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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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凱和宋辭稱兄道弟了好多年,即使在宋辭為了那件事情被宋詩打包扔去澳大利亞避風頭的那段時間,他也時不時地偷偷飛去看他。 他們以前好得可以穿一條褲子,晚上睡同一個馬子。 但今天的宋辭,讓徐凱覺得陌生。 宋辭松開手,背過臉去,深深吸了口氣才說:“我剛剛去醫院看了我哥。醫生說短期內他醒過來的可能性很低?!?/br> 徐凱張著嘴,半天沒找到話接。 好在,宋辭也沒指望要他安慰,自顧自地繼續說:“我今天真的沒心情?!?/br> 他平復了一下情緒,才終于又肯重新轉過臉來。 “知道這樣挺掃興的。下次我做東,咱們一起補回來!” 宋辭抱歉地拍拍徐凱肩膀,還附帶贈送了個風sao的wink,而后邁開大長腿,頭也不回地走了。 徐凱:…… 第5章 嚴啟明局長是在接近凌晨四點的時候接到電話的。 雖然做到他這個級別,真的已經不需要事事親為了。但他在一線干了一輩子,這個時候再學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僚主義也晚了。 人上了四十歲,睡眠就會變淺。對于嚴局這種當了一輩子刑警的人來說,就更是如此了。 因此,那部二十四小時都開機的,專門用作單線任務聯系的手機只響了一聲,他就已經醒了。 多年以來的經驗告訴他,這個時間點來電話,通常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清了清嗓子,按下接聽鍵時,有一種大事不妙的緊張。 可意外的是,電話那頭,只是常規地向他匯報了一些有關行動安排的事,提及的也都是任務正順利執行的消息。 “宋辭一入境就被逮了。國內中轉的航程,是我用他的身份上的飛機。在飛機上我還鬧了事兒,應該挺多人記得我。后來一落地就被帶去了派出所。是宋詩的秘書林霍親自出面保的我。沒有起疑?!?/br> 電話那頭年輕的聲音頓了頓,又說:“哦,對了,宋詩那兒我也去過了,和調查結果一樣,確實是深度昏迷。醫生說以后腦死亡的可能性都很大。另外,我覺得可以查一查是誰給那個林霍行了方便。我這一鬧,按規定,起碼十五天拘留跑不掉。人一個電話就解決了,有錢就是好?!?/br> 嚴局拿過放在床頭柜的眼鏡,又伸手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正隱隱鈍痛的太陽xue。 他對年輕人的工作成果,給予了充分肯定:“你的老師果然沒有推薦錯人。你就放心大膽去做,組織會為你提供一切可能的幫助?!?/br> 電話那頭的青年人聞言,卻沒有干脆地應下來,反倒是遲疑了一下。 而后,便是長達好幾秒的沉默。 能坐上公安部刑事偵查局局長位置的嚴啟明,絕對不可能是個粗神經。 嚴局從這不同尋常的沉默里聽出了對方的搖擺不定。他揉著太陽xue的手一停,問:“沈聽?遇到困難你就直說。你這個點打給我,不是單純想說這些吧?” 與嚴局相隔幾千公里的沈聽正站在林霍給他的那輛車旁。 車熄了火,停在江滬市市區平日里最繁忙的那條高架的緊急停車帶上。 沈聽被皇家天地匯里特調的荼蘼香水味熏得難受,站在路邊被夜風一吹,才緩過來一點。 頂頭上司在電話那頭又催促了他一聲。但他也仍然沒有想好怎么開口。 現下面對的“困難”,比起從前任務里的艱難困苦,可說是微不足道的。 任務開始前,他甚至想都沒想過,這些,居然也有一天會被稱作“困難”。 理論上,這是沈聽絕對可以自己克服與消化的。 可就是這不足掛齒的難處,此刻正切實地讓他感到為難。 面對頂頭上司的再三追問,一向果斷的沈聽,竟有一種不知從何說起的糾結。 沉默了幾秒鐘后,沈聽決定如實地向領導匯報,可話到嘴邊卻突然變成了:“嚴局,我想問一下,除了靠我這張臉,難道我們公安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你要退縮?!”電話那頭的嚴局不可思議地問道。 “沒有,我只是不想以這種方式參與?!惫鈶{想象,他都能想出嚴局長從鏡片后抬眼打量人的神情。 沈聽無奈地抿了抿嘴唇,突然自嘲地一笑:“我承認,我跟宋辭是真的長得很像。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那么一個臭流氓,居然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但是,他真的太無賴、太惡心了,我怕我演不好,反而連累任務?!?/br> “沈聽!你這是在找借口,打算臨陣脫逃!” 臨陣脫逃?沈聽幾乎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他的字典里從來只有迎難而上,哪有什么臨陣脫逃啊。 可不等他反駁,嚴局拔高的聲音已在聽筒里嗡嗡地響:“警察世家出生,祖父、父親都是警察,警校主修刑偵,四年成績全優,六次擔任行動組長,四次嘉獎,你現在跟我說你做不好,怕連累任務?” “嚴局,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除了這張臉,我還有其他很多特長,現場勘查、刑事偵查、擒敵、射擊……我覺得我有能力為這個任務提供很多其他方面的支持?!?