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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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重新用結界封印房門,漫步走下臺階,沒什么情緒道:“她沒死,你謝早了?!?/br> 月長歌愣了愣,疾步上前道:“可晚輩剛才聽她叫得那樣凄慘,怎么可能還活著……” “她的確還活著?!标懬寮螔吡藪咚?,“你和她的恩怨,可以等她醒了再說?!?/br> 月長歌有些怔忪,眼見著陸清嘉似乎要離開,她又快步追了上去。 她離得近了,陸清嘉能感受到她體內的氣息更渾濁怪異了,他眉心金紅色的鳳翎閃了閃,并未拒絕她再次靠近。 姬玉不知道自己這次又昏迷了多久。 她醒來的時候,唇上的傷口愈合了,身上也不疼了,膚色恢復了平常。 可即便一切好似都變好了,記憶中那銷魂蝕骨的疼痛和灼燒還是讓她心有余悸,雙手發抖。 她看見床尾放著一枚熟悉的儲物戒,正是原主不見的那枚,她顧不上平復心理陰影,爬過去查看儲物戒,失望地發現,里面的法器和符篆都沒了,只有一些女修日常需要用到的東西。 姬玉拿了套衣服出來,按照記憶三兩下換好,又坐到鏡子前將長發梳理整齊。 放下木梳時,看著鏡子里和她自己一模一樣的相貌,姬玉不自覺撫了撫臉。 本來還對這個世界沒那么多真實感,總感覺遇見的都是npc,可看著這張和自己完全相同的臉,再回味一下之前的疼,每一樣都再真實不過。 時至此刻,到底為什么穿書已經不重要了,能不能回家也不是最緊要的了,重要的是趕緊把體內的鳳凰精血弄出去,然后遠離陸清嘉那個神經病。 但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太難了。 推門出去,結界的流光在碰到她之后慢慢消散,她幾步下了臺階,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水榭長亭。 她看見了陸清嘉,還有……月長歌。 月長歌笑得很好看,天真純美,不知她說了什么,坐在她對面的陸清嘉本在慢慢飲茶,聞言竟溫潤如玉地笑了笑。 那樣玉雪冰白的一個人,和緩笑起來的時候,眼底竟有些柔和之色。 姬玉看著,忍不住在心里嘲諷他,裝得可真好啊,要不是她見過他陰狠惡毒的樣子,也要以為他真的是個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了。 長亭中的陸清嘉忽然朝她望了過來,姬玉瞬間轉開眼,轉身想換個地方待一會,這個讓她經歷過太多身不由己的房間她真的半刻都不想呆了。 但她想走,有人不愿放她走。 月長歌飛身而至,拔出那把古怪的短劍朝她刺來。 “妖女!替我大哥償命!” 姬玉是不想為難女主的,她其實男女主都不想招惹,但他們一個兩個,逼得她不得不反擊。 她面無表情地揚了揚衣袖,月長歌一個剛練氣的戰五渣,直接被她擊飛了出去。 月長歌驚呼一聲,本以為自己要摔得很慘,但并沒有。 陸清嘉及時趕到,將她救了下來。 清冷淡雅的香氣縈繞在鼻息間,月長歌有一瞬失神,回過神來拘謹地站好,有些臉紅道:“多謝師尊?!?/br> 姬玉驚訝地看了看他們,她這是昏迷了多久,劇情都已經發展到拜師了?可真夠迅速的。 想到月長歌的真實身份,姬玉看著陸清嘉的視線不由帶了些幸災樂禍。 月長歌啊……她天生就身賦仙魔之力,當然不是白白來的。 五萬年前,陸清嘉身在的鳳凰一族因為秉性純良慈善又渾身是寶,被心存貪欲的人族和魔族耍詐囚禁了起來,他們每日被取血、取淚、拔掉翎羽,過著生不如死暗無天日的生活。 這些事仙族也是知道的,可當時仙帝的獨女和龍族太子聯姻生下了一個男孩,仙帝壽數將盡,這個男孩就是他的繼承人,鳳凰一族素來和龍族敵對,仙帝為了替半龍半仙的繼承人掃除障礙,便故意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未曾幫過鳳凰一族一絲一毫。 