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聽的
白楹回來的時候,靜太妃已經沐浴更衣披著松松垮垮的衣裳靠在榻上看書。 桌幾上擺了兩盤子冰塊,里面還有一小碗冰鎮楊梅,顆顆圓滾滾,紫的發黑。 白楹拿出來放在桌上,走過去給靜太妃捏了捏肩,“您在看什么書?” 白楹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有點熟悉。 靜太妃將書拍在她頭上,“一邊兒去?!?/br> 白楹:“我想起了!這不是以前被您沒收的話本子嗎?” 說起來,白楹的話本子都不止一次被靜太妃沒收了。 她輕哼一聲,見靜太妃坐直身體轉過身用死亡眼神看著她也不怕,“該心虛的是您好嗎?早些時候不讓我看,現在自個兒反而看起來了……” 靜太妃一字一頓道:“關你什么事?” 白楹:“生氣!” 靜太妃又懶懶靠下來,“那你就生氣吧?!?/br> 白楹:“……” 她才不和靜太妃硬剛,畢竟人家都這么年紀了,要懂得尊老,不然氣出個好歹全是她的罪過。 楊梅沒那么冰了后,白楹隨便拿了一顆,一邊吃一邊問:“誰送來的?” “洛妃?!?/br> “很甜誒,太妃你吃了嗎?” “你要吃就吃,不要多話?!倍喾淮蛩憧丛挶咀?,靜太妃已然被惹惱。 白楹輕輕哼了一聲,“您讓我來不就是有話想跟我說嗎?這會兒又不說了,可別等我出宮,又讓人來喊我?!?/br> 靜太妃“啪”一下合上話本子,“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白楹秒慫:“堵堵堵的上?!?/br> 她找了個離靜太妃最遠的位置,捧著楊梅晃著雙腿,吃的有滋有味。 等靜太妃看的差不多了,才把話本子塞到軟枕下,慢慢坐起來,盯著白楹:“過來?!?/br>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我像是那么沒骨氣的人嗎? “干嘛呀?!笨丛谑情L輩的份上,白楹勉為其難地走過去。 靜太妃皺眉:“你還跟我擺臭臉?你是瞧我好欺負是吧?” 白楹:“……” 這話應該是她說吧。 白楹哼哼兩聲,靜太妃眉頭皺的越發狠了,“你當自己豬呢?” 白楹:“……”我有一句臟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誒誒,太妃你還聽過豬叫???”白楹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我都沒聽過!” 靜太妃努力不讓自己失控揍人,畢竟年紀也擺在這,老胳膊老腿稍微用力過猛就容易損傷。 “我問你,你沒準備給太后那些什么丹藥吧?” 白楹笑了,蹲下來給她腿上按xue位疏通經絡,“什么丹藥?延長壽命的?您也太高看我了?!?/br> 靜太妃淡淡道:“你雖年紀輕,但也得知道這因果關系,若今日你有,且給了太后延長壽命的丹藥,她多出的壽命,必要算你頭上?!?/br> “所以凡事都不能感情用事,知道嗎?” 白楹笑著點頭:“知道的。便是厲害如師父,也不會去碰這些禁忌玩意兒?!?/br> 活死人,rou白骨,和延長壽命完全是兩回事。 就算國師大人手里頭有能延長壽命的丹方,他也一定早就給燒的一干二凈。 更不要說去煉制。 天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外界因素若想逆天改命,必受天譴。 當然,身懷大氣運大功德的人本就是上天偏愛的存在,偶爾碰碰高壓線,也沒什么要緊。 #論親生和抱養的區別# 大抵是白楹按摩的太舒服,靜太妃緩緩閉上眼,靠著枕,神情流露出一絲疲憊。 她輕聲道:“京城很快就要亂了?!?/br> 白楹神情一肅,猛然間靜太妃就睜眼瞪她:“關你什么事?” 白楹:“……”哇的一聲就哭了。 一點人權都沒有。 靜太妃狠狠瞪她一眼,嚴厲道:“淮南王府,霍氏秦氏,國師塔都不會牽扯進去,所以接下來不管發生什么,都和你無關,知道嗎!” 白楹嘟囔:“秦王跟我有關啊……” 靜太妃到嘴邊的“你找抽呢”又被她咽了回去,她思索了一會兒,雖說傅南歧比起之前強大到讓人忌憚,但樹敵也跟著多了,如旁人知道傅南歧和白楹的關系,只怕就要對她下手。 靜太妃不禁慶幸傅云祁沒有愛而不得生仇生恨,不然隨便換個誰,都會把這件事抖落出去。 國師大人親傳弟子,下一任國師塔主人跟秦王好上了—— 這是不是說明國師塔支持的是秦王? 旁人只會這樣想。 而國師塔,向來不摻和皇族世家糾葛紛爭。 靜太妃道:“你可以偷偷幫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br> 如果傅南歧掃平前路一切障礙,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靜太妃倒是愿意松口允他求娶白楹。 