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起來，見過教皇大人以后，joy就是有些一生心愿已了的徹底的放松。

    那是整個人從之前奮發有為，或者叫朝氣蓬勃的狀態，轉向另一種再無所求的松弛。

    有時候會有什么突然的走神也多了起來。

    這些都是和之前的日子非常不同的。

    我是非常驚訝于這莫名其妙的變化，而且同時有著深深的不安，或者叫惶恐。

    被教皇大人賜福應該是一件大好事，也只有巨大的幸運才可以享有。

    但我萬萬沒有料到會是如今這狀態，怎么對我來說都是遠不如前，今非昔比。

    而絕對不是比那往昔更勝一籌的理想狀況。

    不敢多想那賜福和覲見有什么不妥當的地方，即便想太多也是不甚了了。

    不過單從那以后，joy對我們關系態度的有意無意的改變來看。效果是有，卻只是在所期望的另外一邊那么明顯。

    至少我想是給了她盼望已久的，重新燃起追求什么事物和目標的希望。

    但那目標里面多半是沒有我，也沒有想象中的我們。

    那是她以前一個人的。

    現今就是被不久之前那極小概率的幸運擊中以后，一發不可收拾，愈演愈烈。

    我不是腹誹教皇大人帶走了她對我的愛意。只是這如今闌珊零落的狀況，叫我有些心生悔恨。

    如果再怎么追溯尋蹤也還是無從責備，也還是可以自責的吧，甚至是一手攬過所有的責任。

    但就是讓人垂頭喪氣，附帶著心灰意冷的無濟于事。

    很是顯著的改變就是，有時候看著電視，就會莫名其妙地沉默下來。

    定睛看過去，雙眼都是空洞和茫然。

    不知道她還想著些什么，走到她面前都可以渾然不覺。

    往往我會靠過去，用手掌在她眼前晃動，試圖把她從迷思中喚醒。

    “hello，mrs.frank，”我故意把把她的稱呼改成冠上了夫姓。

    她就還是一片茫然。

    即使被我驚醒了，也是反應不過來。

    “是在叫我嗎？”

    她懵里懵懂，但不管是真的假的糊涂都那么可愛。

    “yes，mrs.frank?！?/br>
    我憐惜地擁她在懷里，心里還多了一絲隱隱約約的擔心。

    不能直接開口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如此的神游天外。

    但我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至少可知的是她這些念想里面是沒有我的，甚至也還不一定有我們什么事。

    否則她不可能常常如此的失態。

    盡管我還見不到她眼底對此有什么愧疚感。但她這樣內心堅定的女孩，無論認定了要去做什么都是堅決果斷，從不拖泥帶水。原本就是談不上會有什么愧疚神態的。

    如果她以前有什么計劃的話，現在肯定是再無一點后顧之憂就可以放手去做的覺悟來的。

    沒有辦法，我只有一遍一遍詳細梳理這段時間，甚至是從頭至今所有的細節。

    希望自己可以覺悟到一二，關于她所有的未得到滿足的心愿和主張。

    但愿找出來原因以后，還可以暗暗更正過來，從而來得及挽救些什么。

    至少是像抓得住一顆救命的稻草，延緩那感覺正在退潮般愛意逐漸的衰微。

    有時候我不禁會哀嘆一陣，真正這世間人們的心意就會是注定的不能始終如一嗎。

    無論是堅持還是長久的相伴和廝守都不能盡如人意。

    歷久彌新的長情期許，深情款款的守望相扶。在殘酷的歲月面前，那境遇并不比人生的慘淡能好上多少。

    我們所真正期望的，總是一再的求之不得，輾轉零落。而時光就在其間悄悄而逝，偶有回首就是悔恨滿腹。還不知道可以向誰去抱怨痛訴。

    隨著那些片段交替輪流登場，我也陷入了同joy差不多的茫然。

    可能不同的是，她是在找尋新的出口或者方向，而我則是想要回路的票根。

    以前我有一個陋習，就是看過的每場電影都愛保存著票根。

    joy會嘲笑說是把垃圾當寶。又會調笑到，

    “piggy，你是把用這個來把每場電影都記在賬上嗎？”

