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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川冷笑:他有沒有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明章根本容不下他。 他一甩袖子,抬腿就走:李明章自大愚蠢,還以為自己是戰神下凡,韓城若死守在他的陣營里,定然不得善終韓城這個人看著冷硬,實際上靈活得很,李明章表現得明顯了,他自己會權衡利弊的,不會死守越軍不放。 錦衣人連忙追上他:那李明章這次 我也不知究竟發生何事,莫川沉吟片刻,根據探子的說法,李明章對紀家修明重視得有些不正??赡苁聁íng與他有關。 錦衣人面色復雜,頓了一會兒,才擔心道:那李明章不會對韓城做什么吧?若是韓城根本沒機會棄越投啟,我們? 莫川一笑:他只要下了決心,自然便能做到更何況,他若是連逃離王都的本事都沒有,我們又何必在他身上寄予那么大的期望呢? 他腳步愈發輕快了:不過就怕李明章發瘋,還是叫我們的人手都在城外準備好吧,萬一真出了意外,也好做個接應,到那時,說服他投啟便是順其自然了。 莫川將這天下形勢以及李明章其人都算得甚準,但他唯一無從掌控的便是李明章的重生這回事,這件事一發生,原來的命運軌跡便都不再作數。 這大概也是命,身在局中的人,永遠都是那么無可奈何。 第15章 亂世君臣天下4 沈悠在無遮無攔的王宮門前,已經跪了近三個時辰了。 你說他到底想gān嘛?嫌直接殺了我不好聽,想讓我生生跪死在這兒?沈悠都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了,他來這個世界沒多久,一直沒空好好檢查自己的系統,直到剛剛想用了,甘松才發現屏蔽痛覺的技能又放不出來了。 沈悠當時簡直是崩潰的,要知道這可是一個天下大亂的冷兵器世界,自己的職業還是將軍想也知道今后受傷可能變得像喝水一樣普遍。 出現這樣的意外,簡直是要他的命QVQ 他對那個連累自己的不知名仙君的好感度要減100了真的! 皇宮門前的地面并不光滑,雕刻滿了象征吉祥的云彩和瑞shòu,李明章那個小心眼兒的渣攻就安排他跪在中央的一只麒麟上,那一身jīng雕細琢的鱗片簡直要磨穿他的膝蓋。 再加上時值盛夏,王都又地處南方,沈悠從午時跪倒酉時,感覺自己已經曬成了一條咸魚。 你可以的李明章詛咒你在追求紀常的道路上狂奔個十年八年不算完 他這時候才察覺到國主的險惡用心他原先的常服也就算了,雖然是黑色比較吸熱,可好歹作為夏裝輕薄透氣得很,而這身專門回府換上的朝服,厚重的深紫色錦緞面料,繁復到里里外外起碼有三層,再加上頭頂的赤金飛鳳冠,簡直好像從頭到腳戴上了一套生鐵枷鎖。 沈悠被這身行頭壓得喘不過氣來,汗水已經在雙膝下洇出了一片濕跡。饒他是習武之人身qiáng體壯,也不免跪得頭暈眼花。 身形清瘦的青年將軍直挺挺地跪在浮雕上,下巴線條收得很緊,微閉著眼,看得出正在咬牙忍受。成串的汗水順著蒼白的面部輪廓流淌下來,身影已有些搖晃。 宮門口巡視的士兵大都認識他,但沒人知道一向嚴謹冷清的韓大人究竟犯了什么錯,礙于國主威嚴,也沒人敢上前相詢。 輪班的士兵來了又走,偶爾往中間那個凝固不動的深紫色身影瞥上一眼,都只能無奈地嘆一口氣。 他們之中有些正是韓城部下,這些人都是真心敬重將軍,甚至更甚于國主畢竟韓城兵法韜略高超且愛惜兵力,他麾下的部隊一向是各部中傷亡最少、卻戰果最多的。 但這些憤憤不平試圖上前的士兵,都被他們韓將軍不減冰冷的凌厲眼神瞪了回去。 后來也許李明章也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氣氛,漸漸的宮門來回的衛隊之間,已難找到一個韓系士兵的身影。 好在太陽快下山了,沈悠望著西邊已經沉下去一個角的夕陽,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但他無疑放松得太早,太陽慢吞吞挪著到了戌時后才完全消失,悶熱稍減了沒一會兒,竟天色突變,下起了bào雨。 沈悠:掌管這一界風雨氣候的仙君是哪個!存心與我過不去是不是! 咳甘松連忙道,仙君息怒,這說明你是主角嘛,劇qíng發展引動天時變化,主角才有這個待遇的~ 別以為我沒注意到你的停頓,這種倒霉催的待遇都是打發主要配角的吧 甘松一縮頭,明智地不說話了。 夏天的雨通常很大,顆顆雨點砸著好像要把地面砸出小坑,這樣的雨下來,地面上的暑氣被一掃而空,一時間竟有些寒涼。 值守的衛兵都已退到了房檐之下,宮門口空dàngdàng的,沈悠一個人跪在雨里,憂傷極了。 紀常那個小沒良心的居然也不來看他他不來也好,來了恐怕還得把李明章的火往上再攛幾攛。 不過想也知道,紀常這么久沒出現,定然是被謹小慎微的紀相爺給關在府里了,不然以他的xing子,真能gān出硬闖宮門質問國主韓城所犯何罪的事兒來。 