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
劉楚喝口涼茶,側頭看靜靜吃西瓜的青年,好吃嗎? huáng單的聲音模糊,好吃。 他沒把兩片西瓜都吃掉,剩下那片推到男人面前。 劉楚說自己不愛吃。 huáng單說,那算了,我拿去給四毛吃。 你敢! 劉楚快速在青年的手背上捏一下,警告道,我給你的東西,不管是什么,都不準給別的男人。 huáng單問,你吃不吃? 劉楚被他那樣氣的半天都沒想出詞兒,吃吃吃,我吃! 其他幾個沒看到這一幕,一個個的都蹲在地上,風卷殘云般呼哧呼哧的吃著西瓜,很快就剩瓜皮了。 四毛一抹嘴巴,走過去問道,老大,你跟宋少爺想吃啥子,我去跟伙計說。 劉楚挑眉,我無所謂,宋少爺,你呢? huáng單說,我也無所謂。 四毛, 行,都無所謂是吧,那他就按照自己想吃的點了。 棚子旁邊的糙叢里,老漢和他的老伴在殺jī,一個抓著jī翅膀,一個拿刀在石頭上磨了幾次,對著jī脖子橫著就是一下。 鮮紅的jī血噴涌而出,少數濺到糙葉上面,大多數都滴進盆里。 huáng單說,一只jī的血不少。 劉楚摩挲著刀鞘的動作忽然一停,那要是個人,得有一桶了吧? huáng單說,看是多大的桶。 就拿裝jī血的那個盆來說,如果被放血的不是一只jī,是一個人,那大概有三四盆血。 劉楚放下刀,拍拍青年的手臂,示意他坐著別亂跑,自個起身走到囚車那邊,二姨太,你當時殺廚子的時候,為什么一滴血都沒有留下? 囚車里的白鶯沒有動靜。 劉楚按著欄桿靠近,將那句話重復,你帶走了嗎?還是藏在了什么地方? 他自顧自的說,我在廚子家搜過,沒發現血,二姨太,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不留痕跡的? 白鶯聞言,眼皮顫了顫,思緒控制不住的混亂起來。 從小跟著爹娘出去殺豬,剁ròu,白鶯習以為常,甚至是享受那個過程,在她眼里,人和豬被殺死了沒什么兩樣。 一刀下去,皮ròu連著骨頭,再下去一刀,骨ròu分離。 那晚白鶯背了殺豬刀爬梯子進去,先是把廚子迷暈,再放了血,砍成兩部分,將弄到地上的血跡全部擦掉,她很冷靜,沒有出任何差錯。 因為廚子跟老母親的屋子中間隔著院子,老人又上了年紀,睡的沉,沒有年輕人那么警覺。 白鶯不擔心會被發現,一切都很順利。 可白鶯在準備離開時,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那桶血不好拎著爬梯子翻墻頭,萬一她一不留神,手晃了晃,桶倒了,血就會撒出來,倒進糙土里。 等廚子的死被發現后,捕快來查,必定會很嚴格,不放過一個細節,難保不會查出來這個線索。 就在白鶯思慮,是冒險把那桶血弄出去,還是找東西挖坑埋了的時候,隱約感到有影子一晃而過,她扭頭,桶還在原地放著,里面的血沒了。 白鶯當時的臉煞白,抖著手去桶里摸,一點血跡都沒有。 她嚇的雙腿一軟,踉蹌著跌坐在地。 桶里很gān,觸手沒有一絲濕意,像是有一條巨大的舌頭在里面反復的舔過,將血全部搜刮gān凈。 白鶯慌了。 鎮上的人都在說妖,她沒多大的恐懼,如今妖就在自己身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站著,目睹她殺害廚子。 那種感覺讓白鶯渾身發毛。 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也許就在下一刻。 殺人分尸的時候,白鶯沒有一點害怕,就跟她不怕鬼一樣,但是她怕妖。 人吃飯喝水,妖吃人ròu喝人血。 耳邊的聲音將白鶯的思緒猛然扯回來,她驚覺自己一身冷汗。 劉楚的目光里有審視,你也不知道? 白鶯沒說話。 劉楚的上半身前傾,壓在囚車上面,二姨太,你這一去,脖子上的腦袋是保不住了,我呢,可以替你在葉老爺那里說幾句話。 