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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沖臉色更黑,去紅溪的路上一句話也不說。趙守玉不想慣著他的毛病,也不搭腔,兩個人僵到了目的地。紅溪的人接待他們去會議室,匯報準時十點鐘開始。 《蜃景》成績不俗,袁沖的信心也更加充足。沒有人比他更熟悉他自己做的游戲,即使不用演講稿,他也條理清晰、邏輯準確,從架構到具體玩法,從團隊配置到市場營銷,六十分鐘的報告一句廢話沒有,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結束的時候他有點喘,下意識去找趙守玉的眼睛。趙守玉含笑正看他,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袁沖心跳快了一拍,臉上微微帶紅。下面掌聲如潮,他腦子里卻只有趙守玉的那個笑。 “趙總哪里挖來這么一塊寶貝,我也是做過不少游戲公司的項目的,大廠的幾個制作人我都認識,以前也沒聽說過他?!奔t溪風投部的經理調侃。 趙守玉在人前從不吝嗇夸獎:“這兩年的確有進步,我面試他的時候,說話都坑巴?!?/br> 紅溪的那位首席分析師也在,看著面善,提問起來卻格外刁鉆刻薄,儼然是開分析師電話會議的陣勢,上來就是集中性風險、變現效率、MAU增長率一連串最現實的問題,袁沖沒有過應對專業分析師的經驗,答起來就漏相,越答越卡殼。 提問環節后,會議室的氣氛變得有點尷尬。 首席說話也不客氣:“三千萬的投資算小項目。但老實說,我今天花了將近兩個小時坐在這兒聽你講話,我是覺得不值得的。你回去再準備準備吧,下次再聊?!?/br> 袁沖的心一沉,面上不敢動:“謝謝您的指導?!?/br> 他有點沮喪,好不容易的信心仿佛消磨殆盡,中途去上廁所的時候耷拉著腦袋。 趙守玉走在他后面,拍他的肩膀:“你別聽他嚇唬人,他們這些有錢的就喜歡耍威風。沒事,照常往下面談就是了?!?/br> 他沒意識到把自己也罵進去了。袁沖還覺得愧疚:“確實是我準備不夠,對不起,搞砸了?!?/br> 趙守玉只說:“知道哪里不行就多補,你是團隊負責人,這些事情不能不會。我可以幫你牽線找人,也可以幫你說話,但不能永遠帶著你走?!?/br> 他說話儼然是前輩的架勢,其實他比袁沖年紀還小。袁沖在游戲上比趙守玉專業,但是到了投資人面前,袁沖還是嫩,趙守玉是為了袁沖好,做游戲這件事其實不只是游戲制作。 中午趙守玉約了那位首席吃飯,繼續私談。袁沖跟著秘書先回公司。 安娜還在為早上的事情道歉:“到時候給門重新換個智能鎖,紅綠燈的那種,這樣你們在里面休息我也就知道了。你別放在心上,我就當什么都不知道?!?/br> 她是聰明人,袁沖是趙守玉的心尖rou,不和袁沖起沖突、哄袁沖開心,就是讓趙守玉開心。 袁沖卻猜出了端倪:“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有什么困難?” 安娜一愣:“什么?” “你是趙守玉……趙總專職秘書,昨晚你肯定是送他回公司才下班的,你知道他昨天整晚都在公司。那你還門都不敲就進去?是不是有什么困難,忙糊涂了?”袁沖解釋。趙守玉認可的人,進老板的休息室卻不敲門這種基本錯誤是不應該犯的。要么是心里想著別的事沒在想工作,稀里糊涂就開門了,要么是故意的。這姑娘也沒有故意的理由。 安娜臉色微微白了:“讓您見笑?!?/br> 袁沖好心建議:“真的有困難你可以和趙總說,他不會苛待下屬的?!?/br> “是我不好,”安娜猶猶豫豫地說出事由:“我這兒有個倉庫,保管了趙總私人的不少東西,字畫、珠寶、古董甚至是家私都在里面。最近他的房子在裝修,他就想起來以前買的一座法國酒柜,要放在書房里。找了搬運公司來搬,工人粗手粗腳的,把柜子腳磕掉了一塊?!?/br> 袁沖吃驚:“趙守玉裝修房子也要你負責?” 他是沒有真正做過高層領導服務這類工作的。給老板干私活對秘書來說是家常便飯,別說老板自己家里裝修,三姑媽六伯父家里有點事也可能需要秘書出馬。比起安娜來,袁沖晚上那點“服務工作”性價比高太多了。畢竟趙守玉不會高興起來給秘書搞個限量版游戲機,還自掏腰包只帶這么一個人在歐洲一玩就玩一個星期。 袁沖很同情安娜:“找搬運公司賠不就完了?又不是你的問題?!?/br> 安娜則有為難之處:“搬運公司說賠可以,他們按照1公斤100塊來賠,那能賠出多少來?我也問了律師,能不能打官司,律師說不好打。那柜子說不好是不是個古董,趙總這個人你知道的,他喜歡什么就一定要什么,要不到要發大脾氣的。我也不敢和他說柜子壞了?!?/br> 袁沖深有感觸,趙守玉的脾氣說不定真的會為了一個柜子把人炒魷魚了。 “柜子長什么樣?能不能找原廠家修補或者更換?”袁沖只能換策略。 安娜把柜子的照片發給他:“就是沒想著上個保險,要不然現在也沒那么大麻煩。買它的時候我還沒跟著趙總,也不知道具體什么地方買的,連找人打聽的渠道都沒有?!?/br> 那酒柜確實精致,做成地球儀的模樣,球體中空,里頭就能放酒。地球儀漆金印畫,袁沖只在《模擬人生》里見過這種東西。他還以為這是個游戲里的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