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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有好多碎石,摔下來肯定不好受。導演一喊“卡”,其他人就都圍上去把人扶起來。 陸海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就這么一條又一條,自始至終陸海一聲都沒吭,導演說再來一條的時候他就從一邊繞著爬上去,往下滾。 這條拍完之后,在準備下一場時,張團把陸海褲子撩起來,發現他腿上好幾處已經磨破皮了,就蹲著給他上藥。 季風站在監視器后面,心里的感受很復雜。 有種不真實感,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當初他風輕云淡地對父母說我不準備做演員了,但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勇氣去放棄一項自己熱愛的事業。 這么些年,雖然對自己的工作同樣喜歡,但說不遺憾是不可能的。然而誰會想到他有一天會“死”于車禍,會重返片場,兜兜轉轉,最后還是做了演員。 在這種不真實的感覺過去以后,剩下的就是抑制不住的興奮,他沒錯過陸海的任何一個鏡頭,他發現這個人身上是帶著光的。 那種融入了一個人物,在鏡頭面前呈現出來的時候,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更重要的是,這場戲是在陳小山犧牲之后,沈徽不僅僅是簡單的逃命,而是在努力求生,只因為陳小山臨死前的一句話。 《日記》講的是沈徽帶著陳小山離家投軍,結果沒想到在一次戰役中,陸海所在的團全軍覆沒,只剩他一人幸存。 陳小山母親早亡,是被父親帶大的,也跟著沈徽一起長大。他不懂什么家國仇恨,就覺得只要好好活著就行。 但沈徽教他識字、寫字,告訴他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告訴他男兒志在四方,理當投筆從戎、捐軀赴國難。 陳小山深信不疑,就這么跟著他去參了軍,然后死在了戰場上。 也是那一天之后,沈徽終于意識到,戰爭從來不是靠著英雄主義獲得勝利的,而是由尸體和鮮血堆積起來的。 那個只想好好活著,永遠跟在他身后笑容燦爛的少年,再也回不去自己的家鄉。 沈徽在一夜之間成長,帶著陳小山生前的一本日記四處輾轉,后來加入新的部隊,在一個又一個戰場上搏殺。 這在別的人看來,一定是上蒼的眷顧,因為沈徽見證了勝利的到來??芍挥猩蚧兆约褐?,這是眷顧也是災難,因為他一直在目睹戰友的死,他一次又一次重復地經受著失去陳小山的痛苦。 從山上滾下來的時候,沈徽的一只手始終緊緊地攥住放著陳小山日記的口袋。 準備下一場的時候,陸海余光瞥見季風坐在顯示器后頭,愣了愣神。季風注意到他的目光,沖他笑了笑,猶豫著要不要上去打聲招呼,陸海已經朝他走過來。 季風站起來,開口喊的卻是“少爺”。 陸海也笑了笑,說:“你現在別這么喊,你一喊就讓我覺得小山還活著?!?/br> 他的手仍然攥著那個口袋,季風看見的時候,眼眶就有點紅,說:“他本來就活著?!?/br>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視線投向陸海的胸口。 陸海立刻明白了,是的,陳小山還活著,活在沈徽的心里。 “這么快就入戲了?”鄭道聽見他們的對話,站起來拍拍季風的肩膀,“你的第一場戲就是大場面,緊不緊張?” 季風點頭承認:“有點兒?!?/br> 鄭道轉而對陸海說:“到時候會先拍你們兩個的對手戲,小陸你帶帶他?!?/br> 其實不需要他囑咐,陸海也會這么做。不過鄭道這么說,是為了讓他們兩個更快熟絡起來。在戲里他們是一起長大的情分,就不能太生疏。 陸海于是說:“其實一直以來,小山照顧我的時候還多一點,請多多指教了?!?/br> 他開了個玩笑,季風和導演都跟著笑起來。 這種感覺真好,等陸海去拍下一場戲的時候,季風看著他的背影,在心里想。每一個人專注的都是電影,拋卻外界那些亂糟糟的事,每個人都在努力地讓這一個夢變得真實和鮮活。 和陸海一起工作也讓人舒服,他不會在意你在現實生活中是怎樣的人,對待你的態度是真心實意的溫和有禮,讓人如沐春風。 張原凱剛剛去給季風買水了,這會兒走到季風旁邊,見他發呆,忍不住說:“一線就是一線啊,演技長相就不說了,還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你看那雙大長腿。等電影上映了,粉絲肯定嗷嗷叫?!?/br> 季風倒是沒注意,經張原凱這么一提醒,才仔細打量了幾眼。 國軍的服飾更加硬挺,穿在人身上把人襯得更加挺拔,寬闊的肩背、收細的腰線、筆直的長腿,甚至能看見圓潤的翹臀,配上一雙軍靴,嘖嘖,活脫脫的制服誘惑啊。 張原凱注意到季風的眼神,輕聲對他說:“楓哥,等你換上這一身,我悄悄多給你拍幾張照片,給你那些真愛粉們發點福利。你鍛煉了這兩個月,到時候換上軍裝,肯定不比他遜色?!?/br> 季風搖搖頭,心想自己再怎么都比不上陸海,他穿上頂多是耀眼,陸海穿上是要命啊。 跟著劇組十幾天,季風也適應了片場的節奏,他帶了一個相機,趁著其他人拍戲的空檔就拍幾張照片,到時候挑一些好的洗出來收藏。 鄭道也發現這事兒,把他拍的拿過來一看,贊嘆道:“喲,拍得不錯,手法很專業嘛。怎么,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