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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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轉身,玄玉韞瞬時就愣住了。 眼前的謝珠藏,是他從未見過的嬌艷——她穿著一襲云霧綃裁成的朱紅色水袖長裙,如水一般的云霧綃貼合著她日漸長成的玲瓏身段。她眉心貼著花鈿,朱唇輕點口脂,展顏笑時,臉上小小的兩個梨渦,融著天真爛漫與嫵媚嬌嬈。 “你……”玄玉韞神色怔怔,喉結微動,低聲喃喃。 謝珠藏狡黠地往玄玉韞跟前一湊,纖纖玉指在他鼻尖一點:“韞哥哥,看好啦?!?/br> 她如一陣風,從玄玉韞眼前拂過,只留下鼻尖一段淡香。眨眼間,她就躍入那塊淡粉的絨毯,然后輕輕地拍了拍手。 院子里可見的,只有玄玉韞和她兩個人。但是隨著謝珠藏的拍手聲,悅耳的琴瑟,忽地周遭的屋子里響了起來。 謝珠藏的身形,也跟著動了起來。 紅衣映著遼闊的碧空,繽翻的杏花從枝頭從絨毯上飄起來,在她的旋轉翻飛中忽忽地搖曳。 謝珠藏的舞姿當然比不上宮里那些長袖善舞的宮妃,靈動里還藏了幾分笨拙??善沁@樣的一支舞,卻讓玄玉韞心中半是欣喜半是酸澀,一時五味雜陳。 這三年間發生了如此之多的事,他是見證著以往文靜乖怯的謝珠藏,漸漸地變得如此的堅韌而又自信。這變化,用翻天覆地來形容,恐怕也并不為過。 隨著琴音落,謝珠藏漂亮地收尾。她也不等玄玉韞再欣賞一段時候,提著裙擺便興沖沖地跑進萱椿亭來:“怎么樣?很好看吧!” 她已經不是那個穿一身紅裙,還會擔心他覺得不好看的少女了。 “很好看?!毙耥y伸出手,輕輕地撫去她臉頰的汗滴,真誠地又道:“是孤見過最好看的長袖舞?!?/br> 他也不是那個,在這樣的小事上,還要吝嗇夸獎的少年了。 謝珠藏微微昂首,略有些得意地道:“那是!我可是花了練五禽戲的時間,悄悄地練的這一支長袖舞呢!” 玄玉韞見她高興,唇角更彎,將紛繁的心思放下,給她倒了一杯水,又促狹地道:“光是這一支長袖舞,可不夠孤欣賞的。俗話說,載歌載舞。舞有了,歌何在?” 謝珠藏狡黠地朝他眨眨眼:“我就知道韞哥哥會這么說!” 玄玉韞好笑又好奇地問道:“那你?” 謝珠藏將桌上的兩杯盞一個放在自己面前,一個放在玄玉韞面前。然后,她拎起一旁裝著冰雪酒的酒壺,倒滿了兩杯酒,清了清嗓子:“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愿……” “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身常健?!?/br> 玄漢帝就是踏著這歌聲走進了毓慶宮。 他是第一次聽見謝珠藏唱歌,腳步不由一頓。高望知道玄漢帝只想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早就給毓慶宮在外守著的槐嬤嬤打了招呼,叫不讓人通稟。 玄漢帝沒有走到萱椿亭去,只站在拐角處,靜靜地聽著謝珠藏干凈的歌聲。 “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br> 謝珠藏舉起酒杯,跟玄玉韞一碰。兩人相視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盏木票?,像是表了踐行三愿的決心。 謝珠藏放下酒杯,兩眼亮晶晶地看著玄玉韞:“韞哥哥,你現在能回答我除夕夜問你的問題了吧?” 玄玉韞就知道,這丫頭真是記得牢牢的。他故作沉思狀,還沒來得及逗她,謝珠藏就拽著他的手臂,嬌聲道:“韞哥哥~” 玄玉韞這下知道了,原來不僅是謝珠藏的哭他招架不住,她撒嬌,他一樣招架不住。 “咳?!毙耥y清咳了一聲:“你問孤為什么不想納良娣???” 拐角處的玄漢帝心神一凜。 下一瞬,他就聽玄玉韞一本正經地道:“孤所求者,無非家平國寧。妻妾者眾,圖惹是非,哪有什么必要?” 謝珠藏失望地撇撇嘴:“只是這樣?” 她的失望擺在了臉上。玄玉韞看著她,忍不住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這你也信?” 玄漢帝抿了抿唇,暗罵了一句“臭小子?!?