反之…… 他要是死了,那也只能怪他自己沒本事,反正白楹風華正茂,背后又有世家撐腰,哪里還會愁嫁? 白楹覷著靜太妃臉色,滿臉堆笑小心翼翼道:“如果,我說如果啊……他壓根沒有想要那個位子的意思,您信嗎?” 靜太妃神情一僵。 就傅南歧的行事作風,性格脾氣來講,他或許還真的看不上那點東西。 靜太妃語氣不太好,兇巴巴:“那他想干什么?” 白楹沒敢把傅南歧想報完仇帶她出去浪跡天涯的話說出來,靜太妃絕對是掀了桌子拿上家伙去抽他的。 “他就想給生母養母都報完仇……就沒有其他愿望了?!?/br> “就這樣?” “嗯嗯?!卑组盒‰u啄米似的點頭。 靜太妃:“那他有沒有想過日后不管是誰坐上那個位子,都不會容下他?還有你,你準備和他怎么辦?” 白楹:“他之前有給我透露口風……也不算,就是我自己憑感覺猜出來的!他想解決了其他三人,然后從賢王庶出的兒子中挑出一個繼承……他好像都看好人選了……” “沒人動的了他,我們不就可以正大光明在一塊了嗎……”白楹語氣越來越弱。 靜太妃:“等等?!?/br> 好像還有哪里不對勁。 白楹吞咽口水,疑惑道:“怎么了?” 靜太妃瞇著眼睛看她,“你若是鐵了心嫁給他,最好這輩子都待在京中,知道嗎?” 白楹眨了眨眼睛,“為什么呀?” “你聽就是了,哪來這么多為什么?!?/br> “我聽的,聽的?!卑组盒南胛衣?,傅南歧聽不聽她可就不知道了。 靜太妃的手指輕輕拍著軟榻,沒發出任何聲音,“你讓我想想?!?/br> 既然白楹死心眼,就認定了傅南歧。 那么接下來的一切她都要考慮周全。 誰知道她會在什么時候就去了,早些安排好,總不會有錯。 若傅南歧真的無心皇位,那么就照他的想法辦,也不拘一定是梁王的兒子,她記得安郡王也有兩個庶子,再有,宗室中隨便過繼一個也無妨,只好調.教的當。 但這個的基礎上,有一點,是無法控制的。 傅南歧手底下的人知道他的想法嗎? 但凡發現一點苗頭,怕不是要氣個半死轉身把這種沒事業心的主子給賣了? 或者,傅南歧怎么能保證一番混亂后,梁王安郡王底下還有孩子? 若上位的是傅云祁,以昭貴妃的手段,只怕早早就絕了其他人能繼承皇位的可能。 傅南歧還想扶持別人? 萬萬不可能。 還有其他思慮不周全的地方…… 靜太妃捏了捏眉心,忽然就有種沖動讓人跑到淮南王妃面前告訴她,你女兒被秦王拐跑了! ……但她就怕淮南王妃這個腦子拎不清的為了白楹,壓上淮南王府助秦王成事。 若一切順利,皆大歡喜。 若稍有差池,粉身碎骨。 事關重大,絕不能賭。 靜太妃揮了揮手,“你出去,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在此之前,不能亂來,知道嗎?” “您還不信我嗎?”白楹露出一個純真可愛的笑容,又給靜太妃捶了捶腿,才退出去。 靜太妃望著殿門口好久,才收回目光,下榻慢慢走到那尊佛像面前。 她抬頭摸了摸,念了兩遍:“因果,因果……”忽的冷笑一聲,一巴掌拍在小尊佛像頭上,“最見不得你這惡心玩意兒!” 舒嬤嬤走進來,“小姐,楹丫頭剛跑出去還滿臉笑說您嘴硬心軟最疼她……”看見這一幕,舒嬤嬤頓了頓,重新笑道,“仔細打了手疼,小姐快來,嘗嘗我做的吃食?!?/br> 靜太妃面無表情轉過身,神色淡淡落座。 舒嬤嬤一邊兒擺盤一邊兒低聲道:“小姐,瞧著太后那樣,怕是撐不過幾日了吧?” 靜太妃道:“只希望她把白氏也一并帶走,整日宮中晃悠,沒得這么看著招人煩?!?/br> 靜太妃向來不出去,昭貴妃要招人煩也只會在別人面前招人煩,若想到靜太妃面前來獻殷勤,那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說到底,靜太妃還是怕昭貴妃對白楹不利。 這個女人心腸實在狠毒,一旦有人侵.犯到她的利益,她就能瞬間翻臉不認人。 舒嬤嬤道:“若白氏死了,想必安國公府也能會消停一些?!?/br> “不會?!?/br> 靜太妃眼中浮現冰冷的光芒,“能做出那些事情的人,會安分到哪里去?” 換其他人家,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蠻族做交易。 安國公府…… 靜太妃冷笑一聲,這么多年,她倒是小看了他們。 有些人,扮豬吃老虎,將自己的野心掩藏的天衣無縫,以至于這么多年都沒人發現。 旁人只認為安國公是靠著女兒才有如今的榮華富貴,雖說事實確實如此,但也給人安國公無能的根深蒂固的印象,是以就連霍時看到莊子上那些北疆皇室的馬匹后,都吃了一驚。 “阿舒?!?/br> “嗯?” “好累啊……” 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