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書迷正在閱讀:滿級綠茶三歲半、荒野求生直播間[美食]、怎么那么壞、攀金枝、合歡宗的女修絕不認輸[穿書]、溫柔縱我、錦鯉小嬌夫[八零]、又是努力投喂老婆的一天、原來我是太子白月光、[我英同人]Love Songs :
林有匪知道他喝醉了。 可那雙黑亮的眼睛卻清明得過分。眼睛的主人盯著對面面露尷尬的新人,一字一頓地說:“抱歉了,他的指導,是我專屬的?!?/br> “專屬”這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像是昨夜咬在肩上的那一排牙印,有點疼又有點癢,讓林有匪禮貌而生疏、如同帶了張假面的溫和表情,登時生動了幾分。 散局時,司機已經在外頭等。 路星河醉得走不了直線卻不肯讓林有匪扶。 林有匪生怕附近有狗仔跟拍,一出門就態度強硬地用外套把路星河給兜頭罩住了。 等到他半拉半哄,好不容易把人弄上了車。 剛剛還只是不讓他碰的路星河,突然一揮手,對著他的臉就是重重的一記耳光。 林有匪不是第一次挨對方的打。但臉上突如其來地挨了這么一下,還是讓他猝不及防地懵了一下。 坐在前排的司機沒眼看,僵直地伸著脖子,全神貫注地對付著方向盤,默默伸手把前后排間特別定制的格擋板給升了上來,全程連大氣都不敢出。 路星河動了手,卻絲毫不覺得理虧,打著酒嗝怒氣沖沖地問:“喂!林有匪!你說!剛剛坐在你對面的那個娘娘腔,嗝,他老沖著你眨什么眼睛?是抽筋了嗎?” 林有匪用手背揉著發紅的臉頰,好脾氣地哄著:“應該是吧,我看抽筋抽得挺嚴重?!?/br> 喝醉酒,人前人后判若兩人的路星河,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貼上來用筆挺的鼻尖磨著林有匪的耳朵,滿是酒氣的吐息噴在剛挨了一巴掌的臉頰上,熱得發燙。 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了。 可最不吃鞭子、糖果那一套的林有匪,偏偏就愿意吃路星河的棗。他伸手擒住虛虛搭在自己肩上的一雙腕子,抵不住誘惑地探身去吻對方形狀飽滿的嘴唇。 卻又被當胸狠狠一拐子推開了。 這個醉鬼還挺記仇,磨著牙冷道:“我剛又想起來,你還沖他笑了!你說!有什么好笑的?說給我聽聽?讓我也笑笑!”說著又氣急敗壞地抬起腿,重重地踹了林有匪一腳。 林有匪沒敢躲,生怕自己躲了,對方收不住力氣再踹門框上,小腿上又要青一大片,到時候心疼的還是他自己。 等路星河踹得高興了,他才弱弱地辯道:“我沒對他笑呀?!?/br> “我看到了!” 面對路星河的一言堂,林有匪無奈又寵溺地笑了,他從善如流地馬上認錯:“好吧,你說了算。寶貝我錯了,下次不敢了?!?/br> 路星河從鼻子里“嗯”了一聲,長腿一跨便面對面地坐在了林有匪的腿上,又伸長胳膊不客氣地環住他的脖子。溫熱的手臂內側,黏黏糊糊地貼著脖子后面那一小塊皮膚,有一下沒一下地蹭:“林有匪,你愛不愛我?” 林有匪被這個問題噎住了,沉默了片刻反問:“你說呢?” 路星河低下頭,嘆了口氣:“我怕我的感覺不準?!?/br> 林有匪便也跟著苦笑:“可我說了你也不信?!?/br> “那愛嗎?” “嗯?!?/br> 對于路星河來說,愛和餓一樣,都不能忍。