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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可這到底是誰在背后cao縱? 這次資金鏈拉得太長,一朝斷開,銀行那邊也不肯再繼續放貸,塘市還有李隅負責的那個拆遷大工程,鬧過之后怕登上媒體,剛塞了一筆錢過去。 而他現在大部分私人的灰色資產一直都在通過白峻給轉移走,現在完全處于不能動彈的狀態…… 全線崩盤,且像是設計好了一般在同時爆發,只見大廈將傾,他卻無力伸手攔住。 李勝南掛斷了電話,雙手蜷在膝蓋上靜靜坐了一會。 “您終于醒了,電影都已經放完了?!?/br> 這聲音靜靜地從頭頂上方傳來。 他循聲一回頭,李隅正端著馬克杯站在二樓,他趴在欄桿上的動作,像一只蟄伏狩獵的動物,輪廓幾乎和黑暗都徹底融為一體,李勝南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李勝南現在被惱怒沖昏了頭腦,他確實懷疑過李隅,可是他始終不愿意相信李隅會把已經快唾手可得的東西給毀成那樣。大部分股份確實都已經移交到李隅手上了,他早就贏了,而李勝南自以為的妥協,示好,呈現出無害的狀態,也不能給李隅構成任何威脅,他不明白李隅究竟想做什么。 “你告訴我,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問過,但你現在想要的就是這些嗎?”李勝南在屏幕幽幽的白光下,“怎么,在我面前演父慈子孝的戲碼演得太累了,等不及我死就憋不住暴露本性了?” 李隅站在樓上俯瞰著李勝南,又慢慢地從樓梯上走下來,他把杯子放在了桌上,仔細地觀察著他的面龐,“事到如今,你很得意,也根本不害怕?!?/br> 李勝南只是冷笑地看著李隅,一只白眼狼,他當初是怎么回來找他做小伏低,而自己又是如何再給他一次機會的,可現在情況都變了,他不是沒有揣測過。 不,或許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這一天。 “你覺得我會怕你?”李勝南看著著這張和他年輕時候非常相似的陰郁面孔,慢慢往外溢出嘲弄的笑容來,“你這些手段,太溫和了?!?/br> 只是把基業毀于一旦而已,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可能吧?!崩钣缫步z毫不生氣,他早知道李勝南在得意些什么。凡事要慢慢來,他把懷里的資料和照片盡數往李勝南腳下撒,洋洋灑灑的一大片,“那我想這些人你也早就不記得了?!?/br> 李勝南低下頭去看,那些紙張和照片鋪陳在他的腳下,像一條小河。李隅是怎么找出來的?那些受害者的照片,在昏暗的室內看上去像是失去了色彩和血液,純粹的黑白看上去就像是遺像,每一只眼睛怨恨地瞪著他,每一寸笑容都是徹底的嘲諷。 可李勝南只是拐杖掃開,即使是蹣跚著,也用腳踩上去。笑話,他這些年來從來不知道什么是懺悔,甚至噩夢都很少做,他沖著李隅鼓掌,點頭,然后沉吟道,“煞費苦心,臥薪嘗膽。你真是挖出了不少東西啊,能忍這一點跟我年輕時候也像?!?/br> 李隅早知道他不會懺悔的,就算是全盤崩落,就算死到臨頭,那副無恥的嘴臉依舊將保持到底。 說起來也很殘忍,沒有羞恥心的人從不會被任何事打敗,即使說讓他去死。 有些事情李隅在腦海中思量和演習過千千萬萬遍,可是不得不走到這一步了,他是走投無路的贏家。自從聽阮衿講完,他的心中好像扯開 一個很久之前就存在的狹小豁口,那黑暗的豁口正在逐漸向外擴大,吞噬掉了一切光和熱。 他已經沒辦法再十年如一日地繼續控制下去。 他閉了一下眼睛,再度緩慢,又認真的確認了一遍,“你真的不打算道歉嗎?” 李勝南只是冷眼看著他,他要看李隅還能做到哪個地步。 李隅打開手機,給他看了一張照片。 那上面是一張少年的臉,容貌上看的確是華人,但是那種海歸氣息濃厚。陽光閃閃發亮,頭發看上去像漆一樣黑,墨鏡推在頭頂上,他和一群鬼佬們勾肩搭背,皮膚是被海風吹出偏黑的小麥色。 他的笑容看上去像是另一個更陽光,更單純的李隅。 就像是鏡子里的另一個人。 李隅成功看到李勝南臉上如面具般堅硬的表情開始崩裂和瓦解,這慌張卻讓李隅感到一種愉悅和疼痛伴生的矛盾和割裂感。 很好奇吧?李隅為什么會找到他? 一個什么都不在乎的無恥之徒的確是沒有軟肋的,盡管李勝南藏得很隱蔽,但還是被李隅找到了。 弄死李勝南沒什么意思,如果李勝南喜歡用那種方式拿捏別人,好吧,那李隅就讓他也嘗嘗那種滋味。 李隅覺得自己不是誰的兒子,他只是一個陰暗的孤魂野鬼,李勝南把褪下來的殼留給了他,而光明是屬于另一個的。 李勝南的那個單純無辜私生子,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是一個冷凍jingzi庫的產物。 李銘,Alpha,出生在C國一個充滿陽光的小鎮里。他吃牛rou,飲牛奶,接受良好的教育,只講標準的英文,出門的時候還會向母親撒嬌,要討一個貼面吻。 李勝南經常來探望他,贈送他禮物,陪他打球,就像重新栽培一棵樹一樣養育著這個嶄新的兒子。 他從李隅身上嗅到屬于自己的味道,存在著對本性的猜忌和排斥,所以他永遠不可能愛李隅,但是沒關系,還有一個,還有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