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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駙馬要上天在線閱讀 - 第187節

第187節

    他們走的這條路,是一條寬闊的河流,河的對岸是堪稱萬丈孤仞的懸崖峭壁,峭壁上有鷹巢,還猴子都沒有一只。河的這側,是金礦,一條小路從金沙城過來,抵達金礦處時,被高高的柵欄擋住了去路。

    那柵欄是用石頭壘砌的底座,有一人多高,年代久遠,石頭上長滿了青苔,再往前,還有兩米多高的木頭柵欄,有剛維修過留下的痕跡。

    柵欄上面,有百十來名穿著銅甲的親隨軍把守。

    他們看到有大軍順著河邊的山道浩浩蕩蕩蜿蜒而來,嚇得趕緊去稟報,不多時,三位千夫長都趕來了。

    望山跑死馬,從他們看到人,到大部隊趕到關隘前,小半天時間過去,三千守軍全部聚集在關隘住,弓箭、武器都準備好了,也看清楚來的不是穿著甲衣的公侯們的隊伍,而是身著玄甲的南疆軍隊。

    領頭的是三個門郎將,一個是十萬親隨軍總教頭孫大才,一個是嚴冽,還有一個門郎將年齡約在二十歲左右,身形長相都肖似孫大才,他滿身彪悍肅殺之氣,一看就是久戰之人。

    在約有百步外的地方,羽翎軍的層層保護之中,還有一個身穿華服頭戴鸞鳥金翅冠的貴族男子。他收拾得極為干凈,顯得很是清爽,氣質矜貴雅致,眉眼間自帶三分笑意,看著便是一團和氣,讓人心生好感。

    裴曦,曦公!南疆王的夫婿!

    千夫長嚴熊先遙遙地向裴曦行了一禮,再朝下方的孫大才、嚴冽、孫密一一見禮,再扭頭低聲詢問另外兩位千夫長的意見:“開門?”

    這還用說!三位門郎將帶著大軍過來,他們只有三千人,又沒有任務援軍,根本沒法守。

    三位千夫長都是承泰天子的親信,奉天子詔令駐守在這里,如今投到南疆王麾下等同重歸舊主,沒有任何后顧之憂。他們趁著曦公親至,好好地把金礦交出去換個前程,比蜷在這里成天對著這些挖礦的罪奴強。嚴熊的家眷全在南疆,長子、次子都在羽翎軍中,長子是領軍百人的校尉,相當于百夫長,次子才十八就已經是領軍三百人的中郎將,嫡女十五,在軍需部擔任七品文職官位,前途大好。

    三人當即下令開門,各自帶著自己麾下的百夫長,到門口迎接。

    孫大才和嚴冽先帶羽翎軍進入柵欄大門。

    嚴冽找到嚴熊和另外兩位千夫長,讓他們把除百夫長以外的所有人都撤離到一旁,由玄甲軍接手防御。

    雖然三人愿意歸順南疆,但嚴冽他們如此不客氣,還是讓三人很是意外,他們身后的百夫長們更是嘩然。按照常理,這該是由他們做主,迎曦公進來,好生招待才是。這等于是奪權?

    嚴冽說:“曦公安危為重?!?/br>
    嚴熊抱拳行了一禮,先把自己的人撤了。

    另外兩名千夫長看到羽翎軍和玄甲軍都進來了,再看嚴冽的態度,知道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于是很識趣地把各自的部下都撤到一旁。

    有心眼多的百夫長擔心會被一鍋端,意圖悄悄溜走,萬一生變還可以帶著人反抗,結果剛動,就見到嚴冽一個眼神過來,他身旁的兩個羽翎軍將領模樣的人,不動聲色地帶著人,堵住了他們的退路。

    百夫長們心頭忐忑,不知道接下來是福還是禍。

    羽翎軍和玄甲軍將雜役奴仆們都驅趕進屋子里看守起來,又重點防御礦區和駐軍之間,待面接手防御,將一切潛在的危險都肅清之后,這才迎裴曦進去。

    裴曦比羽翎軍和玄甲軍更加謹慎。

    這里的人,除去三千親隨軍,其余全是犯下不赦之罪的重犯,且絕大部分是謀反重罪。羽青鸞的三個庶出兄弟,二、三、四三位庶皇子的外家,沒被砍頭的都送到這里來了。協嫡子的外家是閔公府,以閔公府為首的幾家累世公侯府起兵造反,兵敗被俘后,很多人被送來了這里。

