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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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霓光島的人,我們一試便知?!?/br> 寧寧彎了彎唇角,語氣里多了幾分調笑:“待會兒我會和裴寂先行離開,如果她刻意接近你們,那就八九不離十——你們可別心性不定,被人家把魂勾走了?!?/br> 賀知洲睜大眼睛望她,義正言辭:“我是那樣的人嗎!放心,如果這真是霓光島的媚修,我今天就讓她學習學習,什么叫做社會主義的和諧光芒?!?/br> 結果壓根不用他倆刻意試探,柳姑娘職業素養太好,沒過一會兒就直接湊上來,又是撒嬌又是露肩膀,硬生生被賀知洲科普了好一陣子的正負電荷。 “確認了,就是霓光島?!?/br> 等寧寧回來、柳螢不死心地纏上裴寂,許曳很誠實地給她發了段傳音:“要不咱們直接搶走她身上的令牌?霓光島向來強勢,柳姑娘身上應該有好幾塊?!?/br> 寧寧卻搖了搖頭。 旋即彎著眼睛朝他笑笑:“幾塊怎么夠?年輕人要有夢想,要干就干一票大的嘛?!?/br> “大的?” 賀知洲還沉浸在他的物理學里,聞言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你是說,霓光島的其他人?” 寧寧輕輕“嗯”了聲,視線停留在前方裴寂與柳螢同行的背影,許是見到前者的戰術后撤步,沒忍住噗嗤一笑。 “霓光島行蹤詭譎不定,雖然擅長集體行動,但很難找到他們的藏身之地?!?/br> 她說:“想讓他們一起出現,除非是發生了某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比如——” 許曳恍然大悟:“比如他們找到玉佩之后,必然會結伴去拿灼日弓!” “對啦。柳螢之所以單獨行動,是因為臥底身份需要。灼日弓乃靈狐圣物,事關重大,為了防止被旁人插手搶走,他們一定會結伴前去拿取——到那時候,我們就能將霓光島一網打盡?!?/br> 寧寧眉眼彎彎,似是覺得有趣,尾音像貓的尾巴輕輕上揚:“所以說,我們必須讓柳螢拿到玉佩?!?/br> “但若是被她拿到真的,霓光島之人最擅身法,一定會趕在我們之前前往目的地,取得灼日弓?!?/br> 賀知洲摸著下巴分析:“如果用幻術做一個假的,柳螢一定會在拿到玉佩時仔細探查,很容易就能發現那并非真貨?!?/br> 走在他們前面的柳螢對一切一無所知,還在努力和裴寂搭著話,分明是刻意撩撥,與身后的幾人相比,卻顯得格外清純不做作。 寧寧神色未變,踢飛路邊一顆小小的石子:“所以說,我們不能把心思放在玉佩上?!?/br> 賀知洲與許曳皆是一愣,聽她用柔和溫順的聲線繼續道:“你們忘了?除了玉佩之外,要想拿到灼日弓,還有另一處很重要的物件——那道秘門?!?/br> 鑰匙固然不可或缺,可要是門孔錯了,同樣無法被打開。 “如今所有人關注的焦點都是玉佩,我們自然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在秘門之上做些手腳。誰會去特意檢查,那扇秘門究竟是不是幻術?” 寧寧不緊不慢地解釋:“這就要拜托喬顏姑娘,配合我們演一出戲。我已與她做好了約定,等我待會兒故意問起灼日弓的藏身之地時,喬姑娘會回答一處錯誤地點——也就是瀑布之后?!?/br> 賀知洲不明白了:“可那假的地方也不會有秘門啊,他們眼見不對勁,早早撤離了怎么辦?” “如果沒有,造一道不就好了?!?