他輕笑,我想二姨太應該會很牽掛自己的孩子吧。 白鶯閉了閉眼,艱難的說出一句話,是是妖 聽見妖這個字,劉楚倒是很淡定,這么說,你們打過jiāo道? 白鶯白著臉搖頭,沒有。 那件事之后,白鶯根本就不愿意,也不敢去深想,夜里被驚醒,白天也疑神疑鬼,過的每一天都很煎熬,真的生不如死。 她甚至多次動過輕聲的念頭,死了一了百了。 可她又怕死,她想活著。 白鶯有時候會覺得,那個妖是捏準了人心,知道她不敢死,所以故意不吃了她,目的是為了嚇她,看她痛苦,惶恐不安,茍延殘喘。 鎮上突然出現有關自己跟廚子的流言,白鶯就開始懷疑了,在捕快拿出小箱子,露出早就被她扔了,卻又回來的黑衣時,她的懷疑得到證實。 是那只妖! 在她被折磨的半人半鬼,終于努力試著忘掉過去,忘掉驚恐,重新開始時,那只妖沒有樂趣可看,很失望,覺得沒意思,不好玩了。 于是就有了這樣一出戲。 那只妖就在鎮上,藏匿于某個角落,或者幻化成某個人,它冷漠的看著所有人。 賣貨郎,張老板,廚子鎮上那些骯臟的人和事,愚昧,無知,又可笑的心思,每一樣都被它看在眼里。 妖是單純的路過鎮子,想懲罰懲罰殺人放火的人,逗逗他們,還是有備而來? 白鶯打了個冷戰,希望是前者。 此時離鎮子已經很遠,她怎么看也看不到葉府的輪廓,不禁為自己的孩子感到擔憂。 鎮子里的人內心有多yīn暗,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都和孩子無關,孩子手上沒有染血,是無辜的。 白鶯的耳邊響著聲音,沒什么起伏,二姨太,你好像很害怕。 她擠開嘴角,笑的難看,劉捕頭,是個人要被拉去砍頭了,都會害怕的吧。 確實是那樣,不過,劉楚笑笑,殺人分尸這種事,別說是女的,就是男的,多數也不敢做,連我一個捕頭都做不到,可是你二姨太做到了,這膽量和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白鶯聽出話里的嘲諷,她臉上的笑容僵硬。 劉楚一副很好奇的樣子,二姨太,既然你們沒打過jiāo道,那妖為什么要幫你毀尸滅跡? 白鶯諷刺,那不是幫忙,她的視線越過劉楚,落在后面一處。 劉楚轉頭,見青年站在身后不遠。 沒再多問,劉楚叫手下人給白鶯喂兩口水,就走到青年面前,都聽見了? huáng單點點頭,世上真的有妖嗎? 劉楚說,也許。 huáng單又問,妖就一定會吃人? 劉楚說的答案和前一個大同小異,都很模糊,未必。 huáng單心想,他這次的任務要找的,是吃人的妖,也沒說吃的人就是妖殺的。 根據白鶯話里的意思,人因為利益,yù望互相殘殺,妖在后面一邊開心的看戲,一邊愉快的撿尸體吃,再利用尸體之類的東西搞出名堂。 好深的計謀。 妖是在算計白鶯嗎? huáng單說,張老板在酒樓失蹤,在山里出現,下山回鎮上被當成妖活活打死,也是謀劃好的? 劉楚搖頭說,不知道。 huáng單若有所思,原主在鎮上生活的時間很短,幾乎都在國外,跟鎮上的人沒什么jiāo集,也沒有參與到某一段的恩怨qíng仇里面。 那天他被抓到坑里,沒什么事的回來了,說明妖沒想害他。 至于莫名其妙的昏迷,被傳有妖氣,神婆出現,要將他活煮,這四件事應該都是族長的意思,宋家的明爭暗斗。 劉楚忽然開口,你對妖很感興趣??? huáng單說,隨便問問。 劉楚盯著他,半響勾唇笑,去棚子里坐著吧,外面曬。 不多時,伙計上菜,是一盤水煮大白菜,一盤水煮青豆,上面都分別有一大坨辣椒油,然后是一人一碗米飯。 劉楚嫌棄,四毛,你這點的是什么?給豬吃的吧?! 剛伸手拿了個青豆,咬開豆殼的huáng單, 劉楚看他一眼,你比豬好玩。 huáng單呸一聲吐掉豆殼,吃著嘴里的青豆,隨便吃點就行了,別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