    裴曦向來惜命,把能想到的危險都掐滅掉,安全第一。

    他見到千夫長和百夫長們,取出羽青鸞給的虎符和她寫的天子詔書,按照程序正常交接。

    這樣三千親隨軍全部屬于正常輪崗調換,能避免很多矛盾和麻煩。裴曦避免了跟他們起沖突,而這三千人輪崗調換到南疆,基本上還能保住原來的待遇,憑他們鎮守金礦十年,往上升一升也是有可能的,哪怕是年紀大了要退休的,都能領一筆豐厚的退休金。

    承泰天子在過世前,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派來守金礦的都是親隨軍中的精銳,且全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小伙,他們守了十年金礦,現在也才三十歲,正是壯年。

    羽青鸞在天子詔書上親筆肯定了他們十年鎮守金礦的功績,所有人的官職不變,待遇軍銜提一級,享受更高一級的待遇補貼,每個披甲人賞賜三十畝耕地,十夫長賞賜五十畝耕地,百夫長賞賜八十畝耕地,千夫長賞賜一百五十畝耕地。

    大鳳朝大亂,人口銳減,耕地荒廢。南疆現在的疆土有裴曦上輩子兩三個省的面積大,但總人數只有二三百萬,其中將近一半在南疆府及周邊相臨的幾個封地。其余的封地,一縣之地有幾萬人都算是人多的,幾千人甚至沒有人的封地都有。

    羽青鸞和裴曦在賞地上都極為大方。那都不是賞地,而是把地送給別人種好收糧收租。

    地主每年要交稅交糧,便會張羅耕種,朝廷才有糧食、稅收。

    土地的稅收并不高,即使佃出去給人耕種,都還能有一兩成的收成賺。出征打仗的人,名下的地有免稅額,拿到地后,荒在那不管都不擔心什么。有了地,將來成親或者是退役安家,這些地就是保障,哪怕打仗打成殘廢,將來回去后還能靠地租過活。

    守金礦的親隨軍們都是從京城出來的。在他們出京的時候,京城周圍的地都在大貴族們手里,即使是公侯,要是家世不夠顯赫神通不夠廣大,都買不著地。很多披甲人祖祖輩輩都沒地,全靠著薪俸和當差點撈些油水養家糊口,叔叔兄弟中更有不少人淪落到當野甲人的。

    百夫長們都有點不敢相信待遇會這么好,但天子詔令,容不得他們不信。

    他們聽裴曦念完天子詔書,先看看裴曦手里的詔書,再看看裴曦,一個個喜得結結實實地朝裴曦叩頭,然后又對著詔書跪謝南疆王,待聽到裴曦喊他們起身時,眾百夫長站起來后,臉上都笑開了花。

    裴曦安撫完人心,便往他們駐扎的營地去。

    他們駐扎的營地防御柵欄還有一段距離,沒途全是茂密的林地,明里暗里的陷阱極多,很多地方還容易設伏。不過,都已經由玄甲軍接手,裴曦可以放心前行。

    他到營地后,見到的全是簡陋的草棚頂木屋,到處都破破爛爛的不說,糞便污水到處都是,比上輩子世界的貧困山區都不如。

    營區居然還有嬰兒哭聲,只哭了兩聲就像是被人捂住了嘴。他順著聲音望去,見是幾間茅草木屋,由玄甲軍圍起來守著。

    屋子里關著不少女人和小孩子,這些孩子從七八歲到幾個月的都有。

    嚴冽跟在裴曦的身后,見狀,扭頭問嚴熊:“怎么回事?”

    嚴熊抱拳,說道:“兄弟們關在山里出不去,怕憋久了出亂子,從罪奴中挑了些女人來伺候?!?/br>
    那么多的貴族女郎送進來當罪奴挖礦淘金沙干苦活,難免有人動心思。他們想了個方子,設了個營房,挑了些有些姿色的貴族女郎們關過去,披甲人、十夫長都去營房找樂子。百夫長和千夫長,則是各自有伺候的。

    隨同裴曦過來人,都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神色。這種事,可大可小。如果他們只輪崗三年,惹出這樣的事,是要被處置的。這里大多數都是謀反送來的,跟謀反的罪奴扯上關系,想不死都難??伞篪P朝這情況,他們都守了十年了,總得寬泛些。

    裴曦不太看得了這種事,但也要分情況。大鳳朝的人向來不把奴隸當人,罪奴比奴隸更甚,很多時候他看不順眼的事,也不能說什么,只能慢慢去改變。他略作思量,說道:“情況特殊,特赦處理,育有子嗣的,若想帶走的,交一貫贖罪錢。不想帶走和那些沒有子嗣的,安排去做些輕省活計?!彼f完,讓嚴熊領路去看營房。

    營房距離這邊并不遠,也是幾間茅草木屋,連門鎖都沒有,門敞開著,屋子里鋪著些干草,關了二三十個披頭散發連衣服都沒有的女人。有些人已經狀如瘋癲,有些人則目光癡傻,還有些則是神情麻木,看起來正常的沒幾個。

    裴曦說:“腦子還清楚的,回個話?!?/br>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五個人扭頭朝他看來,沒有表情,但目光清澈還帶著打量。

    裴曦問:“想離開嗎?”

