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下人也不敢大意,立馬招呼二十多個下人立馬去了。 季迎柳望著漸漸消失在夜色的背影, 十指緊握成拳, 在心底默念:沈碭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br> “你就是侯爺從外面救回來的人?”忽身后傳來一道驚詫的女音。 季迎柳嚇了一跳,忙轉頭看來人。 一名女子身著青緞掐花對襟外裳,頭梳靈蛇髻, 杏面桃腮生的極美,看裝扮便是個主子,季迎柳曾聽聞沈大公子身邊有一名侍妾名為劉氏,她和劉氏同為沈家妾室,劉氏應喚她一聲meimei,可她卻喚她這般,便斂臉上擔憂之色,淡聲喚:“正是?!?/br> “我就說嘛,只有侯爺身邊才有生的這么精致的人兒?!眲⑹厦峤j的牽著她的手,引她入屋坐著。 她命人上了茶點,話了一會兒家常便道:“平日伺候侯爺很辛苦吧?” 季迎柳吃不準劉氏要做什么,詫異的瞥她一眼,默默的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并未啃聲。 劉氏也覺說這話唐突,干笑著扯開話題,嘆口氣道:“不怕你笑話,我家爺平日愛逛窯子,不怎么招我去伺候,我們都是做妾的,說是為沈家開枝散葉,可誰不知妾就是那水中浮萍,沒有根,若哪天惹爺們不高興了,便被發賣出府了?!?/br> 俗話說得好,娶妻娶賢,納妾納色。 這劉氏色是有了,沒有正妻顧盼在,在這均州府邸也算是個女主子,日子不知該多逍遙,她屢屢說這話是何意? 季迎柳瞥了她一眼,繼續喝茶。 劉氏見她沒搭理她的意思,尷尬的咳嗽一聲繼續道:“侯爺和meimei初到這兒,不要見外便把這兒當做家里,有什么缺的給我說?!彼f罷,揚聲喚丫鬟:“趕緊去收拾一間上好的房,讓meimei居住?!?/br> “謝jiejie?!奔居牡子洅焐虼X,也沒閑情逸致給劉氏話家常,聞言忙借驢下坡的應承下來。 待丫鬟將她領到后院的廂房,季迎柳望了眼劉氏所居的房間位置,和劉氏給沈碭布置的房間的位置,丈量了下自己和沈碭居所和劉氏的距離,終于回過味來了。 敢情.......這劉氏今晚對她噓寒問暖的原來是試探她是否好欺負,想要越過她趁機攀附上沈碭? ......... 馬王坡是遠近有名的毒瘴之地,初秋的夜里寒風陣陣,將山澗茂林吹的嘩嘩作響。 一行人趟過山澗,踩著半尺厚的落葉,朝山腳下的馬王坡界碑走。 段昭素來整潔,此刻渾身被露水打濕,俊臉上全是熱汗,他擰眉用衣袖擦了把臉,彎腰將吸附在靴子上螞蟥揪出來扔在地上,喘著粗氣:“還有多久才能到?” 沈碭也沒比他好到哪去,只見他身上的白袍已被汗水洇濕成透明色,頭臉皆是熱汗,許是身上帶著雄黃藥包的緣故,那些螞蟥不敢來惹他,只挑段昭和隨從吸附。 沈碭將藥包里剩余的藥給段昭,令他分下去,站到一處凸起的山包處眺望遠處:“快了,大概還有一刻鐘?!?/br> 沈碭曾在均州做過刺侯,聽聲辯位極準,段昭不疑有它。領著人抬腳就要朝前走。 “沙沙沙——” “等等,這是什么聲音?”沈碭臉倏然一沉,他快步俯身以耳貼地聽周遭動靜。 只一剎那,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緩緩抽~出腰間佩劍,如鷹犬的犀利眸子快速尋顧四周做出抵御的姿態,段昭則悄悄將折扇上機關打開,挪步到沈碭身后護著沈碭,然他還沒做好準備,只聽離他最遠的一名將士指著一個方向驚叫道:“這是什么?” 將士話音未落,只聽他哀嚎一聲,便滾在地上打起了滾。 “是成群的毒蛇?!迸c此同時,沈碭面色大變,撐著雙臂從地上彈跳起來,他抽~出腰間佩劍朝后退,霎時所有人沖著毒蛇的方向緊張的排列隊列。 一陣如雷霆般的響動從遠處密林中涌來,半人高的野草枝丫后,一雙雙紅瞳如星星燈火般,從十幾雙變至無數,伴隨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密密麻麻的令人頭皮發麻。 “掩好口鼻,撤?!鄙虼X朝眾人大喝一聲,率先提著劍砍掉欺近段昭身側一條毒蛇的頭。 “噗”的一聲,黑紅血液從斷口處涌~出,撒在近旁的枝葉上。 那斷了頭的蛇身如同打了雞血般,亢奮的依舊緊絞著他的劍,繼續做出攻擊的姿勢。 段昭聞聲轉過頭來,面色驟變驚叫道:“快撤快撤快撤,這蛇被人喂了毒?!?/br> 與此同時,如星芒般的箭矢從四面八方涌來。 .,........ 