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要被穿了_分節閱讀_148
繪夢沒有聲音,沒有溫度嗅覺,只有畫面,所以只屏蔽視覺已算足夠。 無相、也就是岳沉潭,很是配合,讓黑布纏繞蒙住雙眼,又接受了來自古逍的禁制。只要禁制被破壞,古逍會第一時間感知到。 簡單的大小兩個陣法,一個以床榻上的女鬼為中心,另一個以古逍為中心,以魔氣驅使,密閉的房間里,皮布、血墨、骨筆,無風自動,被什么控制著一般來到一處。 古逍閉上眼睛,將術法分離收集起的‘親者淚’涂抹在眼皮之上,眼前的黑暗逐漸散去,再次睜眼時,入目已全是畫卷般的幻境。 血腥味還在鼻尖繚繞,然而在他的眼中,殘忍可怖的鮮血人皮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上好質地的白色宣紙,以及逐漸暈染開的水墨畫。 與尋常會見到的畫卷不同,眼前的這一副,是會動、會變幻的畫,而畫的主角,往往是一個眉眼生的很是親切熟悉,愛笑而可愛的女子。 在古逍的身側不遠處,無相正如他答應的那般安靜坐著,等到畫卷變幻起來時,右手忽然動了動。 一個小巧的面具從寬大的袖子中滑出,落在掌心,與尋常的面具比起來,這個面具更小巧、更可愛些,像是專門給不足十歲的小孩子戴的。 一層淡淡的熒光覆蓋上整個小巧的面具,逐漸地,面具飄向了半空,停留在某個比桌子高些的位置,一個瘦小的鬼影以面具為起點逐漸生成。 被控制著,一步步向前走去,鬼影沒有發出丁點聲音,也跪坐在了陣法之中。 一動不動的古逍完全沒有察覺,只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死死盯著眼前那被鮮血浸染覆蓋的人皮,隨著時間的流逝,雙拳逐漸攥緊,眼底的暗紅逐漸變得鮮艷、越發接近血色,冰涼的薄淚在眼眶之中打著轉,強忍著、壓抑著,遲遲沒有落下。 一跪,就是整整一夜,旁邊的岳沉潭,也就這樣陪在一旁,坐了一整夜。 …… 繪夢之術成功了,甚至比預想中還要成功了太多。 在教授這個‘邪術’的典籍之中,他只看到了繪夢之術的第一層,即能夠通過繪夢,再現死者的生前事。 這是他第一次使用這個術法,他深知自己的修為也不高,天賦更不算是天才一類,遠遠沒有想過還會出現第二層、第三層。 是魔心種的威力在發揮作用,還是這副身體的根骨與原本的身體相差太多,古逍已經無從查證了。 第一層的內容,是他在剛剛成功時就看到的。 自從那年冬天被凍壞了身體,大病一場,他的體質就虛弱了很久,那年以前的記憶也忘記了很多,連帶著母親的面容,睡夢中殘存的那點母子間的溫馨畫面,也忘得一干二凈。 如今,全數找回了。就連在暮天那里,他都不曾找回這么多、這么清晰的記憶。 繪夢之術的第二層,能重現整個七七內的死魂經歷。 在古逍以為確認了娘親的身份,今天的目的已經達成時,眼前的畫面仍在繼續,于是他睜著眼睛,看到了娘親的整個葬禮,以及尸骨被匆忙拋落懸崖的畫面。 頭骨、軀干、四肢……對外聲稱的是厚葬,實際卻是被分尸了,分別拋在了三個最可怕危險的懸崖之下。 魔心大增,怨恨的力量幾乎讓他失去控制,甚至想要直接撕毀眼前的畫卷。 可偏偏在這時,不知哪里出了問題,古逍試圖起身、試圖活動自己的手腳,卻發現全身都僵硬在原地,明明有知覺,卻一動也不能動,仿佛睡眠極差時會遇到的‘鬼壓床’。 就在這時,繪夢的第三層出現了。 在傳聞之中,繪夢之術的第三層,窺見的已經不是與鬼魂相關的記憶,而是偷竊了陰司地獄中尚未開封的審判,以繪卷的方式,將鬼魂臨死、剛死時的遭遇完整重現。 一旦看到了這一層,便會承受一定的反噬,就像每個窺探了天機的人定會受到冥冥之中的天罰一般。 唯獨這一層所呈現的東西,是有聲音的。 畫卷的主角,不再只是那個愛笑的女子或是女鬼,更不是什么尸身,而成了形形色色的各路人。 他瞧見了葉家、瞧見了爹爹、姨娘,也瞧見了不知什么身份,從何處請來的一個個術士、修者。 古逍的身體發著顫,目呲欲裂,兩行血淚從眼中溢出,狂躁失控的魔氣席卷了整個密閉房間,化作一股邪風肆虐,床簾、家具、屏風、茶壺碗碟……全都隨之發顫、像是隨時都會碎裂毀壞,唯有房間正中央的兩個陣法,陣法之中的一人、一鬼、一傀儡,仍然巋然不動。 他想過太多太多、猜過太多關于娘親的事,疑惑、不解、憤怒,為娘親的身死、尸骨不得安葬而痛苦不已,他以為這一切會是因為什么深仇大怨,會是因為葉家的利益糾葛,或者是修真界的種種勢力爭斗…… 他想著,若是大勢所趨,若是娘親怎么都躲不過的劫難,若是有歹人從中作梗害他娘親,若是有那么一個、兩個的窮兇極惡之人,可以充當這樣一個主導了一切悲劇的兇手……他便可以去找、去復仇,他便要讓那些人十倍百倍千倍的償還! 可他等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如今看到了一切。 真相,竟然只是一個笑話? 他的父親、他的姨娘,他葉家的長輩們,分明對修仙之人并不了解,只有道聽途說的傳聞。 卻在娘親死后,從尊敬、捧著、愛著的態度,變成了畏懼、擔憂和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