    一個女人嘲諷地笑了笑,說:“不赦重罪。曦公敢放我們嗎?”

    臥槽,認識的!裴曦不動聲色地問:“女郎哪位?”

    那女人說:“姓閔?!?/br>
    攻打閔公府,他去了,押送俘虜進京的時候,他還去看過,只不過當時人太多,只怕是即使看到過也認不出路人甲乙丙。閔公府的嫡枝、有爵位的幾個公侯府,以及參與謀反的都被砍了,剩下的都是旁枝血親、仆人近侍,再遠些的便是罰成苦奴,送不到這里來。

    現在外面是亂世,把她們放出去,她們也很難活得下去。裴曦雖然有些心生不忍,也要考慮到很多現實問題。他說道:“閔公府謀反,罪首已經伏誅,旁人,很多都是受牽連的。天圣太長公主在大鳳朝大廈相傾之時力挽狂瀾。她有功于大鳳,她的后代,總得留幾個。男丁不赦,女郎,活著的,放了!”他扭頭喊了聲:“南敏?!?/br>
    南敏來到裴曦的跟前,抱拳,“在!”

    裴曦說:“你去辦,看看閔公府還有多少女郎活著都找出來,把她們送去邊林,每人給二十畝地,讓她們有個營生活路。這屋子里的其她人,一并送去,那些癡傻的,送去醫院,要是治不好,送去殘疾榮養院?!?/br>
    南敏領命而去。

    嚴熊身旁的一名千夫長說:“曦公,這些都是罪奴……”話到一半,被嚴冽用胳膊肘撞了下。

    裴曦回頭,說:“再是罪奴,在這之前也是貴族,士可殺不可辱?!彼晕[頭,朝屋里示意一眼,問:“這是人干的事?你們要是把人拉出去殺了砍了,或者是驅使她們干苦活把人累死了,我都不說什么,如此凌…辱,實屬不該。駐守金礦的親隨軍,先到南疆大營把軍規學完,不考滿分不準畢業?!彼f完,看向孫大才。

    孫大才抱拳領命。不畢業,哪怕是千夫長,都得在軍營里繼續學習!這還不如拉出去打幾十軍棍呢!

    嚴冽目不斜視、面無表情。曦公的規矩,jian…yin…擄掠是叛死刑的重罪之一。這種事犯到他跟前,不脫層皮才怪,老老實實盤著就好,還敢出聲。得虧這些是罪奴,要是換成良民,即使他們不知道南疆的規矩,只怕也是把給足退休金,讓他們退役了,再想搏前程,難了。

    那女人對裴曦說:“我姓閔,協嫡子跟羽青鸞結的是死仇,你放了我,如何向羽青鸞交待?如何向羽飛鳳交待?”

    裴曦說:“出去后好好過活吧?!彼f完,轉身離開,讓嚴熊他們領他去看礦區。

    三名千夫長頭皮有點發麻,腦袋還有點懵。曦公行事,他們有點看不懂。

    第239章

    采礦區域離鎮守礦區的親隨軍們駐扎的營地隔有一座山頭, 沿途設有哨卡、柵欄、陷坑等防御工事, 顯然是為了防止罪奴們造反襲營。

    裴曦步行了約有大半個小時, 便到了礦坑。

    礦坑位于半山坡上,坡下是水流湍急的金沙河, 山坡被采得整面山體都露出了石頭,還有塌方, 不知道是為了采方石特意弄出來的, 還是采礦沒注意安全發生事故形成的。

    從河岸邊到礦山, 沿途到處都是忙碌的罪奴,其間夾雜著揮著鞭子的監工,在喝斥咒罵驅趕鞭笞罪奴干活。

    那些罪奴連件衣服都沒有,打著赤膊光著腳板, 只在腰部兜了塊破布或樹皮。他們每個人都灰頭土臉, 臟得活像剛從灰里刨出來,一個個瘦得能夠清楚地看見脊梁骨、肋骨和大腿骨,每個人身上都傷痕累累, 新傷加舊傷不說,很多人滿身濃瘡, 明明還活著, 卻已經散發出腐爛的惡臭。

