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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過了學生用餐的高峰,偌大的飯堂里只有幾個座位上還有學生在吃飯。阮奕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陸炳辰坐在他對面,打開保溫便當袋,把里面的餐食一樣一樣拿出來,擺了一大桌子。 平心而論,這頓飯的賣相和味道都屬于頂尖的水準。阮奕認得打在便當袋上的那個logo,是陽市最出名的一家奢華餐廳的標志。它每天只供10人用餐,據說想去吃都要提前一兩年預約。陸炳辰夾起一只淡金色的天婦羅蝦,用筷子試了試,“還好,外面兒沒塌?!?/br> 他把炸蝦放進阮奕的碗里,又給他調好蘸料,把碟子放到阮奕面前:“我特意交代他們了,把蘿卜泥擦碎一點。你看看喜歡嗎?” 阮奕頂著他的目光咬了一口蝦rou,深深覺得這一頓飯應該是他今年吃的最貴最好的一頓飯,同時也是最心累的一頓。陸炳辰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寵”這件事做得特別自然,好像一旦拒絕了他就會顯得特別矯情。溫水煮青蛙不也是這個道理嗎,腦子還稀里糊涂的,命就給煮沒了。 他決定對陸炳辰采取三不策略,不聽,不看,不過腦。邊埋頭吃飯,邊在心里回憶剛才訂正的錯題。那幾道錯題,解題的步驟他現在倒著都能背下來,但是還不夠。他把思路放在腦子里翻來覆去地揣摩,這條輔助線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下一步會往這兒推導,越想越覺得有意思。 陸炳辰等了半天,看阮奕只低著頭吃飯,一個字都不跟他說,差點把筷子捏斷了。他放下碗筷,修長的手指支著下巴,盯著阮奕道:“你不是說陪我吃飯嗎?” 阮奕夾了一塊生蠔,坦然自若地說:“我這就是在陪你吃飯?!?/br> “你只是在吃飯?!标懕竭鹑^,小聲說,“沒有陪我?!?/br> 以前上高中的時候,他經常和阮奕一起這么吃飯。那時候阮奕完全不是現在這樣?,F在的阮奕,總是給他一種明明坐在他對面,卻好像跟他隔著千里萬里,怎么都無法靠近的感覺。 這種感覺,陸炳辰非常不喜歡。 阮奕抬起眼:“你想讓我怎么陪?” “我要你看著我,對我笑,給我夾菜,陪我聊天?!标懕酵蝗缓咝σ宦?,“還有別的……吃飯能干的事多了去了,也就是我怕嚇著你,只挑了這幾個最簡單的?!?/br> 阮奕說:“那你想著吧?!?/br> 他伸出筷子準備夾一個紫蘇海膽。剛夾起來,陸炳辰突然俯下身,叼住了他的筷子尖。 陸炳辰長得無可挑剔,尤其是從這個角度自上而下地看過來。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里眸光流轉,簡直是勾魂蕩魄。陸炳辰身上最明顯的氣質就是他那種仿佛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倨傲和目下無塵,這樣一個人,突然用這種眼神,還有意讓別人居高臨下地俯視他,本身就是一種極其強烈的反差和刺激。 阮奕手一僵。 他下意識就想把筷子抽出來,但是抽了兩下,抽不動。 陸炳辰不依不饒,尖尖的牙抵在筷子尖上,懶洋洋地睨著他。 阮奕一直知道陸炳辰這個人有多任性,多自我。但凡他起了興致,想怎么玩兒,那是從來不會管場合的。當然也沒有人敢掃他的興。但知道歸知道,在食堂里面,大庭廣眾之下,陸炳辰突然來這一出,阮奕皺起眉,問:“你要干什么?” 陸炳辰眨了眨眼,無辜地說:“我要吃紫蘇海膽?!?/br> 阮奕要不是怕動靜太大,直接就要把筷子扔他身上了。 他說:“把牙松開!” 陸炳辰哼了一聲:“那你喂我?!?/br> 阮奕盯著他看了兩秒,直接撒手,站起來,轉身就走。 陸炳辰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長腿一邁,走到阮奕身邊。 他拉開一個椅子坐下,拽著阮奕不撒手,笑著問:“怎么了,生氣了?還是害羞了?” 阮奕冷冷地望著他。 他說:“害羞,為什么要害羞?我只覺得惡心?!?/br> 陸炳辰的臉一下子僵硬無比。 他輕笑一聲,突然伸出手,一把按住阮奕的腰,把它折進自己懷里。然后他俯身在阮奕耳邊,咬著牙,一字一字緩緩地說:“是嗎,這樣啊?!?/br> 阮奕咬緊牙,一言不發地掙開陸炳辰的鉗制,大步離開。 第6章 下午兩點半上課,兩點二十打預備鈴,數學課代表踩著鈴聲把作業本抱回班上,分成一小摞一小摞遞給旁邊的同學往下分發。 一二組中間隔的那條走廊上,有人扔過來一本作業,阮奕拿著林鶴來的試卷走出座位,這個作業本剛好掉在他面前。 下一秒,一只運動鞋重重地踩了上去。然后跟完全沒感覺倒似的,繼續往前走。 阮奕皺了皺眉,過去把那個作業本撿起來,在封皮上看到了林鶴來的名字。 剛才那個一腳踩在作業本上的人,名字叫張子銘,童彤前幾天偷偷還八卦過他。 這人之前就是六中有名的一霸,跟他同班的男生沒人敢喊他的名字,都叫他豹哥。當時念到高二的時候,豹哥因為拿著凳子把老師打了,沒在六中繼續讀下去,而是轉頭去了一個不錯的初中重新讀了一年初三,然后跟著其他人一起又進了六中,成為新高一的學生。 阮奕把作業本上的鞋印拍干凈,跟試卷一起拿著去找林鶴來。 他剛走過去,就看見林鶴來兩只手扯著書包帶子,脊背繃得很緊,沉默地站在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