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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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的少年抱劍于懷中,哈哈大笑:“我既然取名叫‘天羨子’,那便要成為天下第一劍修!” 管他什么魔神,管他什么天命難違。 他這天下第一—— 可不是白當的! 劍氣縱橫,火光狂涌。 兩股沛然巨力渾然相撞,魔神火屑狂墜、發出聲聲哀嚎;天羨子面色蒼白,手中劍氣逐漸加深。 靈力超過負荷。 他感受到筋脈即將斷裂的劇痛。 這是他最后的,竭盡全力的一擊。 也是能教授給弟子的最后一道課業。 真可惜,想來還真有些舍不得。 他喜歡自己在玄虛劍派那幢破落空蕩的小房子,當年他窮得差點賣房,門派里的長老們哭天搶地,攢了許多靈石一起給他。 他也喜歡追求已久的劍道,真霄、何效臣那兩個戰斗狂總愛拉著他打架,報酬是閃閃發亮的靈石。 他是那種為了錢財出賣身體的人嗎? 他是。 直到這時,他才恍恍惚惚地想,原來比起劍道,他更加舍不得的,是門下那一群雞飛狗跳的小菜鳥。 真想教他們一輩子劍術啊。 世上有那么多不舍的人和事,決明那一根筋的老古董,當年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揮出那一劍的呢。 兩道力量彼此僵持之間,握劍的手已然滲出止不住的鮮血。 天羨子將手中力道一點點沉沉下壓,在越發模糊的神智里,忽然察覺一股不期而至的風。 那并非大漠里刺骨的烈風,亦非魔神引出的guntang腥風,而是另一道,更為純凈溫和的…… 劍氣。 竟是溫鶴眠的劍氣。 他已自暴自棄頹廢多年,發誓不再涉足劍道,此番前來大漠,并未隨身攜帶佩劍。 天羨子恍然垂首,見到身側青年被風揚起的白衣,以及一縷雪白劍光。 他一眼就認出,那是失落已久、屬于決明的名劍。 誅邪。 “我服下聚靈丹,強開識海,頂多助你兩擊?!?/br> 溫鶴眠輕輕拂去長劍舊塵,毫不在意嘴角溢出的血跡:“多年未曾并肩作戰了……老朋友?!?/br> 最后那三個字,對著眼前這位師弟,又或在對那個逝去多年的人。 天羨子,溫鶴眠,決明。 時隔數年,曾經驚才絕艷的三大劍修,終于在此刻重新聚首。 物是人非。 劍氣猶在。 與此同時,遙遠的紫薇境里,獨自等候千百年的劍靈倏然抬首,渾濁雙眼閃過一絲清明之色。 那股出鞘的劍息,她記得。 塵封多年的記憶翻涌而起,在那一瞬間,她想起自己的名字,以及曾經與她并肩作戰的那個人。 她的名字是—— “誅……邪?!?/br> 第119章 殺掉劉修遠后, 溫鶴眠曾走近過那堆埋在沙丘下的尸骸。 舊友音容不再,只留下那樣一架森然白骨,直至生命的最后一瞬間, 都將脊背挺得筆直,死死護住手中長劍。 天羨子曾經最愛管決明叫“老古董”, 笑他總是一本正經、嚴肅過頭,然而待得大戰結束, 便再沒這般叫過。 溫鶴眠一直都明白, 其實他并非迂腐守舊,只是恪守自己心中的“道”。當年他們執劍暢談,決明口中的“庇佑蒼生”絕非假話。 他一生都在貫徹這個誓言,直到死去的時候。 溫鶴眠與那雙空洞無物的眼眶對視許久, 最終以殘損的靈力將所有骨骸先行護住, 確保它們短時間內不受風沙侵擾。 一瞬停頓之后,伸手握住了滿是灰塵的誅邪劍。 魔修計策不明,大漠之中危機四伏,若是突遇危機, 這把劍說不定能幫上忙。 讓后來的修士用它誅殺更多邪魔,也是決明將其護住的最大用意。 當看見天羨子義無反顧沖向魔神時, 他的指尖并非沒有過動搖。 