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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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寧一顆心還沒黑透,特意把雷符的威力調得很小,不會重傷和致死,頂多讓他們陷入一段時期的昏迷。 在容辭的原定計劃里,他本該氣定神閑、從容不迫地拿著灼日神弓,慢吞吞走到慘敗的寧寧面前,俯身笑著告訴她:“如果求我,今日或許還能放你一馬?!?/br> 然而現實卻是,他和霓光島的另外幾名弟子被電到口眼歪斜,神色猙獰得猶如戴上痛苦面具,一邊四肢彈動,一邊從喉嚨深處發出來自靈魂的狂顫,好似電音中扭動的舞神: “你們——呃呃呃給我呃呃呃——等呃呃呃呃呃呃著——瞧呃呃呃!” 他再也不想跟寧寧斗了。 這丫頭不按常理出牌的千重套路,容辭永遠都猜不透。 比如以風克火,以水生雷。 ——正常人哪有這么玩的!你這五行相生相克就離譜! 第53章 城主府高閣之上的玄鏡里, 無比誠實地投映著一幕慘案。 鏡子里的六名霓光島弟子站在水潭之中,以匪夷所思的頻率進行著高速顫動, 宛如水中蹦迪、喪尸出籠。 鏡子外的玄虛派長老與曲妃卿神色各異,數道視線一同交匯在畫面里,沉默是金。 “不是吧!圍著玉佩轉了半天,結果門才是假的?” 打破全場死寂的,是角落里一位霓光島長老的哀嚎:“這誰能猜到??!” 繼而又傳來另一人的沉吟:“事出反常必有妖,玉佩來得太過容易,容辭應該更留心才是?!?/br> 在霓光島的玄鏡里,畫面自然是隨著容辭等人的視角轉。 各位長老代入感極強, 哪怕不會被小弟子們親耳聽見, 一路上也還是在紛紛出謀劃策, 實打實的真情實感。 自從遇上寧寧等人, 長老們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興致盎然地嘰嘰喳喳吵翻了天, 什么賣身下毒道德綁架, 連“讓容辭嫁給寧寧當小老公”的說辭都蹦了出來。 不過吵鬧歸吵鬧, 在絕大多數人眼里, 容辭的所作所為都順理成章、神鬼不覺, 要是不發生意外, 灼日弓必然落于霓光島手中。 到頭來卻無比崩潰地發現,他們居然也和容辭一樣全盤皆錯,被真真假假的玉佩折騰得夠嗆, 人生真是處處有驚喜。 “這群弟子順風順水慣了,行事向來自大魯莽,偶爾吃點苦頭也好?!?/br> 曲妃卿從半晌的無言里緩過神來,倒也并沒顯出多么痛心疾首的神色, 而是勾著唇淺淺一笑:“容辭那孩子,不知還會不會繼續對寧寧存有心思?!?/br> 準確來說,是“敢不敢”。 “不過話說回來,”林淺拿右手撐了腮幫子,左手指節輕輕扣在桌面上,“狐族和魔族的事情怎么辦?秘境向來封閉不開,哪成想竟殘留了魔物余孽,為禍一方——” “我們如今進不去,只能看諸位小弟子的表現了?!?/br> 天羨子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眼,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皺起眉頭:“不過吧,我總覺得秘境中有些古怪……可要說具體是哪兒,又講不出來?!?/br> 紀云開搖晃著兩只小短腿,拼命吞下嘴里的一大塊糕點,差點被噎個半死,一代劍仙殞命于綠豆糕:“我們如今掌握的情報還太少,不如接著往下看?!?/br> 說著抿唇微微笑笑,可惜再也沒能笑出曾經云淡風輕的世外高人之感,頰邊兩團rou猛地一鼓,活像地主家偷吃了零食的傻兒子:“他們接下來會怎樣做,我還挺期待的?!?/br> ===== 試煉秘境之中,瀑布奔涌著發出刺耳咆哮,卷起層層疊疊千堆雪。 如今電光已過,霓光島眾人盡數失了神智,毫無意識地癱倒在水中,被寧寧等人帶出水潭。 由于事先規定過令牌不能放進儲物袋,而藏在鮮有人看守的駐扎地里又實在不安全,一番深思熟慮之下,幾乎所有選手都將全部令牌隨身攜帶,以確保絕對的掌控權。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一行人搜尋片刻,輕而易舉便收獲了二十多塊。 “不愧是霓光島,大手筆??!” 賀知洲抱著均分給自己的幾塊令牌,全程樂呵呵:“這不就是開門送溫暖嗎?他們能親自來送可真是太好了?!?/br> 他們拿到玉佩,又順帶解決了霓光島這個大麻煩,這會兒正在喬顏的帶領下前往真正的秘門。 寧寧乖乖跟著小狐貍走,等臨近目的地時,不由得在心底喟嘆一聲。 ——可憐霓光島到最后也不會知道,狐族存放灼日弓的位置并非別處,正是祖宗祠堂地下密室的一道暗門之后。 “那……我開門了?!?/br> 喬顏格外緊張,嘴唇在抖,腦袋上一對毛茸茸的耳朵也在輕輕顫,很明顯深深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不那么心慌。 寧寧看著她拿出玉佩,小心翼翼放在石門上的凹陷處。 之前瀑布后面的那道幻術其實做得非常像,無論是石塊滄桑古樸的紋路,還是整座門壓迫感十足的氣勢,都與實物如出一轍。 制造出幻術的狐族小孩年紀尚小,便能有如此之高的水平,真不知是種族天賦,還是生來就天資異稟。 祠堂破敗多年,地下密室光線黯淡,四周盡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雖然寧寧點了火光,卻還是顯出幽深森冷的氣氛。 猩紅火舌肆意舔舐著黑暗,在一團躍動著的紅焰里,石門發出咔擦一聲輕響。 隨即宛若得了指令,整個向上沉沉抬起。 