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
“看看你姑娘,都讀大學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笔嬗旰吐逢?,開始了互相指責的老套路。 “你姑娘說暑假的時候,要跟著雨露基金的人,去山區調研?!甭逢斯室舛核?。 “去山區調研啊?!笔嬗旯卉P躇了,一看路晁一臉忍笑的表情,就知道是在等著看她的笑話。 一咬牙,“去就去,我怕什么。你到時候別抱著姑娘的腿,不許她走就行?!?/br> “我看會這么做的人,是你吧?!?/br> 兩個人互相指責對方。 等真到了這一天,舒雨一早就坐到沙發上等著看笑話,就見老公拎了一個眼熟的行李箱出來,這不是他出門時用的嗎? “我看了一下資料,發現我們對雨露基金會的工作,嚴重了解不足。我覺得應該親自去參與調研,才能讓雨露基金發揮更大的作用?!甭逢艘荒槆烂C,認真的好像在發表什么得獎宣言。 舒雨抽了抽嘴角,默不作聲。 路晁將行李箱往門口一放,發現另一只情侶行李箱,整整齊齊擺在門口,旁邊還擺放著一雙老婆常穿的登山鞋。 “爸,媽?!敝勒嫦嗟穆仿?,尖叫一聲,眼淚都差點掉下來。興沖沖去體驗離開父母的生活,結果就是換了一個目的的家庭旅行嗎? “你有意見?”父母同時回頭,看向女兒。 路露一邊嘴角慢慢往上咧,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沒,沒有意見,就是好開心,好激動?!?/br> 舒雨滿意的笑了,手一揮,“出發?!?/br> 第234章 番外 農忙的時候, 舒自立趁著工廠放假,帶著老婆和孩子們回村里,給岳父一家幫忙。 小舅子金明天是個老實孩子, 舒自立剛來下溪村的時候,還是個不大點的孩子,整天跟著舒自立跑。一眨眼, 也已經成了大人,老婆孩子熱炕頭,小日子美滋滋。 就是金家在本地沒什么親戚,農忙的時候只能靠自己, 舒自立當然不會裝看不到,哪怕他當上工人,也依然在每年農忙的時候, 提前調好班,攢下假期回村里幫忙。 不過舒自立夫妻可以不顧惜自己,對兩個女兒卻寶貝的很, 讓他們待在家里, 幫著外婆做些家事就好。 外婆將孫子陽陽交給兩個外孫女,“你們倆啊,啥也不用干, 帶好他就行?!?/br> 陽陽才五歲,正是淘氣愛玩的時候, 一個不注意就可能跑去什么危險的地方。專用一個大人看著,浪費勞動力, 好在大孩子帶小孩子,是農村孩子的傳統技能,這個活也確實是最輕省的。 舒雅稍大一點, 懂事的留下幫外婆洗衣服,讓meimei帶著陽陽一塊玩。meimei都十二歲了,帶孩子這種小事,應該是能指望得上的。 全家人忙了一天回來吃飯的時候,才發現有大半天沒看到舒雨和陽陽兩姐弟,舒自立一下子就慌了,顧不得一身疲憊,放下碗道:“我出去找?!?/br> 一路找一路喊,終于在村民口中聽到兩個孩子好像上了山。舒自立謝過之后,一路跑上山。后山不大,但也有幾處對孩子來說危險的地方,而且喊了半天都沒聽到孩子們的回應,越發讓他擔憂。 最后,舒自立終于在一塊大石頭上,找著兩個睡著的孩子,小女兒摟著陽陽,小屁孩陽陽睡得香噴噴的打呼,女兒張著嘴,就差流點哈喇子出來應景。 放下擔心的舒自立,又好氣又好笑,一巴掌拍到陽陽屁股上,“臭小子,困了就回家睡,怎么跑這里睡起覺來了?!?/br> 兩個小孩子這會兒才醒過來,打著哈欠睡眼惺忪。這個時候,金明天也趕了過來,兩個大人,各自背上自己的孩子下山。 舒雨枕在父親的背上,幸福的晃著腿,撒嬌道:“爸爸,我餓了?!?/br> “餓了不知道回家?”舒自立此時,肚子也發出咕咕叫的聲音,父女倆都餓了,趕緊加快步伐。 路過村里老人的墓群時,舒自立腳下不知道被什么磕了一下,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前傾。但想到背上的女兒,舒自立臨時改變發力,一只腿單膝跪下,這才避免了兩個人一起摔倒的事故。 舒雨趕緊從父親的背上滑下來,尖叫著去扶。金明天也趕緊回頭,緊張的問道:“姐夫,怎么了?” “沒事沒事,腿軟了而已?!笔孀粤⑵鹕?,這回女兒不要他背了,兩個人手牽手回家。 回去父女倆就被金明莉臭罵一頓,然后端來飯菜,敢在父親面前撒嬌的舒雨,在老媽的狂風驟雨中,表演瑟瑟發抖的鵪鶉,不敢有半點反抗。 