/br> 寧寧解釋得很有耐心,說著朝他輕輕眨眨眼睛:“雖然我們的身法不及霓光島,沒辦法在他們趕到之前布置幻境,可那瀑布附近,不還住著有其他人嗎?” “你是說——”許曳一拍腦門,“狐族!” 狐族最擅長使用幻術,而恰巧除了喬顏,族里還剩下另一個能自由行動的孩子。 她與喬顏在“上山探路”時,便是利用傳訊符給他傳了消息,提前在瀑布之后設下幻術,模仿出一扇秘門的模樣。 霓光島千算萬算也不會想到,鑰匙真了,門卻是假的。 加上寧寧與柳螢曾圍繞玉佩進行過纏斗,順理成章地就會認為,玉佩在那時遭到了替換。 “更有趣的事情還有后面哦?!?/br> 寧寧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弧度更深:“你們想想,一旦發現玉佩是假的,而我們手上還有另一塊,霓光島不敢與我們正面相爭,以那群人的性格,他們會做什么?” “他們會……” 賀知洲說到一半,等想明白了,也噗嗤笑出聲:“會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又把兩塊玉佩給換回去?!?/br> 絕,太絕了! 霓光島哪能想到,自己手里的玉佩貨真價實,苦心孤詣策劃了這么一出,其實是親手把它重新送到了寧寧手上,竹籃打水一場空。 “等等等等!我還有一個地方不明白?!?/br> 許曳是個好奇寶寶,滿腦袋瓜小問號:“我們沒有制造玉佩的材料,假玉只能利用幻術做出來。如果他們有所防備,不放心再檢查一遍,發現那是假的了怎么辦?” “幾率很小啦?!?/br> 寧寧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眼看前方的裴寂已經快不耐煩到拔劍,趕緊加快了語速:“首先,第二次交換后時間緊迫,他們要想在我們之前趕到瀑布拿走灼日弓,必然不會有絲毫懈怠與停留;其次嘛——” 她說著停頓稍許,極快地抬眸看一眼許曳:“其次也有一點賭的成分,按照人的思維慣性,會對失敗之后重新得到的希望尤為珍視。他們以為之前受了騙,很難想到其實是出計中計,這次肯定會牢牢抓住機會,認定那就是真正的玉佩?!?/br> 賀知洲只想鼓掌,直道內行,暗自慶幸寧寧是自家門派的小師妹。 若是與她站在對立面,像霓光島那樣被玩弄于掌心之間而不自知,簡直生不如死。 “不過那也不重要了?!?/br> 寧寧還是一副純良溫和的模樣,長裙微微一旋,在地面綻開浪蕊浮花:“無論如何,到那時候,真正的玉佩都在我們手里?!?/br> “既然這樣,”許曳撓撓頭,“為什么還要煞費苦心地做一份假的玉佩給他們呢?” 他說這句話時,寧寧已經上前幾步,試圖阻止裴寂拔劍。 她聞言稍稍扭過腦袋,眼尾輕飄飄地一勾:“當然是有份禮物,要和玉佩一起送給他們啰?!?/br> ===== 瀑布之前,局勢格外焦灼。 容辭站在冰涼刺骨的水潭里,只覺得水流順著腳踝一直往上,刺破重重經脈,為整具身體都浸了層寒意。 “所以,”他幾乎是從嗓子里擠出這幾個字,聲線盡是粗礪的啞,“你和柳螢在爭搶玉佩時,是故意將它奪走,再故意輸給她的?” 寧寧輕輕點頭:“那算是一個心理暗示,目的是讓她在秘門打不開的第一時間想到,我是在那時將玉佩換成了假的,從而引誘你們再來把玉佩換一遭——我的儲物袋里可沒隨時放一塊玉石,造不出那樣逼真的假貨?!?/br> “還有我用兔子引誘那狐族的時候,”他氣得牙癢癢,“是你們故意演戲,特意放松了警惕?” 寧寧滿臉的理直氣壯:“不然怎么讓你把真的玉佩主動塞回我們手里?” 難怪當時的喬顏神色不對頭,因為她不像周圍的一群影帝影后,心知是在演戲騙人,下意識覺得緊張。 這句話殺傷力十足,容辭只想嘔出一口老血。 他萬萬不會想到,從柳螢與他們最初相見的時候,一切就注定了是場騙局。 賀知洲與許曳不合常理的行為邏輯、那段所謂的“去前方探路”、狐貍口中秘門的位置。 