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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很快成為了惺惺相惜的朋友,至少Albert是單方面這么認為的,李隅天天打工,也沒空結識其他朋友。 這家Pub出門右拐就是一家紋身店,紋身店的老板晚上總來準時蹦迪,和大部分侍應生都認識,是他的熟人都可以過去免費體驗一把。 Albert也拉著李隅去紋了一次,反正免費,李隅選紋的位置比較奇怪,手腕內側,一句法語。 那句法語他不懂是什么意思,也沒問,只是對這個位置很好奇,那里皮膚薄而細嫩,布滿血管,紋了會疼得想罵娘。 李隅摩挲著手腕,說的是,“有人喜歡親我這里?!?/br> Albert把鐵柜門打開,幫李隅拿出掛著制服的衣架來,“睡得不好嗎?你這個臉色有點差啊?!?/br> “好像做了個噩夢?!崩钣缛嗔巳啾羌?,也記不清自己究竟是為何驚醒的。他看了看儲物柜里的手機,收到的消息還是昨天的,推算了一下時間,于是給阮衿的消息是“吃飯了嗎?” 他等了幾十秒,沒有回復就把手機放回去了,他也沒空繼續等阮衿回他消息,然后開始利索地扯掉T恤和褲子,把制服給匆匆套上。 Albert好奇道,“你給家里人發消息???” 李隅拉完褲子拉鏈就是一粒粒地系扣子,整理領口的動作也絲毫不停頓,“男朋友?!?/br> 啊……都忘了這個家伙紋身還是為了男朋友,Albert有點單身狗的嫉妒,“他是在國內上學嗎?你們這么異地著也不方便吧?!?/br> “他也快來了?!?/br> “哦?!盇lbert就當自己不慎放了個屁,實在屬于咸吃蘿卜淡cao心,不過看李隅白皙的額頭撞得有點發青,于是開始轉移話題,“哎呀,都叫你以后別睡那里了,一不小心就磕了碰了,跟這些鬼佬擠著睡會兒就跟要你這種潔癖精的命一樣?!?/br> 除了他們兩個是中國人,其他“鬼佬”聽不懂,依舊對他們客氣地笑。 “跟別人擠著我睡不著?!崩钣缯f完就要走,后面Albert把領結塞他手里,交待道,“這個蝴蝶結要戴,你老是忘。還有,你額頭撞青啦,快找女服務生借個化妝品遮一下,傷口影響你的美貌,美貌減分了小費也就少了?!?/br> 因為小費的緣故,李隅真就去找人借了遮瑕,握著那個蝴蝶結去了服務生專用的衛生間。 那里燈泡一閃一閃的,鏡子也搖搖欲墜,李隅對著那個歪斜的鏡子遮住了涂了一點遮瑕液,把那青色給遮住了,又別扭地涂得稍均勻了一些。 然后是領結,有點像項圈的樣式,黑色蝴蝶領結。 這身裝束讓他想起了阮衿,襯衫,馬甲,還有領結,這一切很奇妙,就像是兩個身影,兩張臉,兩個命運,在鏡子中產生了微妙的重合。 來A國實在太忙,他也不太常想起阮衿,但現在忽然想起來了,就是在周白鸮舅舅家的會所見他那一面。 當時阮衿臉上很奇怪,居然還化了妝,臉上有粉底,唇釉,他推著蛋糕車,那張臉看上去明艷得有些過分了。 可現在想一想呢,李隅看著自己額頭上那一塊和膚色已經貼合相融的遮瑕,那太微妙了,誰也不會清楚一個人往自己臉上涂脂抹粉到底是為了什么。 那時候的自己有想過這些嗎?會開始學著記賬,存錢,把所有空余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精打細算地渡過每一天,回到宿舍是天是黑的,出門走到街上天也是黑的。 他以前走到世界各地都是在觀賞,旅游,拍照,字典里是絕沒有“拮據”“貧困”“賺錢”“預算”這種概念的。 但現在……李隅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到從前的生活了,雖然他手里頭還有些存款,不至于撐不下去,但是和以前絕對沒得比的。他不愿意去外公家乞討,那些盤根錯結的家族族譜關系令他煩惱。他是不聽話的小女兒的兒子,是整個家族的笑柄,他不愿意回去。 他已經提前開始學習如何討生活,的確是很累的,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啊,原來精力無限的李隅也會被榨干啊……累趴下了就早點睡啊……你是不是又熬夜了? 他又第二次想到阮衿了,這一次是具象化的聲音,真切到他以為自己在幻聽,想到阮衿會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 “那你以前不也是和我現在一樣嗎?”李隅輕聲說出口了,意識到自己居然神志不清到對幻覺說話之后,他搖了搖頭,笑著把阮衿的一切都先給趕出去了。 在阮衿來之前就不告訴他自己在做什么好了。 他現在要先去工作。 遠處舞池的音樂聲逐漸變得喧囂,李隅在窄道中穿行,一個戴著粉色假發的醉酒女人歪倒在路中央,被他攙扶著走到包廂里躺下。她往他的口袋里塞了幾張紙幣,并拋以飛吻,李隅低聲道謝。 或許生活就是這樣。 雖然吃著有點食不下咽的飯菜,每天衣服上可能會沾著扶過醉鬼的酒味,而且要注意及時阻攔住斗毆,報警,然后如果遇到警察來查證件,他得和Albert還有那些非法移民一起躲到后廚藏人的小房間里去蹲著,他的后背是絞rou機,豬rou的味道令人反胃,但是聞著聞著他也習慣了。 還好,一切都還好。 第二天是假期,李隅在宿舍醒來,他照例早起去圖書館里打工,室友則穿著褲衩打著哈欠在客廳倒水,“今天好像有雷暴天氣,你打工路上小心一點,記得帶上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