他像只餓昏了頭的羊,饑而渴地低下頭和握著“糧草”的大灰狼,接了個酒心味的吻。 開車的司機很有經驗,默默地就近找了個商場,在商場的地下停車庫里暫時停了車。 車剛停穩,他便閉目塞聽地自動滾蛋,數著兜里為所剩不多的香煙,心道,應該夠了吧。 第78章 作為在海外定制了勞斯萊斯慧影系列的老主顧, 林有匪在國內的代步車, 也是同品牌的加長版幻影。 可哪怕再名貴,這也不過是輛稍微大了一點的轎車, 空間有限。與帕特農神廟同款的格柵款前臉, 在地庫的白熾燈下熠熠發光??纱丝? 它的主人勉強地屈著身體,在車內的盈尺之地中,虔誠地占有著獨屬于自己的神祇。 路星河發酒瘋的方式, 受到了林有匪溫柔而熱烈的歡迎。 當司機點上最后一根煙時, 才終于接到了林有匪的電話。他回到車上, 發現前后排的格擋尚未降下。 盡職的司機對后排細小的動靜充耳不聞,一路平穩地把車開回了棠城濱江。 到了地方,路星河一臉清醒地下了車,只有顴骨處淡淡的紅以及與平日的凜若冰霜,截然相反的興高采烈,才顯現出一點兒醉得不清的端倪。 林有匪跟在他身后,一手拎著外套,一手拿著保溫杯,像個把路星河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都承包了的“全能助理”。 還是貼錢、貼時間、陪吃又陪睡, 還時不時得挨兩下給出氣的那種“全能”。 司機透過車窗,看著自家老板處處吃虧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在他看來, 這個對誰都溫和又客氣, 出手還十分闊綽的林有匪, 是個超級無敵的大好人。之前有個很火的詞叫什么來著?哦對了,暖男! 對路星河,林有匪簡直就是一片四季恒溫的超級大號暖寶寶! …… 可天地分四季,春夏秋冬,情緒有起伏,時冷時熱,人皆如此。若有一人能時刻溫暖,你信是不信? 能二十四小時保冷保熱的,是保溫杯不是人。 一個人,暖得四季恒溫,便有耗盡體能來保持溫暖的嫌疑。 有的人,把所有的溫暖都掛在了外殼上,里面卻早涼透了。 而醉得一塌糊涂的路星河,正試圖用自己去暖他。 他顫抖著剝開一切偽裝的外殼,用手捧他,用嘴唇吃他。吃他的欲望,吞他的委屈,點燃他隱沒在深處、半點不肯露怯的冷。 后背抵上了冰涼的浴室瓷磚,嘴巴發酸的路星河冷得一顫,忍不住抬起眼,用濕漉漉的眼睛看向對方。 林有匪被他這一眼看得渾身過電,擰著眉用指腹去摩挲對方光滑的下巴。 只有在喝醉的時候,路星河才敢生出這種盲目的自信,他相信只要自己肯用體溫耐心地捂,哪怕懸掛在林有匪胸口的是顆跳動著的冰,也總有捂化的一日。 真捂不熱,大不了連他自己也一起凍住??偤眠^,冰天雪地里,永遠只林有匪一個人。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這是魂顛夢倒的一夜,半夜的時候竟真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清明時節雨紛紛,古人誠不欺我。 而在路星河的眼前也下了場迷迷蒙蒙的小雨,透過煙幕般的雨簾,他看到了林有匪溫柔而美好的臉。 “澡洗久了會暈哦?!毙θ輰櫮绲牧钟蟹索易愕靥蛑齑?,關掉了淋浴的噴頭,又用毛巾為他擦干了濕漉漉的頭發。 煙雨闌珊間,伴隨著愛人玫瑰色的吻,路星河暈乎乎地墜入了黑甜的夢鄉。 而摟著他的林有匪,聽著窗外時斷時續的雨聲,很快也呼吸平穩地入了睡。 