灰塵飛散,秘門之后更為洶涌的黑幕迎面而來,好似鋪天蓋地的巨浪,讓寧寧莫名有了些許窒息的錯覺。 跟前是沉寂多年、已近腐朽的空氣,她下意識屏住呼吸,把燭燈往前挪。 石門后的密室并不大,四下空空落落,唯有盡頭處矗立了一座方方正正的石臺。 燭光飄飄悠悠地蠶食著黑暗,最終來到石臺正前方,照亮臺上的景象。 眾人皆是一愣。 ——石臺之上,什么也沒有。 密室里空空蕩蕩,喬顏口中本應放置于此的灼日弓不見蹤跡,只能見到一片寂靜無聲的暗色。 寧寧的第一反應是受了騙,倉促扭過頭去看向喬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狐族少女臉上的驚訝之情并不比他們少,一雙眼睛不敢置信地圓圓睜大,蒼白如紙的唇瓣抖個不停。 “怎么會……” 喬顏顧不上其他,腦袋發懵地徑直沖進密室里,茫然四顧,沒發覺任何灼日弓的蹤影:“那把弓明明應該就在這里,為什么……” 她的語氣不像作假,甚至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哭腔,寧寧上前一步,聲音在密室里傳出好幾道回音:“會不會是被誰拿走了?” “不可能!” 喬顏再回過頭來,眼眶里已然蘊滿了水光,連帶著聲線也顫抖如風中的絲線:“我爹就是在取弓時出了意外,我親眼見到玉佩被火凰奪走……” 她說到這里便再也講不下去,只能咬緊下唇背過身,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家園被毀,親人危在旦夕,喬顏對灼日弓寄予了全部希望,如今眼睜睜看著一切希冀破碎,難免會無法接受。 若是灼日弓被狐族所拿,理應不會偷偷私藏,而是要利用它應對魔物; 倘若早早被魔物奪了去,那他們也就沒必要在秘境里滯留如此之長的時間,最后還被困在水鏡之陣,難以逃脫。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賀知洲走到她身邊講悄悄話,刻意把聲音壓得很低:“沒了那把弓,魔族怎么解決?” 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預料,寧寧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他。 好不容易贏了霓光島的喜悅因為這場變故被沖刷得蕩然無存,在場的幾人除了寧寧,都是嘴笨不會安慰人的直男,更何況這會兒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言語來安慰喬顏,一時間沒人再開口說話。 密室之中本來就陰沉死寂,此時此刻被籠上一層解不開的疑云,便愈發顯得詭譎莫測。 從他們遇見喬顏到取得玉佩,聽信的盡是小狐貍的一家之言,縱使她無心撒謊—— 可如果喬顏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個呢? 在悠長的沉默之后,最終竟是喬顏自己開了口,雖然仍帶了一絲哽咽,語調卻已平復許多:“……我們走吧?!?/br> 許曳遲疑須臾:“那灼日弓——” “不在這里,留在密室也沒用?!?/br> 她還是背著身子,匆忙抬手拭去眼底淚痕,旋即轉身與許曳四目相對:“有勞各位幫我尋來玉佩,關于魔族一事,我會另想他法?!?/br> 咬了咬牙,又道:“我知曉你們還有任務在身,之后便不打擾各位了——若是想找個休憩之地,狐族村落隨時恭迎?!?/br> 寧寧不忍心見到小姑娘這副模樣,聞言輕輕應聲:“你別這樣說。如今疑點重重、魔族伺機而動,我們也已取得了不少令牌,自然會傾力相助?!?/br> “對啊對??!還不知道是誰拿走了灼日弓,我一定要把那家伙給揪出來!” 賀知洲點頭附和:“只不過我們目前掌握的消息還太少,你能不能具體說一說關于水鏡陣法和灼日弓的事兒?” 喬顏沒料到他們愿意繼續幫忙,半張著嘴怔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般點點頭:“此事說來話長,我娘所知曉的細節比我多得多……若是諸位不嫌麻煩,那便隨我回到村落細細說來?!?/br> ===== 一行人喜氣洋洋下了密室,再上來時個個心事重重。 寧寧有點發懵,怎么也想不明白,用傳音悄悄戳裴寂:“你怎么看?” “她不像在騙人?!?/br> 他即使是在傳音里,語氣也冷得厲害,聽不出有什么情緒起伏:“秘門沒有暴力損毀的痕跡,如果真有人提前拿走灼日弓,理應是用的玉佩進入密室?!?/br> “而且這么多年來,玉佩一直是在火凰的老巢里?!?/br> 寧寧越想越覺得奇怪:“那灼日弓在多年前就應該被拿走了……好歹也是個威力非凡的圣物,不管正道邪道,怎么會一直沒有消息?” 裴寂搖頭。 以他的性格,到這里便應該沒了話,這回卻出乎意料地抿了抿薄唇,在片刻停頓后低聲繼續說:“我會查明,你不用擔心?!?/br> 像是在安撫她似的。 他們原路返回,等離開頹敗的祖宗祠堂,就又回到了猶如死城的狐族村落。 村落距離瀑布有一段不遠的距離,據喬顏所說,是她為了能更加靠近水源,特意在瀑布不遠處建了房屋,讓行動不便的族胞能減輕些許負擔。 寧寧聽得佩服又唏噓,正走在風煙漫起的長街上,忽然聽見從不遠處傳來一陣打斗聲。 參加試煉的人不在少數,這里又是秘境里為數不多的村落,自然很能吸引注意力。她與裴寂對視一眼,循聲上前。 結果隔著老遠,就見到了兩顆圓滾滾的锃亮大光頭。 “那不是明空小師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