甚至寧寧與柳螢爭奪玉佩時,那個將它搶過又不慎被奪走的動作,也全部都在計劃之中。 “我得向柳姑娘道個歉,是我囑咐的賀知洲與許曳,可以稍微捉弄她一下?!?/br> 寧寧沒見到柳螢,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色:“只有讓她心煩意亂,才能達到攪亂理智的效果,不加思考地落入圈套之中,讓計劃更容易實施?!?/br> “我也要跟她講一聲對不起?!?/br> 賀知洲有些不好意思,局促地咧了咧嘴:“就石頭片那事兒,我是真急了,想幫她止血……唉呀這解釋不清,當時被火凰一嚇太慌了,我沒想傷她的?!?/br> 容辭冷冷勾唇。 不,其實還有一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解釋。 你可不就是腦子有點問題? “所以呢?” 他氣得腦袋發懵,本以為能教玄虛派如何做人,沒想到技不如人,被反過來按在地上摩擦,鼻青臉腫:“你辛辛苦苦設下這樣一場局,就是為了給我們看一扇假門、一把假鑰匙?” 場面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 寧寧皺著眉看他,欲言又止。 “如今放在門上的那塊玉佩是假的,被早早施了幻術,這一點你應該知道了吧?” 她抬眼望向飛瀑濺起的白浪,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應聲,聲音很溫柔:“你難道不想知道,在幻術之下,它到底是什么東西嗎?” 她停頓下來,細細思考一瞬:“或是說……你就不好奇,秘境這么大,我為什么偏偏選在瀑布這里作為暗門嗎?” 為什么選在這里?他怎么知道! 容辭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被憤怒與屈辱反復摩擦,沒做多想直接轉身,走進瀑布洶涌的水流之中。 在不斷沖刷眼睫的水浪里,他終于看清了“玉佩”的原本模樣。 一塊石頭,方方正正,上面貼了兩張符。 一張用來監聽的傳音符,一張用來引雷的雷符。 ——寧寧之所以把秘門設定在這里,正是因為只有瀑布之下,才是秘境中唯一可以涉足的水域。 而水中的雜質,擁有非常優秀的導電性。 直至此刻,他終于明白了寧寧的整個局。 先是用灼日弓一事引蛇出洞,將霓光島所有人引來瀑布前;再用真假玉佩拖延時間,讓玄虛派眾人能及時趕來與他們撞見。 最重要的是,與此同時,還誘導容辭親自把玉佩拱手相讓,將雷符貼在瀑布后面。 結果成了他給自己挖的坑?!半m然你們說過要設埋伏,但應該還沒來得及,對吧?” 賀知洲厚著臉皮嘖嘖嘆氣:“那我們就先下手為強了哈,感謝老板們打賞的令牌?!?/br> “你們卑鄙無恥!” 一名霓光島弟子氣急敗壞,委屈得眼眶泛紅:“怎么可以這樣耍人,怎么可以!” “就是!” 另一個哽咽著附和他:“修道之人,怎可使用這種陰毒的詭計!有本事來正面打——” 這位說到一半,想起其實是他們沒本事跟人家正面剛,于是趕緊將說辭換掉:“有本事引雷來劈我們??!長老們可都把你們的陰謀詭計看在眼里!無恥小人!” ……明明他們才是最先玩心機的那一方嘛。 居然如此迫切地想要被雷劈,寧寧從沒聽過這樣奇怪的要求,一時間心情有些復雜。 試試就逝世,這可是他們說的。 如果柳螢在場,見到接下來的這一幕景象,一定會想起賀知洲曾對她說過的電與離子。 帶電粒子在電流中飛速移動,隨著一道雷光閃動,整片水泊都籠罩在一層若有似無的金光之下,水波飛濺、暗潮流光。 科學,是如此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