    那其實是我對每場電影，甚至是每次我們外出的歡快記憶的索引。

    以后的日子里，記不起那電影的內容和當天的愉悅了，翻開這些票根，我就會比較完整地回憶起來。

    而帶著這樣的目的來一一翻看，就會覺得以往那甜蜜的分分秒秒都是漫無目的，也毫無頭緒。

    想由著這些存根走回去當時的心境，也只能大致明白了情意總是不知所起，依然還是怎么也找不出現在如何善終的方案。

    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記憶力如此之好。雖然也是發生不到一年的新鮮記憶，但畢竟也是快一百二十個日日夜夜。

    期間的心動和悲傷喜樂算得上是層出不窮，沒有做過任何筆記我卻可以閉目不忘。

    就是電影一樣的不停涌上心間，一幕幕出現在眼前。

    果然即使不用思念來回憶，也是如此難以忘記。

    不管事實如何，我以為自己猜到了一部分的原因，或者叫她的心思。

    我想是之前教皇大人的賜福，讓她更加在乎。

    同我們的關系相比，來自教義的罪惡感，或者叫羞恥感勝過了幸福和甜蜜。

    世俗也好，教區也好，對我們的感情只是道義上的寬容。并非就意味著正式承認而沒有一點的非議。

    正如同她內心深處不可能沒有一點的芥蒂和壓力。

    畢竟宗教的價值觀對她也是根深蒂固的存在，持續不斷地發揮著影響和約束力。

    之前我們已經說了很長一段時間，要在外面先租個漂亮的公寓，共筑愛巢。

    其實是她一直提了這個想法很久。

    或許是我的錯覺吧。這個很久，也只是生日之夜過后的這一個月。

    因為她最近的郁郁寡歡和憂思出神，我難免就覺得這是她一直的心愿未能得到滿足。

    從而導致我不斷強化那心里面的印象，就耿耿于懷地以為是持續很久的訴求了。

    她在乎的理由是，因為這酒店畢竟還都是熟悉的同事朋友，她總覺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說實話，這有些牽強。仿佛這一切是我在強迫她似的，又依稀流露出她星星點點的悔意。

    于是就用這作為一個借口來掩飾了，我想。

    我們是正常的戀愛關系啊，這感情和同居期間的任一個片段和細節，哪一樣哪一件就妨礙她的工作和社交了？

    又如何會導致她那莫名而來不好意思的感覺？

    從道德和風俗習慣的角度，就算這婚前的同居早了或快了些，但擱這里也是明里暗里都不會追究的。當事人也不會有什么違和感。

    這事實本身就是美好。更何況我們彼此情意激蕩不已，幸福美好洋溢其間。

    此外還有什么理由不會得到眾人的交口祝福稱道呢？

    而要搬到一個離這里或遠或近的陌生地方，怎么心里就會突然變得坦然起來呢？

    熟悉的人始終是知道的?？v然可能是有人略有微詞，但不久總會改變態度，接受這事實。

    而再遇到陌生人，不過是把這事實重新拿出來，交給他們再次評頭論足一番罷了。

    同樣的，贊許或者是輕視鄙薄，這被人高看低看的風險還是要再發生一次。

    怎么想都有些掩耳盜鈴的自欺欺人。不過，出于對她的憐愛，我都不去揭開這些迷霧。

    只是一如既往地縱容和寵溺她，努力凡事都要遂她的心愿。

    對我來說，其實住哪里都蠻好，只要是和她一起的。我的眼里心里都不會有任何多余的存在。

    再怎么不能確定她對我的心意，我也能夠明明白白地體會到自己，對她的滿腔情意。

    在以前的各個片斷，眼前的每個瞬間。隨隨便便一個小小細節都寫滿了我對她的滿意和迷戀。

    有她在的時候，每分每秒都是滿滿溢出的美好。

    有她在的地方，天涯咫尺，再近再遠都是我們魂牽夢繞的伊甸園。

    而有她呼吸吐納的時空，從古至今，再到恒河之沙那樣不計其數地久遠的未來，都是矢志不渝永不磨滅的她如蘭似芳馨香氣息。

    我是想就這么固守著她，寸步不離，寸土不讓地相依相偎到那白頭。

    然而她體驗一番以后，現今這跡象卻是在無聲地流露出一絲不甘心。

    最直接的指控就是這酒店小小的房間，已經是阻擋住了她想象里頭世界的精彩，令到夢想無法放飛。

    我自以為是對女子特別的慷慨大方。

    一方面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另一方面則是推己及人，總是想把自己所熱愛的留給她們。