令人眩暈的幸福,一定會伴隨著某種居安思危的警告。 毫無意外的,偶感饜足的林有匪做了一個很傷感的夢。 夢里,有個面容端莊的女人系著圍裙,把記憶里他最愛吃的菜,一個又一個地端上桌:“樂樂,樂樂?快來吃午餐,吃完還要去學校呢!” “可我已經不上學了啊?!?/br> “安樂,你胡說什么??!馬上都要高考了!你是不是壓力太大???”女人放下手里的菜,伸手來摸他的發頂,特別開明地寬慰道:“mama跟你說啊,成績這個事兒呢,我和你爸都不會給你太大壓力的!再說了,也沒哪條法律規定過,天才就得回回拿高分啊,對吧!就算你上不了清北,我看咱們市里的交大也挺好的??!” “可是——” “沒有可是,快點兒吃!今天晚上你爸不加班,會回來吃晚飯哦!晚上我就只能做他愛吃的菜啦!sorry呀樂樂,誰讓你們爺倆素來吃不到一塊兒去呢!就只能委屈你中午吃飽一點兒啦,哈哈!” 看著母親近在眼前的鮮活笑臉,已經明白自己在做夢的林有匪也跟著笑了。 這個夢做得很逼真,盛飯的碗是當年特別流行的青花瓷款式,墻上還掛著一幅仙劍奇俠傳一的海報。 當年,安mama特別迷戀這部劇。 一直都很想知道李逍遙和靈兒究竟有沒有終成眷屬,而阿奴和唐鈺小寶最后又到底有沒有在一起。 但最終,她都沒能追完那部她心心念念想知道結局的電視劇。 此刻,林有匪很想告訴母親。在劇里,阿奴和唐鈺小寶最后都變成了比翼鳥,而靈兒和她的逍遙哥哥卻沒能有個完美的結局。 他還想告訴安mama,后來,飾演趙靈兒和李逍遙的男女主角都因為這部劇而紅透了半邊天。又各自演了好幾部經典的作品。 再后來,還有了仙劍奇俠傳三。 算算時間,眼下就連仙劍奇俠傳三,也已經播完了好多、好多年了。 這些年里,在他身上也發生了許多事情,有好有壞。 壞的居多,好的卻寥寥無幾。 林有匪無從說起,低頭用筷子撥弄著眼前的飯,“我好想你們啊?!?/br> “說什么傻話呢!”在廚房盯著湯鍋的安mama笑著罵,模模糊糊的聲音從廚房里遠遠地傳過來:“哎,你跟我說說,在學校,你有沒有碰上喜歡的人???” 林有匪認真地答:“學校里沒有,學校外有一個?!?/br> “他叫什么名字?” “路星河?!?/br> “星河啊,名字很好聽。你帶他來見見mama呀!對了,你要對人家小姑娘好哦!” “他不是小姑娘?!?/br> “哦,不是小姑娘啊,那你也要對人家好??!也還是要帶他來見見mama呀!” “嗯?!?/br> 溫馨的對話,戛然而止,吃飯的場景也陡然轉換。 眨眼間,午時溫暖的風和日暄,統統消失不見。 夜如潑墨,風大得仿佛能令人心都平地起波瀾。 安mama倚靠在窗邊的背影,是個重復了無數次的夢魘。 林有匪不是第一次做類似的夢,對于如何面對肝膽俱裂的生離死別,他有的是經驗。 短暫的溫馨過后,接下來一定就是毫不留戀的縱身一躍。而對割舍和闊別,已經在夢里重復了經歷上百次的林有匪,早有準備。 他神色黯淡地站在窗邊,渾身冷硬得像塊鋼鐵,卻既沒上前阻攔,也沒有出言勸告。 因為他知道,即便攔一百次,勸一萬句,結果也都一樣。 一切早在十五年前,就已是覆水難收,木已成舟。 可盡管如此,在母親縱身從高空躍下的那一刻,林有匪仍然閉上了眼睛。 被肋骨牢牢保護著的一顆心,沒辦法從胸腔里蹦出來,卻也因驚與痛而變得guntang,惴惴不安地在胸膛里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