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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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布之下,是一張極其怪異的臉。 面龐的一半是個白凈青年,另一邊則布滿了大火灼燒過的痕跡,條條疤痕像是攀爬而上的蟲,看上去尤為可怖。 溫鶴眠眼底終于涌起怒意,沉聲念出他的名字:“劉修遠?!?/br> “這么多年了,我真的好想親眼看看,當你們知道被我耍得團團轉,究竟會露出怎樣的表情?!?/br> 他說話時咯咯笑個不停:“對對對,就是要這種表情!再生氣一點!我可是害死你好友的兇手??!決明得知被背叛的表情精彩得不得了,那些領路的鎮民也是,明明全都葬身在大漠里,卻不得不背負永遠的罵名,當真好慘好可憐??!” 賀知洲聽見自己拳頭捏緊時,骨頭傳來的咔擦響聲。 “先向諸位介紹一下,我身旁這位,是魔界的傳統手藝,名叫‘人儡’?!?/br> 劉修遠看上去毫無緊迫感,大大咧咧地解釋:“看上去和真人一模一樣,對不對?當年我與魔族達成合作,他們為幫我洗清嫌疑,便動用了這個玩意兒,把罪名全部嫁禍在那幾個鎮民身上。說老實話,挺好用,我很滿意?!?/br> “你他娘的狗東西!不是人!日你大爺!” 錢三早就聽不下去,掄起手里的刀就往沙丘甩,被劉修遠一個側身悠悠躲過,嬉皮笑臉:“不要這么激動嘛?!?/br> “但魔族并未善待你,不是么?” 多年舊友殞命于此,溫鶴眠本應暴怒。 但他只是神情淡漠地與劉修遠對視,身形筆直,白衣破開四周濃郁的暗色。 只有他自己知道,藏于衣袖下的右手,已在不知不覺中用力攥緊,指尖陷進rou里,溢出guntang血漬。 “魔氣如毒,入體之后無異于折磨?!?/br> 溫鶴眠道:“至于你的臉與聲音,應是中了某種邪毒。以閣下的水平,不至于自己喂自己吃毒藥吧?讓我猜猜,你以為魔族會贈予金銀法寶作為報酬,沒想到只得來一劑劇毒,不得已之下,成了為他們所用的奴仆?” 許是心事被徹底戳穿,之前得意洋洋的神采陡然消退,劉修遠瞬間變了臉色。 “你這張嘴有夠討厭?!?/br> 站在沙丘頂端的男人獰笑:“待我將它撕下來,好好瞧瞧?!?/br> 他話剛說完,四周便有數道人影攢動。 待賀知洲凝神看去,竟從黑暗里沖出數十個人形傀儡,包括之前沙丘上的那個,同時手握小刀朝這邊猛沖。 沙匪們紛紛提刀應戰,劉修遠則催動符咒,引來灼灼天火,放聲笑道:“對付你們,我一人便夠了。一個廢人,一個膽小鬼,一個傻子,我已是元嬰三重,你們怎——” 剩下的字句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倉皇吞入腹中。 賀知洲拔了劍就沖上前來,根本不留一丁點兒念完臺詞的時間。一時間劍氣與火光交疊,照亮昏黑大漠。 陸晚星望向身旁的林潯,喃喃低語:“我們都會死在這里嗎?” 她甫一問完,看見后者臉上猶豫的神色,心里便已知曉了答案。 手里的羅盤用力一晃。 女孩抬頭迅速瞥一眼劉修遠,握緊羅盤,毫無預兆地向大漠深處狂奔。 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在死掉之前,見一見腦海里根深蒂固的執念。 更何況……指針搖晃得越來越劇烈,另一個羅盤就在不遠處。 “陸姑娘!” 眼下賀知洲與劉修遠的纏斗,顯然才是更為要緊的那一方。 林潯匆匆叫一聲她的名姓,兩相權衡之下,還是選擇了躍向賀知洲身側,拔劍相助。 劉修遠說得不錯,他們兩人不是他的對手。 金丹對元嬰,本就是越級抗衡,更何況劉修遠被魔修渡了魔氣,黑壓壓的氣息混合著火焰打來,能有千鈞力道。 四周全是雷電火光,林潯躲閃不及,被重重擊中胸口,在威壓之下跌落在地。 賀知洲比他稍好一些,狀態卻也十分糟糕,想必無法支撐太久; 溫鶴眠經過多日療養,再輔以寧寧帶回的仙草蘊養神識,已恢復了為數不多的部分修為,然而應對成群的傀儡,還是有些吃力。 至于陸晚星—— 林潯疼得骨頭都在陣陣發酸,嘴里全是血的味道。腦海里浮現這個名字的剎那,竟聽見一道勢如排山倒海的巨響。 這是什么聲音? 他憑借恍惚的意識,躺在地上扭過頭。 然后在下一刻,瞳孔驟然緊縮。 在視線可及的遠方,那處連綿起伏的沙丘堆里,一座小丘被轟然推倒,黃沙飛舞,看不清其間具體模樣。 他凝了神識,在漸漸清晰的視野里,見到小姑娘瘦弱的背影。 陸晚星正揮動拳頭,一下又一下地,用盡全身力氣打在那座沙丘上。她的雙手盡是血跡,卻一直沒停下。 于是丘體開始震顫,自上層起依次崩塌。