雖然多年未曾執劍,可他曾經是個劍修。 ……如今,也應當是。 “師伯, 我們怎么辦?” 來自龍宮的小皇子曾這樣問他。 他不知道。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 溫鶴眠開始害怕執劍。 也許是一遍遍拿起本命劍,卻無法感知到絲毫劍氣的時候,又或許是當他拿著劍,無意間瞥見旁人同情與惋惜的眼神的時候。 曾經的摯愛成為了深深堵在心口的一根刺, 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他,溫鶴眠靈氣盡失,已成了連御劍都無法做到的廢人。 于是他把自己關進密閉的殼,斷絕與劍道的所有往來,可如今—— 毫無疑問,僅憑天羨子一人之力,絕對會落得與魔神同歸于盡的下場,如同當年的決明一樣。 溫鶴眠想上前幫忙,卻無可奈何。 他連劍都許久沒拿過,對那些肆意變幻的劍法更是記憶模糊,更何況此時此刻,能為他所用的劍,唯有決明的誅邪。 誅邪乃天下名劍,削鐵如泥不在話下,其中蘊藏的劍靈力量極其雄厚,若能得其相助,他說不定還能起到丁點兒作用。 然而劍靈并不在劍中。 想來當年魔神自爆而死,在那般巨大的沖擊之下,饒是劍靈也難以支撐、煙消云散。 于是誅邪成了把普普通通的劍,在如此千鈞一發的時候,并不能帶給他絲毫希望。 天羨子已快支撐不住了。 身為同門師兄,他卻只能無能為力站在一旁。 蒼白的指尖觸碰到儲物袋,溫鶴眠耳邊嗡嗡作響。 不知怎地,他想起臨行前,在清虛谷里收到的那封信。 當時玄虛劍派諸位長老一齊來找他,詢問可否離開谷中,前往大漠探尋魔族蹤跡。 溫鶴眠何其慌亂緊張,本能地排斥外界,雖然云淡風輕道了句“讓他想想”,心里卻是一團亂麻,不知如何是好。 他沒有太多親近的朋友,尋不到旁人傾訴,鬼使神差之下,給寧寧寫了封信。 她尚不知曉自己早就被察覺了真實身份,仍在用陌生小弟子的口吻同他交談。 那夜的信來得比平日里晚上許多,當溫鶴眠拆開信封,見到被她刻意寫得歪歪扭扭的字跡。 她應是認真想了許久,洋洋灑灑寫了很多,在信封末尾,那個小姑娘一筆一劃地寫: [雖然戰斗時的劍光劍氣都很帥氣,但最吸引我的,其實是拔劍出鞘那一瞬間的決意。 劍和劍術都是冷的,正因有了執劍的人,才讓它們染上溫度,成為萬人敬仰的“道”。 怎么說呢,聽起來可能有些rou麻,可我覺得,一往無前的信念,要比那些繚亂的劍法更加強大。 在我心里,將星長老永遠是個強大的人。 又及:時已入秋,玄虛派的山全都變成紅色和黃色啦。 我在采蘭峰找到一條隱蔽的小溪,等您痊愈出谷,一起去溪邊捉魚吧。 烤魚超香的?。?/br> 他才不強大。 只會一味逃避,永遠都生活在舊日的陰影里,愧對師長,也愧對曾經的自己。 孱弱的青年輕咳一聲,眸色愈深。 可他決不能在這種時候……愧對曾經并肩作戰的好友。 “林潯?!?/br> 儲物袋中白光一晃,出現在他手中的,赫然是把蒙塵舊劍。 溫鶴眠不甚熟練地將它握緊,五指上皆是冰涼堅硬的觸感,他的動作生澀且僵硬,伴隨著輕微顫抖。 突地,青年手上用力,止了輕顫牢牢將它握緊,似是終于下了某個決定,望向身旁的龍族少年:“給我一顆聚靈丹?!?/br> 自揮劍而起之時,溫鶴眠便已經知曉了自己的結局。 他的識海尚未完全修復,如同被縫縫補補的破布。若想助天羨子一臂之力,唯有強行破開識海,在短時間內迅速提升修為,將自己最后的幾分靈力和生命燃燒殆盡。 這是溫鶴眠的決意。 他的“道”。 他一往無前的信念。 那只習慣了撫琴與泡茶的手,時隔多年,再一次握上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