后來,鳳凰一族幾乎全滅,陸清嘉作為鳳族的少君,絕望至極黑化了,不但滅了魔族和大部分人族,也動了仙族。 那一戰慘烈至極,陸清嘉大戰結束就涅槃成了鳳凰蛋,仙魔人三界岌岌可危,休養了萬年才緩過氣來。 他們一直在找陸清嘉的蹤跡,但怎么都找不到。 無奈之下,他們只得施行極耗靈力的占演神術,去推算陸清嘉會在什么時候出世。 他們這次推算到了,也知道了他再次出世后會更強大無人能敵。 為了不重蹈覆轍,仙魔兩界聯合龍族合作了,用仙魔之力造就了天生龍骨的女主月長歌,想要采取柔和的手段,等她俘獲男主后,趁他不注意殺了他。 因著這個身世來歷,男女主虐戀情深了兩千多章,女主前后為男主死了三次,始終沒有背叛他,這才博得了他的心。兩人一起毀了仙魔大計,在死傷無數的戰場上,女主再次差點死掉,瀕死之際勸男主放下仇恨,男主那個時候才勉強答應,帶著女主隱居了。 一切的故事,都從陸清嘉和月長歌成為師徒開始。 而現在,他們成為師徒了。 姬玉覺得有點倒胃口,狗血文看著有趣,穿進來就非常無趣了。 她一點都不想摻和他們的故事,所以也不理會月長歌,抬腳便要走。 月長歌哪里肯,她拉住陸清嘉的衣袖,姬玉明顯看見他眼角抽了一下,大概很不喜歡被這樣觸碰,但他還是忍耐著沒有直接甩開。 畢竟還要維護君子端方的好師父形象,可以理解。 “師尊,不能讓她走,是她害死了我大哥,我要替大哥報仇?!?/br> 她紅著眼睛還要沖向姬玉,陸清嘉趁機扯回了衣袖,聲線沉澈道:“你不是她的對手?!?/br> 而且她也走不掉。 他怎么可能讓她走呢? 姬玉聽了他們的對話不由莞爾一笑。 她帶笑的臉頰嫣然嫵媚,連風吹起的頭發絲都搖擺著無限妖嬈的氣息。 陸清嘉靜靜看著她,眼底晦暗不明。 月長歌也在看著她,姬玉是真的美,她一身紫煙流光廣袖長裙,梳著簡單的靈蛇髻,發髻一側戴著精致華貴的桃花流蘇排簪,側立在臺階上的身姿窈窕玲瓏,一雙明眸惑人心神,和她比起來,月長歌就像個沒成年的小丫頭。 月長歌內心升起極大的憤怒和危機感,她轉向陸清嘉跪下來哀求道:“求師尊替弟子報仇,只要師尊可以殺了這個妖女祭奠大哥的亡魂,要弟子做什么都可以?!?/br> 陸清嘉沒看她,也沒說話。 他只看著姬玉,白袍金冠,鳳眸深邃,氣質清貴里透著淡淡的雍雅,眉心金紅色的鳳翎襯著他眼底沉熾的暗光,那種刻意偽裝后仍會細微泄漏出來的炙美極為懾人。 姬玉不為他的美色所動,只用諱莫如深的眼神譏笑他。 ——要弟子做什么都可以。 這都不是暗示了,是明示啊。 她知道自己現在對陸清嘉還用,他不會殺她,但這畢竟是女主的要求,說不定在女主光環的影響下,他真的就不要精血了呢? 姬玉面容有些蒼白,為她更添病態之美。 她歪了歪頭,屬實有些好奇地問:“那瓊華君要為她殺了我嗎?” 第5章 陸清嘉將姬玉的好奇盡收眼底。 風拂起他輕柔若云的錦繡白衣,他低下頭對月長歌道:“起來吧?!?/br> 月長歌有些固執,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師尊不可能幫她給大哥報仇,她跪著還有些希望,站起來就徹底一點都沒有了。 “師尊不答應弟子,弟子就不起來?!?/br> 月長歌心跳極快,她知道自己太放肆了,能拜入瓊華君門下,已經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了,如今她居然還敢因為師徒的關系為難他這些,她實在太不識好歹。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就是不愿意看師尊為姬玉讓步。 陸清嘉盯著月長歌看了一會,點點頭道:“那你跪著吧?!?/br> 月長歌脊背一僵,睜大盈滿淚水的眼睛,受傷地望著他。 陸清嘉沒再看她,他抬腳走向姬玉,上了幾層臺階,在她下面那一層上停下。 “怎么回事?”他低聲問她。 他離得近了,姬玉就不可避免想到她疼得快死掉時他冷漠的反應。 想到這些,她對他的態度也冷漠起來。 “我也不太明白這位小道友為什么一直說我害死了她大哥?!