/br> “別那么多廢話!” 曾和他合作多次的老領導冷哼了一聲:“你這個不是技術問題,是戰斗意志問題。明天去跟配合你工作的江滬市本地督導主任匯報!” “等等!”在嚴局掛電話之前,沈聽熟練地跟他討價還價:“那我請求心理輔導,不然這個任務,我怕我完成不了……他實在太惡心了?!?/br> 在結束了與嚴局的這通電話后。暫時是宋辭的沈聽坐回了車里。 他閉上眼睛,腦子里浮現出在過去十幾個小時里自己的所有表現。 有嚴重破綻嗎? 他在心里問自己。 沒有。 除了在徐凱的接風宴上表現得有些不自然外,并沒有露出任何其他馬腳。 沈聽是個絕對優秀的警察。他不僅有著出色的天賦,并且為了任務的成功與案件的偵破,從不吝于付出任何努力與時間。 在這個任務里,他需要每日去做復盤,以確保萬無一失。 在確認白天的表現沒有太大失誤后,他將車里拔了線的行車記錄儀重新接上電,而后又從剛剛通話的手機里取出sim卡,收進了錢包的隱秘夾層中。 江滬市的夜色真的很美。 這樣深沉而華靡的夜色,能夠遮掩無數的秘密。 執行任務的沈聽可以趁著眾人熟睡時分,給遠在首都的頂頭上司,來一通述職的匯報電話。 而在幾天前,在某個難以追溯的暗網深處,自然也可以有人借著夜色的掩護,按下一樁血腥而離奇的案件的啟動按鈕。 ——只靠一封寥寥數字的電郵、一張轉賬截圖以及兩張證件照片。 發件人 [w] 查看 拒收 真實發送地址與宣稱的發件人地址不一致, 請謹慎審視郵件內容的真實性。 時 間:2020年2月2日(星期天) 晚上11:14 (utc05:00 華盛頓、多倫多、古巴、智利時間) 顯示圖片和格式 收件人: li huanming[c] 附 件:3 個 (轉賬截圖1.jpg… 即將過期) 我知道十五年前的真相。 當年殺死你父親李廣強的是:陳峰和…… 黑暗里,發出淡淡的熒光的筆記本屏幕是唯一的光源。 此刻酣然的江滬市市民尚不知道,這封電郵會打破江滬市虛假的和平安穩。 有人不惜用血腥而慘烈的手法,只為了將遲到了十五年的真相,公之于眾。 “什么?你要我幫你打聽個心理醫生?” 一大早就被沈聽電話吵醒的徐凱,嚴重懷疑自己還沒睡醒,“你回國還不滿二十四個小時就看上人心理醫生了?臥槽!牛逼?到底是誰???” 一向習慣用下半身思考的徐凱,顯然沒有正常人的腦回路。除了“想試試醫生play”這一個原因外,憑他的腦袋想不到其他任何一個宋辭會需要心理醫生的理由。 “不是,是想讓你幫我找個專業靠譜的?!?/br> 電話那頭的宋辭重重地強調了“專業”兩個字,但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所托非人,:“要不我還是去找林霍安排吧?!蓖蝗挥植恢氲搅耸裁?,再次反悔道:“算了,還是我自己找一個吧?!?/br> 徐凱這才勉強從“醫生今夜爬我床”的小劇情里清醒了過來,但仍然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是吧,沒事你去看什么心理醫生???” “就是有事??!我靠!”電話這頭的宋辭幾乎一夜沒睡,病懨懨地嘆了口氣:“這事兒,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小子要是聽了敢笑我就廢了你!聽到沒有?” 隔著電話都能嗅出一股子爆炸新聞的味道,徐凱立馬有了精神:“你說!我保證不笑!” “我好像障礙了?!?/br> 怕死的徐凱果真沒敢當面笑。但宋辭不讓他笑,卻忘了讓他別往外說。 半個小時后,幾乎所有認識宋辭或但凡聽說過他的人都知道了這個爆炸性的消息 ——那只兩條腿的公泰迪,那個永遠精力旺盛的walking dick宋辭!那方面不行了! “是他親口跟我說的啊,說前幾個月睡到匹野馬。知道他在外面還找了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以后,居然趁他睡覺拿著開水壺去燙他的嗶——哈哈哈!” “喂,我跟你說啊,宋辭這回是真不行了。真的,站都站不起來的那種。這是他親口承認的啊。聽說有一回他被那小野馬提刀追得滿屋子跑,最后只能坐在馬桶上,雙手護襠,才勉強保住了嗶—— 可你猜怎么著?人家一刀插在他大腿上,喲好家伙,流了一地的血,立刻叫了救護車!從此之后就站不起來了!這不,讓我給他找心理醫生呢!哈哈哈哈!” 徐凱添油加醋地打了一圈電話還不過癮。眼看下午茶的時間到了,就又約了一幫子剛得到消息,想要知道更多細節的朋友們,聚眾賭博,順便以訛傳訛。 事實證明,當面傳謠比電話傳謠的威力要猛一萬倍。 到了晚上,“宋辭那方面功能障礙了”的新聞已經升級成“宋辭被吃醋的上一任追到江滬市切掉了嗶嗶——現在人還躺在醫院搶救,人和嗶——都生死未卜”。 磕著瓜子的金毛獅王無比同情地嘆了口氣:“唉,難怪昨晚宋辭狀態不佳。宋家可真是流年不利,倒了一個宋詩,又折了個宋辭。想當年跟咱哥幾個東征西戰的萬里長城永不倒,如今,徹底歇菜咯!” 美味的鮮rou漫天飛,宋辭卻提不動槍了。 這條本該在宋辭朋友圈內引發至少一個月超強討論的消息,卻很快地就被更大的新聞奪去了關注度。 2020年2月5號新年伊始,一條有關兇殺的案件性新聞引發了江滬市,乃至全國的輿論地震。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