還是金外公看不過去了,出來教訓女兒,“他們吃著飯呢,你省點力氣,幫你媽干活去?!?/br> 父女倆這才松了口氣,對金外公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低頭扒飯。 晚上舒自立洗完澡上床,金明莉一眼看到丈夫膝蓋上的傷,起身給他拿藥,一邊擦藥一邊埋怨道:“這么熱的天,不及時處理,傷口會感染的?!?/br> 舒自立嘿嘿一樂,摟住老婆,“我就知道你心疼我?!?/br> “一邊去?!苯鹈骼蛲崎_丈夫,忙了一天的所有人,很快陷入沉睡,整個村子也是如此,晚上就連狗都不敢瞎叫喚。 舒自立卻感覺到身體一墜,一下子墜落到今天背女兒回來時,摔傷了膝蓋的地方??墒悄莻€地方,不再是空曠的平地,而是立著一座雙人墓。 好奇的湊上去,竟然發現,墓碑上寫著自己和妻子兩人的名字,甚至還貼著他們倆的結婚照。 這是誰搞的鬼,舒自立憤怒不已,當即喊了出來,“誰開的玩笑,等我查出來,拆了你們家的房頂?!?/br> 然后他看到兩個女兒頭上綁著白花上來,互相扶持著,哭腫了眼睛。旁邊的金明天一直在嘆氣,時不時轉過身抹眼淚,卻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兩個孩子。 舒自立上前,想問女兒到底怎么了,結果雙手穿過女兒,根本接觸不到實物。他又去找金明天,可是雙手穿過金明天的胸口,甚至整個人穿過金明天,這樣的發現讓他又驚又怕,一直不停的問到底怎么了,可惜沒人能回答他。 忽然,他的身體開始搖擺,一種強烈的心悸從頭皮一直炸到腳底。他猛的一睜眼,就看到妻子擔憂的眼神,一只手放在他的額頭上,“有沒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br> 丈夫從來沒有早上需要人叫醒的時候,這讓金明莉十分擔心,“你一會兒去縣里醫院,打一針破傷風,可千萬不能出事?!?/br> 根本不在意這點小傷的舒自立,如果是平時,肯定是不屑一顧,可是想到昨天晚上的夢境,他破天荒的點點頭,“我現在就去,打完針就回來幫忙?!?/br> 打完針,醫生也說沒什么問題,舒自立開始覺得自己小題小作,一個噩夢而已,竟然緊張成這樣,莫不是自己老了? 沒有想到,當天晚上,他又開始做夢,而且是連續性的。一連好幾天,他沖著每個來他墓前的人喊叫,一直到,他已經習慣性的不再浪費力氣。 甚至,他開始觀察墓碑上自己和妻子的死亡時間,結果發現是同一天。他暗自記下這個時間,夢作完了,農忙也結束了,帶著老婆孩子回到長尾鎮的家中。 回到家,他果然沒有再做夢,這讓舒自立越發相信,只是自己年紀大了,許久沒有這么勞動,不適應而已。 只是,墓碑上的時間,依舊讓他耿耿如懷。 時間一眨眼就過了半年,新年期間,他們夫妻得去工廠值夜班。倒不是針對他們,而是他們早在農忙的時候,和一對家在外地的夫妻換了班。 人家先替他們值了農忙的班,他們在新年的時候還班,好讓這對外地夫妻回家過年的時間充裕一點。至于他們本地人,大年三十回家吃個團圓飯就好,把女兒往村里一扔,便搬到工廠值班。 舒自立的眼皮子一直在跳,因為值班的最后一天,就是他在夢里見到的,自己墓碑上的死亡時間。 不值班是不可能的,大過年的誰肯來替你,再說你又拿什么理由讓人家替你。就因為你做了一個夢?小心被人罵神經病。 整整一天,舒自立都萬分小心,可他找不到任何危險的源頭。工廠里也不止他們夫妻倆,真有什么危險,馬上呼救也來得及。 “你早點睡,我再轉轉就回去?!笔孀粤⒂X得危險應該來自廠區,于是想再看一遍。 “今天值班宿舍只有我們兩個人,還是一起回去吧?!苯鹈骼驌u頭。 “就剩我們倆個人?為什么?”舒自立奇怪道。 “今天值班的幾個人,就住廠里宿舍樓,人家還留在值班宿舍干嘛?!苯鹈骼蛐Φ?,大過年的,當然是回自己家。只有像他們這樣沒有分到廠里房子的人,才會住值班宿舍。 “就剩我們兩個人?”舒自立自言自語的重復。 “怎么了?”金明莉以為丈夫起了什么歪心思,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這里是宿舍,你別亂來?!?/br> 舒自立此時根本沒空理會妻子,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離今天過去,還有三個小時,如果墓碑是對的,那是不是只要熬過這三個小時,到了明天便沒事了? “你怎么不說話?”