所犯何罪沈悠心知肚明,只是韓城不應該知道,所以他只好裝作被無故冤枉的忠臣滿腹委屈。 其實他真的挺委屈的,畢竟前世拋棄了越軍還把李明章打得丟盔卸甲的明明是原來的韓城,他來這兒就是為了幫李明章追紀常的,李明章居然這樣對他,簡直無理取鬧! 但他總不能這么去跟王上說,于是只能繼續苦bī地把自己跪成一座豐碑。 這么捱到亥時末,沈悠覺得自己已經差不多可以暈過去來換取片刻休息了。 可惜韓城武將出身,身板兒底子太好,盡管眼前已經冒起了小星星,他死活還是昏不過去。 雨還在下,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的,反正總是沒完。 王都隨著時間推移逐漸陷入寂靜,慢慢的,周圍便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和雨聲。 一雙皂靴忽然出現在有些模糊的視野里,沈悠遲鈍的思維反應了一會兒,才記得要抬頭向上看。 李明章站在他面前,錦衣華服,面色yīn沉,幾個宮人低垂著頭侍立左右,先頭那個撐著一把大大的紙傘。 恰恰沒罩到韓城頭頂上。 面色蒼白的青年微微抬頭,黑發有幾絲粘在臉上,平時冰冷銳利的眸子蒙上了一層霧氣,頗顯出幾分láng狽。 李明章看著他搖搖yù墜的樣子,心里升起一股揚眉吐氣的快意。 他前世從未將這小小的參將放在眼里,能注意到麾下有這樣一個人,還是因為他是紀常最好的朋友,再多的了解便半點沒有了。 誰能想到,就是這個人,竟暗中收買了他半個朝堂,搶走紀常,還親手毀了他的霸主之夢。 在啟國手掌帥印的韓城用兵鬼神莫測,李明章每次與他打仗,總有一種不知何處用力的虛弱感,打上幾場,手下雄師便被漸漸蠶食殆盡。 那段時日,只要想起韓城兩個字,他就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人挫骨揚灰。 最后兵敗涂河更像是一場噩夢,李明章回憶起那時的絕望和紀常染血瀕死的臉,垂在身側的手掌都微微發抖。 他終究是沒忍住,一腳踹在跪著的韓城身上,本就疲憊不堪的青年一點抵抗的力氣都沒有,頓時趴倒在一地的積水之中,濺起的水花染濕了李明章的靴子。 哼,喪家之犬。 韓城,你可知所犯何罪?李明章帶著嘲弄開口,他居高臨下地站著,全身都被這種一手掌控對手生殺大權的快感填滿了。 沈悠掙扎著重新跪好,毫不畏懼地抬頭直視李明章的眼睛,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末將不知。 是啊都是上輩子的事qíng,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李明章笑了:韓城,你還真別委屈,這都是你欠我的。 心qíng激dàng之下,李明章竟忘了自成孤王,也許在潛意識里,他就把韓城當作是與自己同一層面上的對手。 欠個屁沈悠心里暗罵,天下大亂,是你自己攏不住手下的人,后來各為其主,哪有什么欠不欠的。說的好像韓城就賣給了你李家一樣。 所謂越軍啟軍都不過是起義部隊,沒一個正統,誰也別看不上誰。 他垂眸,白著臉一言不發,顯然不yù與主公爭辯。 李明章看著他這副暗藏清傲的樣子就來氣,可他到底忍住了,畢竟他也是同樣驕傲的一個人。 他不想就這么毫不公平地gān掉韓城,那倒顯得是自己怕了他。 他決定給韓城一個機會,畢竟現在的韓城還什么都沒做說真的,能做到這點,他可說是仁至義盡了。 不妨直說,我李明章就是容不下你,李明章拍拍手,宮殿側面有人牽出一匹黑馬,另一人跟在旁邊,手上捧著一柄長劍,韓城,別說我不給你機會,我給你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后,越國大軍都會接到圍殺你的命令。 這是你的寶劍,一并帶走吧。 他說完這番話,已經做好了腳邊的人質問原因的準備,誰知韓城竟異常沉默,半晌,自行解開下巴上的系帶,將赤金冠端端正正地摘了下來。 原先全部束進冠里的長發驀然傾瀉,韓城動作不停,就這么又解開衣帶,脫下了深紫官袍。 然后他吃力地站起來,僅著一身潔白的里衣,墨發披散,竟顯出幾分難得的荏弱。 韓城本就相貌俊美,平時總是裝束嚴謹氣質冰冷還不明顯,現在這樣子,平白的姿容更盛了幾分,渾身濕透地站在雷雨里,簡直像個吸人魂魄qiáng渡雷劫的妖jīng。 李明章一時看呆了,韓城將赤金冠一扔,金屬觸地的響聲才將他神智拉了回來。 沈悠沒有問為什么,他做完這一系列動作,然后沉聲問道:你喜歡紀常? 李明章張口結舌,瞪著他說不出一個字。 沈悠深深看進他的眼睛,然后嘆了口氣:修明一副孩子心xing,你慢慢來,莫嚇著他。 李明章要氣笑了:你以為孤趕你走,只是怕紀常喜歡你? 沈悠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自顧自說道:你定要好好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