咂咂嘴:“剛認識星海的時候,他的氣場簡直堪比獨裁官。但后來我發現,那只是錯覺?!?/br> “你也覺得他像獨裁官大人?”麗娜驚嘆了一下,然后搖搖頭,“唉,不過我覺得他可能是小迷弟吧,所以說話方式、處事方式有點模仿獨裁官大人。認識久了,他就裝不下去了吧。他現在就只是個孤僻的小男孩而已,一天到晚除了跟著梵梨轉,什么都不會?!?/br> “我和你想的一樣?!?/br> “怎么說,當一個人看上去像弱雞,行為像弱雞,說話像弱雞,不用懷疑,他就是一只弱雞?!?/br> “你說得對,是我想太多了?!眲P墨點點頭,“他現在就靠梵梨保護著了。如果梵梨哪天弱下來,我肯定先揍死他。這個重色輕友的狗東西?!?/br> 梵梨和星海乘公交艦去了市中心,找到了一家最大的通訊儀器商城。 整個商城的售貨員都穿著雪白的制服,放眼望去,就跟婚禮現場或祭祀現場似的??匆婅罄?、星海進來,一個售貨員熱情洋溢地沖過來,舉起手里通訊儀說:“小姐,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我們公司最新款的‘蹈火者’,還有‘深紅護衛’?您看這一款‘蹈火者’,款式非??犰?,接通電話時會有火焰光影噴出;‘深紅護衛’就比較保護個人隱私,哪怕是蘇釋耶大人的以太之軀都聽不見電話那一頭說了什么……” 梵梨一直過得很窮,好久沒逛商場了,有些興奮:“還有別的款式嗎?我想都看看?!?/br> “當然,請跟我來?!?/br> 然后,售貨員給她介紹的款式里,有的光會立起來,有的需要低頭對話,還有帶藍牙耳機的,根據種族生產的特定款——其中,鯊族專用款可以按電流感應接聽電話,雙髻鯊族款可以選擇減免導航功能半價購買,海豚族的語音功能可以和他們的哨音聲吶系統完美融合…… 最后,梵梨選了一款粉色的海洋族通用款通訊儀。128浮,價格在她的預算之內。她拿起自己裝滿了亂七八糟硬幣的錢袋,正準備付款,突然星海按住了她的手: “我買給你吧?!?/br> 梵梨眨眨眼,歪頭看著他:“我雖然有點窮,但這個通訊儀還是買得起的……你確定要給我買嗎?” “你不希望我買給你,是么?!毙呛nD了頓,“記得去年剛開學的時候,我們系里一個男生想給你買通訊儀,也被你拒絕了?!?/br> 梵梨想了半天,才回想起來,那個男生是逆戟族的,他說要給她買通訊儀,被她用結婚嚇跑了。她自己都差點忘了這件事,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你當時也在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