金明莉問道。 “有臺機器,我答應了陳師傅,趁著這幾天檢修一下的,我給忘了?!?/br> “你這人,這么大的事也能忘?明天一早就來做?!?/br> “今天晚上便做了吧,明天早上接班的人過來,咱們說好了要回村里接孩子們的?!笔孀粤⒂X得,待在廠區應該會更安全一些。這里有一些機器是通宵不停的,也有工人看守,萬一有什么事,也能有個照應。 值班宿舍只剩他們兩個人的消息,令心里本來就有事的舒自立,感覺特別不好。 金明莉從來不會在工作上拖丈夫的后腿,丈夫去檢修機器,她就坐在旁邊陪著。不時幫丈夫遞一下工具,或是聊聊天,時間過的飛快。 不過金明莉也感覺到,丈夫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四處張望一番,檢修的速度也格外的慢,遠不如平時利索。 “自立,你是不是有心事?!苯鹈骼蛴X得,丈夫這幾天一直有點怪怪的,特別是今天,很明顯的心緒不寧。 “農忙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在做夢,而且是同一個夢?!笔孀粤⒁膊幌腚[瞞妻子,半年時間,守著這個不知真假的夢境,他都快憋死了,現在正是說出來的最好時機。 “是什么樣的夢?!苯鹈骼驔]有一上來,就說夢是假的,讓他不要擔心云云。 其實誰不知道夢是假的,可是丈夫能記住半年多,顯然是有原因的?,F在最重要的是傾聽,而不是武斷的表態。 舒自立緩緩道來,他們的墓碑,上頭的死亡時間,全家人悲傷的哭悼,就如同真的發生過,歷歷在目。 金明莉聽到這里,上前抓住丈夫的手,“那么死亡時間?” “就是今天?!?/br> 金明莉“啊”了一聲,難怪丈夫心神不寧,她警惕的四處張望一番,同樣很難相信他們能在工廠里遇到什么意外。 想到這里,她輕輕按了按丈夫的肩膀,“是不是最近太累了?!?/br> 所以才一直把夢境當真,還擔心成這樣。 舒自立勉強笑了一下,他也覺得自己小題大作,但夢境里真實的如同發生過一樣,又讓他十分矛盾。 金明莉想了想,“要不然這樣,我們就待在這里,等過了十二點再回宿舍?!?/br> 反正也只剩下兩個小時,說說話也就過去了。她不相信,在工廠的車間里,能發生什么事。 “謝謝你?!笔孀粤⑽兆∑拮拥氖?。 沒有嘲笑他,也沒有立刻否定他,而是就算幼稚也好,小題大作也好,都和他站在一起。 另一條線上的工友下了班,坐到他們旁邊閑聊,“你們夫妻都十幾年了還這么恩愛,有什么竅門沒有,也教教我唄?!?/br> 舒自立給了工友一拳,嘻嘻哈哈道:“就你這臭脾氣,有婆娘受得了你就不錯了,你呀先管管自己吧?!?/br> “我承認我脾氣不好,不過她的脾氣也不怎么樣啊,我在家隨便說一句話,她一點就著,吃個面條也能吵一架?!惫び研那檎娴暮懿缓?,誰家過年不是高高興興,只有他們家越是逢年過節吵的越是厲害。 “你一個大男人,讓讓她不就好了?!眲e人的家事,外人又能說什么呢,舒自立只能勸他收斂自己的脾氣,凡事包容一點?;ハ嘀肛熡惺裁从媚??日子又不是爭個輸贏才能過得好,相反,越是要爭個輸贏,這日子越過不下去。 工友嘆了口氣,道理都懂,但真的做不到啊。 金明莉等工友走了,才笑道:“你別看他們吵吵鬧鬧的,心里有事當時說出來,不用記仇,這日子反而過的長久?!?/br> “最怕就是老實人,心里存著怨氣,要么把自己慪死,要么最后來個驚天動地的爆發。你看看隔壁廠的那個,被老婆和岳母欺負了半輩子,最后一爆發……” 說的是當時縣城最轟動的一件殺人案,誰也沒想到,殺人的會是一慣與人為善,從不和人紅臉的老實人。被岳母和老婆嫌棄了半輩子,也是一聲不吭,逆來順受,誰能想到,最后竟然…… “我可是心甘情愿被你欺負的?!笔孀粤⒗±掀诺男渥?,作嬌羞的小娘子狀。 金明莉忍著笑甩開他,“去去去,廠里有人笑你是上門女婿呢,整天幫我娘家干農活?!?/br> “上門女婿怎么了,只要能娶你,怎么都行。再說了,什么叫你娘家,那也是我爸媽,我弟弟?!?/br> 看出丈夫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金明莉放下隱約的一絲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