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只見信封上寫著四個大字——夫君親筆。 第79章 番外十·有孕 待容上回來時,欒殿內空無一人,他拎著一筐子柑橘,嘴角的笑意緩緩凝固。 如今正是渡劫的關鍵期,他早就吩咐過裴前,這幾日盡量不要讓她外出,能在寢殿待幾日便待幾日。 容上放下籃筐,對著通信鐲點了兩下。 紅光閃爍不及,不知等了多久,那一端也沒有接通。 虞蒸蒸不接,他便用通信鐲聯系裴前,還沒剛點上去,身后便傳來裴前的聲音:“王……呃,你回來了?” 容上側過身去,本以為會看到虞蒸蒸的身影,但他身后除了裴前之外,連個鬼影都沒有。 他眉頭緊皺:“她人呢?” 裴前一怔:“不是在寢殿里……” 他說著說著,便沒了聲音。 若是仙尊就在寢殿里,王上就不會這樣問他了。 裴前疾步朝著殿內奔去,書桌前沒有,美人榻上沒有,床榻上也沒有…… 他尋遍了整個寢殿,殿內一塵不染,安靜的猶如死寂的墳地。 裴前顧不上請罪,點開那腕間的通信鐲,心急如焚的聯系著那兩個下屬。 也許只是她覺得氣悶,想要出去走一走。 又或者她是去城里買吃食了,她近日想吃什么都是突發奇想,許是等不及他回來便先走了。 可隨著通信鐲的紅光消失,這些牽強人意的理由全都不攻自破。 不管她去了哪里,只要那兩個下屬跟在她身邊,看到了通信鐲閃爍,就絕對會在第一時間接通。 容上見裴前那慌張的模樣,便知此事定有蹊蹺,他將薄唇抿成一條線:“你為何不在她身邊守著?” 裴前不敢說謊,將自己寢殿失竊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下人來報柜盒被動過,屬下便趕回去查看……檢查后發現,您交給屬下的那封信不見了?!?/br> 容上攥住通信鐲的指腹泛白,他垂下的手臂輕顫,沉穩的呼吸亂了一拍。 那封遺書……若是她看到那封遺書,便什么都會明白。 她突然消失不見,就是因為看到了那封遺書嗎? 容上不知道答案,他聽到裴前‘噗通’一聲跪在他面前,干脆利索的磕了三個響頭:“屬下辦事不利,愿以死謝罪!” 說罷,裴前腰間的利劍出鞘,他緊緊握住劍柄,將劍刃對準自己的喉嚨,用力割了下去。 銀光映出血色,只聽見‘當啷’一聲,長劍應聲而落。 裴前怔怔的垂下頭,他的脖頸被鋒利的劍刃所傷,卻只留下了一個細長的血道子。 他望著落在不遠處的一顆菩提子,眼眶不爭氣的泛起一圈紅意:“王上……” 容上的眸光冷漠:“將那幾人抓來拷問?!?/br> 裴前抱拳稱是,連忙率人去偏殿尋找眠窕夫人送來的面首。 偏殿內整整齊齊的躺著五具尸首,瞧那嘴角泛出白沫的模樣,似乎是被人下毒暗害了。 當裴前看見這些尸體,他的心都涼了半截。 鬼宗門不負責照料他們的飲食,這兩個多月都是他們自己做飯吃,若是被人下了毒,也只能是他們自己人下的毒。 五個人都死了,唯有眠矜生死不明,那到底是誰下了毒,這已是不言而喻了。 裴前拖著尸體回去時,正好碰見了七太子。 七太子看著那一具具尸體,只是冷哼一聲:“終于忍不住對他們下手了嗎?我就說他是裝的?!?/br> 裴前沒心情與他廢話:“若是仙尊出了什么事,你們整個南海都要陪葬?!?/br> 一聽這話,七太子不禁有些惱了:“我方才還看到她活蹦亂跳的,她能出什么事?” 裴前一怔,抓住尸體衣領的手指驀地松開,他揪住七太子的衣襟:“你在哪里看見了仙尊?” 他的手上還沾著血,這一抓直接把血染到了七太子的衣襟上,惹得七太子火冒三丈:“不就是渡個劫,至于的嗎?” 裴前將沾滿鮮血的手掌攥上了他的脖子,他憋得臉色青紫,只能不斷的拍打裴前的手臂:“至于至于……她在圣泉天階……” 尋到自己想到的答案,裴前的臉色卻變得更難看了。 天罡陣就布在圣泉天階,那陣法是用來引雷的,若是仙尊正好就在那陣法內…… 裴前一刻不停的奔向容上,還未開口,耳邊卻炸起了雷響。 原本萬里無云的晴空,此刻已是烏云密布,天色驟然漆黑,黑云滾滾迅速向下壓去,耳邊隱隱響起一陣陣刺耳的轟鳴。 裴前的呼吸急促,指著圣泉天階的方向:“天罡陣,仙尊在天罡陣里……” 話音未落,原本立在欒殿外的容上,已經不見了蹤影。 