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謹覺得自己為了這波小朋友的自尊心已經窮盡了畢生功力。

    挑出他們所有值得表揚的地方，做好了一切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鋪墊。

    然后委婉地對他存在的問題提出建議。

    她的目光在學生之中穿巡。

    有人洋洋自得、沾沾自喜。

    有人眉頭緊鎖、奮筆疾書。

    四條建議依次提完，看著有兩個至今還未“醒事”的學生，周謹覺得有必要再敲打敲打他們。

    “你們每一項都是按照文件要求來做的，有這樣的意識非常好，只是在深度、規范程度、內容上面還需要下狠功夫，否則，過不了第一輪的評選?！?/br>
    那兩個學生顯然吃了一驚，不明白為什么剛剛還夸獎了自己這么多的老師怎么突然畫風一轉，直接把他們飄在空中的心拉回地面。

    周謹這才放心。

    “葉總，您看？”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葉立身上。

    他端坐桌前，桌面上是全場獨一份的紙質項目申請書，光潔無暇，沒有一絲筆跡，右手反握鋼筆，筆帽在桌上輕輕劃動，發出微弱而清晰的刺響。

    “選題過時、立意不清，通篇拼湊、漏洞百出，這就是a大計算機系的水平？”

    此句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周謹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們一共提出了三個研究問題，一個比一個寬泛?！?/br>
    “針對三個問題，你們一共交叉提出了四種解決方式?！?/br>
    “可以落地實施的只有一種?！?/br>
    “但所有的技術支撐都圍繞這一種解決方式展開?！?/br>
    “這種解決方式是否經過嚴密科學的論證？對后期數據要進行怎樣的處理與評估？”

    “這些內容你們都沒有?！?/br>
    “你們究竟是為了解決問題而研究，還是為了賣弄技術而研究？”

    “針對性，沒有；前期調研，沒有；評判手段，沒有?！?/br>
    “你們究竟有什么？”

    周謹環顧一周，學生們面如土色。

    她擔心地朝涂漾望了一眼。

    這一眼被葉立收入眼底。

    “涂漾”，他突然點名，“你來回答?！?/br>
    涂漾態度端正，神色復雜。

    “葉總，針對您提出的問題，請給我們一點討論的時間?！?/br>
    不得不說，葉立看人的眼光極準。

    短短幾分鐘，涂漾將在場學生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論變成了一場組織有序、層次分明的學術性研討，加上葉立板著臉在一旁坐鎮、周謹時不時提點兩句，很快就有了令人滿意的結果。

    這幫孩子底子實際上不錯，逼一逼什么都有了。

    “針對以上問題，我們會立刻開始從以下四個方面開始調研，并重新整理一份申請書，最晚明天完成?！?/br>
    “好”，葉立淡淡地回答。

    學生們收拾收拾離開。

    葉立還坐在原位，取下眼鏡的他目光中透出一絲疲憊。

    “你對你的員工也是這么嚴厲嗎？”

    葉立看了她一眼。

    “如果他們是我的員工，在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該被解雇?！敝噶酥缸郎系纳暾垥?。

    “他們還是學生?！?/br>
    “所以我沒有?！?/br>
    ……

    幸好當時沒有接下葉立公司的offer。

    阿彌陀佛，周瑾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