彼D開臉,疏遠道,“我連她大哥是誰都不知道,怎么害死他?” 月長歌一聽這話更生氣了,她怒視姬玉:“你怎會不知我大哥是誰?一個月前在玉虛山秘境里,是你跟我大哥說想要九夜蓮他才冒險下了秘境底層,才出了事!你怎么能三言兩語把責任推得干干凈凈?你這個妖女,我殺了你!” 她氣急了,有些失去理智,爬起來還想和姬玉動手,姬玉望向陸清嘉,背對著月長歌的陸清嘉厭煩地皺了皺眉,金紅色的鳳翎閃了閃,他轉過頭時已經是一副溫和清雅的師尊模樣了。 “長歌,你冷靜點,事情或許有誤會?!彼届o道,“至少聽她把話說完?!?/br> 月長歌知道影月仙宗的瓊華君一向最公正公平了,有他做主,她本不該擔心什么的,但看著眼前的上古神祇,看著他似乎平和淡然的模樣,她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師尊……”她勉強冷靜下來,喃喃地喚了他一聲。 陸清嘉沒再理會她,只問姬玉:“到底怎么回事?” 姬玉面無表情道:“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時候跟她大哥要九夜蓮了?我記得當時在秘境里,有人提到秘境底層有九夜蓮,但被妖獸鎮守著極難得到,大家看了看也就都放棄了。我不過是自言自語了一句九夜蓮可真美,當時在場的人多如牛毛,怎么就是跟你大哥說的了?” 姬玉越過陸清嘉走下臺階,陸清嘉的視線跟著她下去。 她走到月長歌面前,字字坦蕩道:“我沒有害他,我知道他或許對你很重要,但我對他真沒什么印象,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出自哪門哪派。他為什么要主動去取九夜蓮,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你不能因為他喜歡我,想要討好我,而我不喜歡他,沒有為他的死傷心難過懊悔不已就遷怒于我,指責是我害死了他吧?” 月長歌狼狽地后退幾步,淚眼模糊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的?!奔в癖平?,不準她再鉆牛角尖,“這件事的確與我無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不能理解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我,你如今要做的是接受你大哥已經隕落的事實,如果你非要找什么人報仇才能舒服一點,我建議你去找玉虛山秘境里的那只妖獸?!?/br> 言盡于此,姬玉說完就走,衣擺和長發因她的動作微微揚起又歸于平靜。陸清嘉注視著她的背影,思索著她剛才的解釋,想到月長歌那位義兄毫無意義的死,眼底流露出淡淡的諷刺。 “師尊……”月長歌哽咽的聲音響起,“真的、真的是我錯了嗎?”她跌倒在地,捧著臉嗚咽道,“真的是我想錯了嗎?大哥就這樣白白死了嗎?” 陸清嘉無語了一會,盡量用不偏頗的語氣說:“你若實在放不下,入玉虛山秘境殺了那只妖獸是個不錯的選擇?!?/br> 月長歌愣愣道:“可那妖獸是金丹期的修為,我才剛剛練氣,怎么是它的對手?” 陸清嘉轉過身來面對她,盯著她看了一會,清氳深邃的丹鳳眼里浮起幾分她看不懂的情緒。 他聲線低磁道:“姬玉同樣也是接近金丹期的修為,與那妖獸相比,區別只在于他們一個是人一個是獸,你有勇氣來找她,為何沒勇氣去找那妖獸?” 月長歌詫異地望著他:“師尊,我……” “你如今的確太弱了?!标懬寮未驍嗨脑?,“先隨為師回影月仙宗,報仇的事等筑基之后再說?!闭Z畢,他身形化為金紅色的火焰,消失得無影無蹤。 月長歌看著他消失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沒有,沒了那個玉質金相的男人,沒了那個強大到足夠將玉虛山秘境瞬間摧毀的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