裴前紅著眼睛追了上去。 不能有事,仙尊一定能扛過去的。 王上好不容易才和仙尊團聚,仙尊千萬不能出事。 當容上趕到圣泉天階時,虞蒸蒸正站在天罡陣里,踩著眠矜的后背,用一根玉蕭捅他的屁股。 許是聽到了石階下傳來的腳步聲,虞蒸蒸的動作停頓一下,微微側身轉過頭去。 漆黑的天空,凝出蟲洞般的白色光圈,不過眨眼之間,便已經迅速孕育出一道粗長的藍紫色雷電。 容上的耳邊出現嗡鳴聲,他的眼前發黑,心跳不斷加速,那一張張駭人的血色臉龐,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神女臨死前的凄聲咒罵,像是一個漆黑無底的黑洞,漸漸吞噬著他的神智。 ——總有一日,你會嘗到痛失所愛的滋味,你這一生必定厄運相隨,孤獨終老。 孤獨終老……嗎? 容上殷紅的唇瓣微微揚起。 裴前趕到時,只見一陣沙塵狂風掀起,一條通體漆黑的長龍躍于黑云之上,獠牙利爪散出森森寒氣,它飛身盤旋至天罡陣上,黑色的麟毛隨之飛揚。 竟是容上顯出了真身。 一道藍紫色的天雷從空中劈下,黑龍以極快的速度向下沖去,它用龍尾卷住虞蒸蒸,龍身上的鱗片猶如鎧甲,將她遮擋的嚴嚴實實。 只聽到一聲巨響的轟鳴聲,第一道天雷已是應聲落下。 不過眨眼之間,第二道和第三道便接踵而至。 許是老天爺為了烘托悲傷的氣氛,瓢潑大雨傾盆落下,雨下的比依萍找他爸要錢那天還大。 裴前甚至不敢抬首去看,他無力的跪到在石階之下,一行淚水從眼角緩緩落下。 為什么老天爺,總是這樣的不公平? 王上差一點,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為什么…… 虞蒸蒸欲哭無淚的叫喊道:“你等會再哭,先過來幫我把他抬走行嗎?” 裴前微微一怔,下意識的朝著她的方向看去。 一人一龍安然無恙,只是黑龍暈了過去,龍尾重重砸在了她的小腿上。 原來天雷壓根就沒往天罡陣里落,而是落在了不遠處無人居住的爛山頭上。 裴前小跑過去,吃力的將黑龍的龍尾從她腿上移開,他看著昏迷不醒的黑龍,小心翼翼的問道:“仙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蒸蒸揉了揉自己被砸的失去知覺的小腿,伴隨著淅淅索索的雨聲,思緒飄得有些遠了。 一炷香之前,她拆開了那封名為‘夫君親筆’的信封。 泛黃的信紙上,只寫了六個大字。 ——別等了,嫁人吧。 她反反復復的確認過,這的確是容上的字跡。 只是她沒想明白,這封信是他什么時候寫的。 看這信紙發黃的顏色,最起碼也要有些年頭了。 如果這是容上在七年前赴宴之前寫下的,那便說明他去之前便知道自己會死,若不然他又怎會在信紙寫上‘嫁人吧’這三個字? 依著容上的性子,但凡留著一口氣,也不能看著她嫁給別人。 她去蓬萊山便是抱著必死之心而去,他也抱著這種想法赴宴,倒是不怎么奇怪。 可那前三個字怎么看,就怎么詭異。 ‘別等了’這三個字,乍一看,就是單純的讓她不要等他了。 但若是細細品味,他好像很篤定她一定會等著他,直到有人將這封遺書送到她手里。 那時候她還沒有原諒他,他為什么這般篤定她會等他? 若是按照這種思路來推理,再結合那句‘嫁人吧’,便是他去之前就已經確定他會死,而且他還很篤定,她會因為某種原因一直等著他。 他得做了什么樣的事情,才能讓她不婚不嫁就等著他? 答案顯而易見。 比如裝作大意疏忽,讓她被向逢劫持,他為從向逢手里救出她,當著她的面剝離元神? 再比如,引爆神識與天帝同歸于盡,為了救她慘死在她身邊? 這些都只是猜測,可若是再添上他歸來后裝作失憶的表現,不得不令她更加確信這個猜想。 許是因為太過憤怒,她的小腹疼得鉆心,她實在喘不上氣來,便讓裴前留下的兩個下屬請來了醫修。 醫修診斷過后,驚訝的恭賀她,道是她有孕了。 她一時間未反應過來,醫修見她呆滯的神情,以為她是在擔憂身體內還留有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