躺在榻上的季迎柳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索性從榻上起身,披了件外衫去院中等著。 她養父是大夫,故從小~便沒教她女兒家應該學的cao持家務類的活計,而是將他畢生的醫術全傳授給了她,她本想等學成后自己開一家藥館,行醫救人,也能將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可萬沒料到自從被父皇接到善京后,她習得的一身醫術,竟變得毫無用途,在別院百無聊賴下,她閑著也是閑著,便研究起了藥物。 在沈府這幾個月,她原本想著沈府內宅齷齪定然不少,便每每去鼓樓街和父皇的密探交頭時,便悄悄買一些藥材拿回沈府藏起來制成藥已備防身之用,而今晚她交給下人的藥包,便是她自己研制的奇藥,可以化毒。 可她這幾年并未在醫術上有所精進,所制藥物也是全憑喜好和靈感,又沒可以研究的對象,所以這些藥材用在毒物上究竟能有多大奇效,她心里一點譜都沒,故,心頭才漸起擔憂。 “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睡?”劉氏似聞到聲響,披了件外衫出來詢問。 季迎柳驀的回過神,她眨了眨熬的酸痛的眼睛,輕笑:“睡不著,出門走走?!闭f罷,轉身就要回屋。 “段公子,段公子,他這是怎的了?”這時,忽聽到前院傳來老奴焦灼的問詢聲。 “他被箭矢傷到了,快,快去請大夫過來?!鄙虼X壓抑著怒火的聲音疾聲吩咐道。 老奴“哎”了一聲忙去了。 聽到沈碭中氣十足的聲音,季迎柳緊繃的面色倏然一松,她忙提步就朝前院走,然人剛走出兩步,沈碭已背著昏迷過去的段昭轉過垂花門朝這邊走過來,四目倏然相對,季迎柳剛放下的心弦復被揪起。 沈碭身上穿的月白色衣袍沾滿血跡,左臂似是受了傷,用一截布料草草綁了下,鮮血從布料沁出淌了一身,他極快的看她一眼,焦灼的吩咐:“剪刀,匕首,一壺酒和蠟燭??烊??!?/br> 隨即腳下不停的快步入內,將已然昏迷的段昭放在榻上。 季迎柳不敢耽擱,忙吩咐下人去了。 待從屋外走回來,段昭身下躺著床榻已被鮮血染紅一片。 沈碭手腳利索的撕開段昭胸前的衣襟,露出胸口處埋入rou里的箭矢,他迅速撕下他內衫一腳的布料,捂著段昭傷口,以防失血過多。 傷在胸口心臟處動脈,恐怕任由這般下去,可能段昭等不到大夫來便一命嗚呼了。 季迎柳忙收斂心神,想也不想的快步過去,一把按住段昭胸口突突往外冒著血的傷處,低聲對沈碭道:“讓我來?!?/br> 怕沈碭拒絕,忙道:“我好想以前學會醫術,能處理這等傷口?!?/br> 沈碭冷峻的側臉頓時變得微妙,他似是不適,額頭上盡是汗珠,可卻抬頭神色不定的盯著她:“真的嗎?” 季迎柳再顧不得左右,一條人命在她眼前漸漸失去生機,身為醫者她是不會見死不救的,更何況躺在這兒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對她從未有過惡意的段昭,不待沈碭請示。她擼起袖子,俯身翻開了下段昭眼皮,摸了下他脈搏,脈搏雖虛弱可卻有力,應當時失血過多而昏迷的,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她輕松口氣,輕笑著對沈碭道:“你放心,待會兒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段昭?!?/br> 說罷,她輕提口氣,忙將下人拿來的匕首放在燭火上燒紅,隨即澆上酒水,彎腰正要將段昭胸口處的箭矢剜出來,手一頓,忽抬頭對沈碭道:“我施術的時候,傷口會很疼,你抱著段昭的上半身,千萬別讓他亂動?!?/br> 沈碭忙照做了。 可望著季迎柳的目光卻漸漸變得迷糊。 他甩了甩頭,耳邊嗡嗡作響,再抬頭看季迎柳時,她嬌小的身影已然從一個變成了數個。 季迎柳自然沒留意沈碭的異樣,她以前只給家里的小牛,隔壁家的馬兒,還有偶爾在路上見到的受傷的兔子做過手術,可從未給人做過,緊張的雙手發顫,只一剎額頭上便沁滿了細汗,她一咬牙,她強逼自己鎮定下來,彎腰用匕首剜掉箭矢旁的腐rou........ 待一切事畢,見段昭急促的呼吸漸變平穩,季迎柳虛脫的抬起頭正想給沈碭裹傷,便聽“咚”的一聲,正抱著段昭上半身的沈碭一頭從榻上栽了下去。 “侯爺——”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奉上!