    但細想起來，又或者是嚴肅認真地檢討起來。其實不過就是將那對待自己的嚴苛標準稍微做了下降。

    或者再就是自以為是敝帚自珍一般地把自己的心頭所好硬要給予對方。

    這還不算，更為嚴重之處在于，但凡有點糾結就是難免心生芥蒂。

    有些慚愧地說，就是耿耿于懷于那些許的不完美，無論巨細。很多時候，好像是眼睛里面容不了沙子那般，甚至更勝于此的較真。

    如果心一再的固執，難免不會淪為一種變異的僵硬。一板一眼的堅持所禁錮的，就是已經徹頭徹尾的僵化。

    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氣量狹小。

    我得承認一旦存有著這樣計較的心思，就已經是證明了自己的心胸不夠寬廣。

    哪怕我明明不是后悔所花費的一切，包括時間和那精神，以及所有物質上的消耗。但卻怎么也做不到沒有一點點的情緒激蕩，或者叫忿忿不平。

    還有一個強有力的證據，可以證明我是個一直以來都學不會聰明，也吸取不了任何教訓的愣頭青。

    既是冥頑不靈，又是愚鈍不已。

    那就是對女孩子，本應該的天經地義就是千萬別要計較已經付出的。

    但我就容易在乎她是不是如我對她一般的對我好，盼望著愛能有所回報，至少也要有些反饋。

    因為我其實還是想要形式上的公平的。

    只是在現實情況下，一旦稍有計較，就是陷入曠日持久的不義的糾紛。

    永遠不可能再站在可以全身而退的一邊。

    延伸出來就是一定不可以在乎這情場之上還有什么公平，最好是想要不也想。

    所以我是到了現在才明白，為什么會說到“愛是恒久忍耐”。言下之意，就是愛的本質就是甘心樂意地對另一個人保持耐心的忍受。

    能忍才算懂得愛的真諦，能忍多久才是愛了多久。

    而且不堅持到最后關頭都還不算愛過了，因為一旦放棄就是前功盡棄那樣的歸零，統統不算。

    嚴格計算下來，想買一套自己的住房這樣的念頭，是在來這f國以前就已經有的。

    之前他們的投資委員會幾乎每次都要向我介紹一些所謂的會員項目。都離不開房地產，只是散布在整個國家。

    但最大的幾處還都是在這首都，以及宿務，達沃這前三大城市。

    我真實的想法是等年紀再稍大一點，再和心愛的女孩一起選一個漂亮的城市定居。

    和joy一起以后，就是想要更多的顧及她的意見。而且，這個夢想也在日程表上越來越向前移。

    其實每次去購物中心閑逛，都有房產公司的銷售拉著我。有時是我和她，介紹一些房產項目。

    這些售房的姑娘，都是同國內類似的職業女性裝扮。

    但嚴格比較下來，真是沒有國內售樓部女孩子的漂亮。

    夸她們青春也是不一定的，有時候就見到中年女子也在其間。

    而做售樓工作的男子，我就從來沒有看見過。也是稍有奇怪的地方了。

    總而言之，這里對售房部，尤其是設在購物中心里的展示臺，更多的還是講求實效的推介。而非簡單弄幾個花瓶擺在那兒吸引過往顧客的眼球。

    當然人力成本可能也是其中一個因素。勞資雙方都是簡單直接的精明。

    此外，表面上看可是沒有什么銷售之中的潛規則。除了實打實的傭金和工作報酬，估計她們也沒有別的錢可以拿到。

    更不用想到會有那種友情訂單，或者是借簽訂購房合同之機，還可以和她們發生什么香艷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