/br> 但玄玉韞接下來的話,卻讓玄漢帝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作者有話要說: 【引1《長命女·春日宴》馮延已】 第77章 情所鐘 “家平國寧, 聽起來那么正兒八經的理由,我干嘛不信?”謝珠藏撇撇嘴,有點兒委屈地嘟囔道:“再說了, 韞哥哥說的哪句話我不信呢?” 玄玉韞哈哈一笑:“你還真是長進了。一牙尖嘴利起來, 就露出了小狐貍尾巴?!毙耥y調笑地望著謝珠藏,眼里藏了化不開的溫柔。 謝珠藏眼睛一亮,拽著玄玉韞的袖子, 好奇地問道:“那韞哥哥, 到底是為什么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說好的事, 可不能反悔?!?/br> 玄玉韞笑了笑,給她的杯子滿上冰雪酒:“因為‘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br> 玄玉韞說罷, 將杯盞端到謝珠藏的面前,靜靜地看著她。他此時的神色不見玩笑, 嚴肅而又端正。 玄漢帝遠遠地聽出了玄玉韞說此話時的認真與嚴肅,他這時才皺起了眉頭——他全然不知玄玉韞將這句話重復一遍有什么意義。玄玉韞和謝珠藏都住在毓慶宮, 他們本來就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有什么好期望“常相見”的? “三愿如同梁上燕, 歲歲常相見……”然而, 謝珠藏雙手接過杯子, 輕輕地嘆了口氣。 玄玉韞肅穆的眼神漸漸地融化了:“孤就知道, 你明白的?!毙耥y笑了一下,這個笑容很淡:“也是啊, 你自五歲入宮,就跟母后住在一塊兒。你怎么會不知道坤寧宮什么時候亮燈,又什么時候熄燈呢?” 槐嬤嬤適時地嗆了灰, 咳嗽了起來。雖然她只咳了一會兒,卻足以讓謝珠藏和玄玉韞雙雙看向了拐角處——那兒自然空無一人。 但是,謝珠藏沉默地看了一眼拐角——如果她所料不錯,玄漢帝此時該來了毓慶宮,只是無人通稟——她今早去送那幅《春日宴》,本來就是打的這個目的。她只希望玄漢帝能看在他們兩小無猜的份上,不要急著往他們身邊塞人,給她多留出一點時間。 玄玉韞也順著謝珠藏的目光看向了拐角,他了然地笑了笑,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自顧自地說下去:“從巳時到辰時到卯時,越來越早?!?/br> “韞哥哥……”謝珠藏遲疑地開口,想要打斷玄玉韞的話。昭敬皇后是玄漢帝心中的痛楚,他們都知道。她不知道玄玉韞若無其事地提及,究竟有沒有領會到,玄漢帝來了。 卻沒想到,玄玉韞看了看她,然后伸手沾了沾茶杯里的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父”字。 他伸手拂去桌上的字,鎮定自若地看著謝珠藏:“阿藏,你知道坤寧宮和養心殿之間有多遠嗎?” 謝珠藏啞然失聲地看著玄玉韞,她已了然玄玉韞的意圖。他想借此機會,在玄漢帝面前迂回地剖白心跡。 可她本以為,玄玉韞會不露聲色地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比如那句“家平國寧”,其實說的就很好??尚耥y如今這話要說下去,或許該落得個“石破天驚”。 坤寧宮和養心殿之間有多遠?不過一條宮道分東西,兩道宮墻之隔罷了。 然而,“至近至遠東西?!敝x珠藏看著玄玉韞,緩緩地吐露出了這六個字。 “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br> 玄玉韞沒有說錯,她太明白坤寧宮是如何一點點地改變了熄燈之時的。從殷切期望,到漠然以對,不過就是那么幾個瞬間。這一段短短的宮道,令夫妻生而不得見,又隔了生死。 哪怕玄漢帝寵愛扈昭儀是想拿扈昭儀當幌子,可后宮三千佳麗,難道都是幌子嗎? “是啊?!毙耥y知道謝珠藏明白了,他的目光越來越沉靜,原本心中對于思及往事的百味雜陳,此時也都淡了:“世人都說那樣很好,或許吧?!?/br> “可我不想?!毙耥y連敬稱也不用,看著謝珠藏的眼睛,認真地道:“阿藏,我不想。我只想要一盞,無論我何時走、何時歸、往何處去,都會替我點燃的燈火?!?/br> “三千燈火耀耀,那都是假的。一朝虎落平陽,她們全都會滅,誰也不會紆尊降貴地燃著。全天下不會有第二個人,不論我是什么身份、遇何等處境、受何等褒貶,都只視我為‘韞哥哥’?!?/br> 不是二皇子,不是太子,不是懷慜太子的弟弟。