等只剩下十分之一的高度時,她終于不再揮舞拳頭,而是伸出手去,把黃沙一點點往外扒。 林潯咳出一口血,聽見賀知洲倒地的聲音,以及劉修遠的一聲笑。 沙礫猶如退潮而落的海面,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緩緩下落,他強撐著雙眼看去,在無窮盡的黃沙里,赫然見到一抹白。 林潯本以為那是錯覺。 可陸晚星同樣一怔,繼而加快了速度,把沙土拼命扒開。 首先露出來的,是一具匍匐的骨架。 然后是第二具,第三具。 十分奇怪的是,這些早就沒了氣息的人們,于臨死之前竟是牢牢聚作一團,身體一具緊貼著一具,幾乎沒有間隙。 就好像……是想護住什么似的。 陸晚星的動作還在繼續。 當砂土快要被盡數扒開,從某具骨架之上,似乎有什么掉落在地。 林潯看見她低下頭,雙肩止不住地顫抖。 而在那具骨架之后,被所有人緊緊圍住的,同樣是個已經死去多時的人。 他跪倒在地,腿骨斷裂,身前的骨骼亦是一片狼藉,然而脊背卻挺得筆直,雙手環在胸前,死死護著某樣東西。 林潯看清了。 那是一把通體瑩白,在黑暗中隱隱生光的劍。 塵封多年的秘密在此刻終于被全部揭開。 他見到決明與他的誅邪劍。 “這是我哥哥?!?/br> 陸晚星凝視決明身側的那具骨架許久,忽然轉過身來看向他們,一遍又一遍地,不知道是在對他們,還是在哭著對自己說:“你們看見了嗎?這是……我哥哥?!?/br> 她已經憑借一個虛無縹緲、毫無根據的念頭,苦苦支撐了太多太多年。 每當想要放棄的時候,陸晚星都會無端想起,與兄長分別的那個深夜。 由于父親早逝、娘親體弱多病,早早扛下家中重擔的哥哥,是陸晚星心里最偉大的英雄。 那天她總覺得心頭發慌,扯著哥哥袖子一動不動,陸朝看著她半晌,忽然輕聲問:“晚星,還記得爹爹說過什么嗎?” 她爹是個說話特酸的書生,與大漠里的剽悍氣質格格不入,經常對兩個孩子講一些文縐縐的話,叫人怎么也聽不懂。 陸晚星從小就不愛聽,后來爹爹為救人過世,便再也沒聽到過。 她那時年紀尚小,早就記不清那一大堆拗口的長句,腦袋里稀里糊涂轉了一圈,最終仰起腦袋,用稚嫩的嗓音應他:“爹爹說,要做個好人!” 哥哥當時似乎笑了。 他笑起來很好看,兩只眼睛溫溫柔柔地彎成月牙形狀,俯身摸摸她腦袋。 “對。千萬別忘了?!?/br> 在臨別之際,陸朝對她說:“晚星,要做個好人?!?/br> 然后夜色浸潤少年挺拔的影子,她看著自己心中的英雄逐漸被黑暗吞噬,最終消失不見。 在很久以后,陸晚星才恍然地想,也許早在離開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大概率不會回來。 可他還是堅定不移地一步步往前,直至臨死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向她承諾過的那句話。 ——當初魔神臨世、決明重傷,以骨架之間的姿勢來看,正是他頭一個拖著瀕死的身體一點點向前,用身體護住誅邪劍。 緊接著向前的人越來越多,脆弱的血rou之軀筑成道道壁壘,讓那把可斬萬魔的長劍,得以留存于世。 他們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只能通過如此方式,為修士們拼死護下斬殺邪魔的希望。 只可惜天意作弄,這群慷慨赴死的勇士盡數成了遭人唾棄的罪人,誅邪劍蒙了塵,再未出現于戰場之上。 “決明和誅邪劍,哦豁?!?/br> 劉修遠咧了嘴,笑得更歡:“我還納悶他們怎么不見了蹤影,原來是被埋在這種地方——多謝這位姑娘,若能以他們交差,我往后的日子就有著落了!” 許是望見陸晚星通紅的雙眼,他嘖嘖嘆了口氣,身側雷火陣陣,一步步往她身旁走。 “我知道你很傷心,哥哥做了那么多事,卻被當作十惡不赦的叛徒。我也很難過,只不過……秘密就應該是秘密,今日一過,誰也不會知道,對吧?” “我去你娘的!” 錢三雙眼血紅,面上青筋暴起,掄起拳頭朝劉修遠猛砸:“這算哪門子秘密,老子在這兒呢!” 劉修遠哪會在意此等尋常百姓,冷笑間魔氣外溢,毋須多余動作,便將錢三擊飛甚遠。 他本欲繼續往前。 然而當錢三倒地之時,卻又有另一道身影向前一步,擋住去路:“我也看到了?!?/br> “老子也是!你個烏龜王八蛋,裝什么裝?陰陽怪氣不講人話,有??!” “我也知道!對小姑娘下手算什么?惡心!” “老子○你○○○○○!” 兩個,三個,四個。 提著刀的沙匪們一個接一個走上前,擋在骨堆與劉修遠之間,隔斷后者去路,如同一道堅不可摧的城墻。 “就憑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