文案那一幕倒計時,若寫得快明天可以寫到。最晚后天。 第34章 “侯爺遇到襲擊, 原本是要撤退的,可段公子為護侯爺受了傷,侯爺怒極, 把您給奴才的藥給了段公子和旁的人用了,奴才攔都攔不住, 后來侯爺親自帶了人殺去馬王坡救回了大公子, 等奴才重新追上侯爺的時候,侯爺已經受了傷?!?/br> 幾個下人渾身襤褸的站在房檐下, 顫著聲將事情始末一股腦的說給了季迎柳。 對抗命運的無力感一瞬襲滿心頭, 季迎柳頭暈目眩,險些站立不住。忙扶著身側門框, 將后背靠了上去, 這才沒跌在地上。 她千算萬算, 只想著如何避免沈碭受傷, 卻算漏了段昭和段昭對沈碭的重要性!段昭受了傷, 沈碭不可能對段昭不管不顧而自己用藥,若她來之前能洞悉今日的事,大可以多練點化毒的藥, 便不會有今日沈碭受傷這局面。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下人觀她臉色不對, 伸手就要扶穩她。 季迎柳無力的擺手:“我沒事, 你們先下去吧?!?/br> “謝夫人體恤?!?/br> ....... “侯爺, 侯爺醒了?!边@時,屋中忽傳來一聲丫鬟的驚喜聲。 季迎柳透著灰敗的眸子倏然迸發出一絲光亮, 她撐著疲憊的身子想也不想的轉身推開門, 入了內。 “水?!贝查缴仙虼X清雋的臉龐隱隱泛青,蠕動著干涸脫皮的嘴唇,整個人好似暮氣沉沉的老者, 再非生機勃勃的年輕權臣。 季迎柳心頭窒悶著疼,忍著心頭恐慌忙拂開身邊丫鬟,親自兌了溫水,坐在榻上俯身用勺子一點點的喂給他。 沈碭看到是她,輕牽唇角似想要沖她笑一笑安慰她,卻忽牽著到肺部輕咳起來。 季迎柳忙將茶碗放下,按著他雙肩,示意他別說話,神色緊張的仿佛他似個快要死的人,聲音發顫道:“別動,你中毒了,情緒不能有太大的起伏,我已命人去準備馬車了,等車來了我們就連夜回善京,我會給你找最好的大夫醫治,你一定會好的?!?/br> 沈碭的傷雖在左胳膊,可他被喂了毒的毒蛇咬了??粗鴤麆蓦m不重,卻是中了蛇毒和其他的毒,蛇毒她已幫他解了毒,可唯獨另一種毒她還沒查出是什么,大夫更是對此毒前所未聞,為免毒液從傷口擴散到全身,便將沈碭臂膀傷口上方綁了一條棉帶。 沈碭早年在軍營歷練,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知多少,他對此也毫不在意,可看到她這般緊張他,前幾日心頭對她患得患失的情緒仿似一瞬沒了影,只想將她揉入懷里哄一哄。 他喉嚨瘙~癢的難受,忽滾動了下。 “段昭無礙的。你放心?!奔居用尜咳灰话?,立馬朝他解釋道。 段昭皮糙rou厚的他倒不怎么擔憂,反而擔憂她這么下去身子吃不消,沈碭輕呼口氣,剛要用力開口說話,額上霎時驚起一陣冷汗。 季迎柳知這毒厲害,忙吩咐丫鬟端來一盤熱水,而她則伸手要去褪沈碭身上內衫,用帕子醮著熱水幫他擦拭身體,然,帕子還沒落在他胸口上,沈碭忽費力的抬起手攥著她手腕。 季迎柳一愣。 沈碭輕牽唇角,放開她手腕,他艱難的拍了拍身邊床榻,沙啞著音;“睡,陪我睡一會兒?!?/br> 季迎柳心頭微暖,忙解釋道:“我不要緊的,先幫你擦身體?!?/br> “聽話?!鄙虼X語氣沉厲了些,見她不理會,做勢就要從榻上起身拉她入睡。 季迎柳駭了駭,忙乖順的躺在他身側,一只胳膊攬住她的腰,他人亦艱難的翻了個身將她摟入懷里抱著。 季迎柳在他懷里喘氣都難,身子剛一動,沈碭忽低咳一聲,用下顎輕蹭她發頂嘶啞著音,“別怕,侯爺我一時半刻死不了?!?/br> “快點睡一會兒,待會兒我們還要趕路?!?/br> 他還受著傷,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卻反過來關心她。 一股酸澀倏然傳入鼻腔,季迎柳方才在他面前強裝的鎮定忽潰不成軍,她緊~咬著下唇,將頭窩在他頸窩里,把嘴里幾欲沖出喉頭的哽咽聲憋了回去。 ........... 季迎柳也確實是困,先是趕了三日路來均州,后擔憂沈碭安危幾乎一夜沒合眼,聽了沈碭的話,困乏之意一瞬涌上心頭,她打了個哈欠,在沈碭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正要睡去,忽聽門外響起這么一句:“meimei,聽說你會看傷,你快幫我看看夫君傷勢?!?/br> 季迎柳一驚,忙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