只是玄玉韞,只是他自己而已。 不論在什么時候,謝珠藏的心思從來沒有變過。 而不論在什么時候,玄玉韞永遠珍視這樣的心思。如那張放在荷包里小心珍藏的荷包,貼身的放在最妥帖的地方,日日戴著。 淚水順著謝珠藏的眼角,靜靜地流淌了下來。 玄玉韞溫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你還真是個傻的,這有什么好哭的。母后去世前,不是拉著你跟我的手說,要讓我一輩子對你好嗎?我今日說的話,你不早就該知道了嗎?” 謝珠藏用力地搖頭:“那不一樣,不一樣的?!?/br> 她手中的酒杯搖晃,杯中的酒都快要灑出來。玄玉韞點了點謝珠藏手中的這杯酒,替她壓著:“哪兒不一樣?” “一輩子對我好,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敝x珠藏緊握著那杯酒,堅定地看著玄玉韞:“韞哥哥,你從來沒說過你心悅我?!?/br> 謝珠藏執拗地看著玄玉韞。玄玉韞的臉一下就紅了。他眼神不由得游移到了萱椿亭外的杏樹上,在思索怎么樣才能更好地顧左右而言他。 可謝珠藏卻一口抿了杯中酒,一抹嘴唇,就好像要借著這絕不醉人的冰雪酒壯膽似的。 她無比認真地看著玄玉韞,一字一句地道:“韞哥哥,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這句話,她早該問了。上輩子,就該問了。 “瓶子里的杏花好像有些蔫了……”玄玉韞想走,順手去折一枝杏花什么的,卻被謝珠藏緊緊地攥住了衣袖:“韞哥哥?!?/br> 玄玉韞嘆了口氣。 哭也沒法,撒嬌也沒法,這么固執的時候,還是沒法。 文華殿教了他這么多,怎么沒教會他怎么拿心上人有辦法呢? 謝珠藏才不會管他,她跟著玄玉韞的目光走,只看著他,又重復了一遍:“韞哥哥,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你真是……”玄玉韞大嘆了一口氣,伸手戳了戳謝珠藏的額頭:“這天底下還能找出第二個讓我這么無措的人嗎?這樣的傻問題,你還要問?” 謝珠藏才不肯低頭:“那是喜歡嗎?” “不是喜歡?!毙耥y無奈地道,眼中卻藏了狡黠??梢豢吹街x珠藏眼底泛起的淚花,玄玉韞頃刻就忍不住了。 他慌忙地替她拭淚,連連道:“好好好,孤不逗你了。是喜歡,是喜歡?!?/br> 謝珠藏自己擦了眼淚,竟然反駁玄玉韞的話:“不是喜歡!” 玄玉韞愣了一下,卻見眼前的少女,執拗地鼓著腮幫子,前所未有的認真:“是情之所鐘?!?/br> 玄玉韞有那一瞬的怔忡,可他看著謝珠藏執拗的神色,一點點回過神來——她不是在期望他說這句話,她只是,在直白地表露自己對他的喜愛。 “是?!毙耥y的心一點點地沉靜下來,笑容也融進了暖意。 他低下頭來,在謝珠藏的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吻。這一吻里,沒有什么激烈的感情,而是如水一樣,足以度過漫長歲月的情愫—— “我情之所鐘,非你不可?!?/br> * 玄漢帝靜靜地聽完,又悄然無聲地走了。他臉上如古井無波,叫人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來。 “停?!饼堓偙緛碚€當地行在通往養心殿的宮道上,玄漢帝卻在走到與坤寧宮相望的宮道時,忽然喊了停。 可他并沒有看向那已經落鎖了很多年的坤寧宮,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身旁宮道上立著的一個石柱宮燈上——這宮燈是個女子提燈的石雕,一入夜,就會徹夜不休地燃著。她守著往來宮道的所有人,卻又誰也沒有守。 慢慢地,玄漢帝挪開視線,看向前方,看著那條寂寥的,幾乎一眼望不到頭的宮道。 “把養心殿的畫像撤了吧,也不必再呈了?!毙h帝輕輕地道:“走吧?!?/br> “喏?!备咄裁匆矝]說,只低聲應了,吩咐人先入養心殿將畫像都撤走了。 玄漢帝走進養心殿,竟陡然覺得空空蕩蕩。他坐回主位,拿出了謝珠藏繡的《春日宴》。 玄漢帝的目光落在謝珠藏和玄玉韞相攜的手上,百味雜陳地嘆了口氣。他的視線掠過懷慜太子、謝二老爺夫婦,最終落到昭敬皇后身上。云鬢衣香,美人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