    裴曦有種面對的不是罪奴,而是在看地獄的鬼怪受刑的錯覺。

    罪奴們采礦用的是燒爆法, 他們先用從附近的山里撿來的柴火放在巖石上燒, 等把巖石燒到guntang后, 用陶甕運來水潑在巖石上, 熱脹冷縮過之下,巖石開裂,他們再用木棍順著裂縫將巖石撬開。一些大塊的礦石也采用這種方法,等到石頭布滿裂紋過后,再用銅錘砸成碎塊,又碾成粉,運到河邊淘洗,最后框里剩下含金量較高的金砂,運去給煉金匠煉出成品金子。

    裴曦在礦區轉悠,聽嚴熊向他講解怎么采礦煉金,得知監工和煉金匠都是罪奴。他想到興起于戰國秦朝時期的煉金師,不知道大鳳朝的煉金匠跟他們算不算是同行。他對于煉金師不了解,也就無從比較。

    整個金礦如今只剩下兩千多名罪奴,礦區這邊全是男奴。女奴都在營房那邊,沒被抓去伺候人的,都已經累死或病死了,尸體早被扔進河里喂了魚。

    裴曦都不知道營房里的那些女人算是幸還是不幸了。

    嚴熊告訴裴曦,他們剛到金礦的時候,這里有將近十萬罪奴,但自他們來了后,再沒有新的罪奴送來,而礦區幾乎每天都在死人。罪奴們越來越少,如今只剩下這么點,采礦量逐年下降,到現在出產的金子都快不夠買糧的了。

    他們以前找唐公買糧,那廝坐地起價,而虔公府、巨木城是按照市場價賣糧給他們,于是便一直從虔公府、巨木城那邊買糧食物資。

    天色漸晚,到罪奴們吃晚飯的時間。

    他們的食物是粗糧糊糊,稀得跟米湯差不多,清湯寡水的看不到幾顆糧。

    裴曦心想:“這種吃法,又是干重體力活,難怪死亡率這么高?!?/br>
    他站在礦區,遠處有罪奴在看他,監工的鞭子隨之落下,打得人忙不迭地低下頭。

    那人瘦得皮包骨,但骨架高大,顯然青少年時期沒缺過營養,出身必然不差。

    按照大鳳朝人的觀念來說,這些罪奴都是犯了不赦之罪的,死不足惜??纱篪P朝歷經戰亂,人口銳減,每一個活著的人都是生產力,且即使是罪奴,也不該活成這樣。

    旁邊,孫大才、孫密、嚴冽及嚴熊等三位千夫長都在悄悄留意裴曦的神情反應。

    孫大才、嚴冽在裴曦還是總角小兒時便已經認識他,對他行事也算是有所了解,隱約能猜到他想干什么。

    裴曦站在巖石上看著罪奴們,腦子里盤算著可以怎么做。

    善心不能隨便發,他得考慮大鳳朝的風俗人情及朝廷規矩。他赦免那幾個女罪奴,抬出天圣太長公主,看在她為大鳳朝立下的功績,不讓她斷絕血脈,誰都說不了什么,但他如果赦免這兩千多名被判不赦重罪的罪奴,是真的會惹出麻煩。閑言碎語不必提,往后羽青鸞想立規矩都得多添幾分阻力,且這些罪奴除了造反被牽連的、再刨除掉可能有冤案的情況,剩下的大部分幾乎都是窮兇極惡之徒。他如果把他們放出去,是縱惡行兇。

    要說造反被牽連進來無辜,那些被踏平的封地、路邊無人掩埋的枯骨、被抓去當奴隸的良民,被驅趕到戰場上死去的戰奴,更加無辜。他們又能向誰訴說冤屈,又有誰來向他們發善心。

    裴曦想想,對罪奴們現在的處境表示同情,但同情歸同情,現實是真得好好考慮。他抬起頭看了眼快落到山的另一頭的夕陽,見天色已晚,便帶著人回營地。

    南敏來報,閔公府只剩下兩個女郎,一個是今天跟他搭話的那人,叫閔柔,是協后的嫡親侄女,送到這里來時才十二歲,另一個則是跟閔公府同出一脈的一個世侯府的庶女,已經瘋了。他把營地里所有女人的來歷、包括括她們跟誰生的孩子,孩子多大了,都查清楚了。

    這些事不難查,親隨軍們同住一個營地,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誰有點什么事,大家都看得見。且,這種事,三千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有份,就更沒什么好遮掩的了。

    裴曦對南敏說:“把她們送出去后,安排到村子里。朝廷的地是賞賜有功之人的,她們畢竟是罪奴之身,給她們的地不該由朝廷出,從我的村莊里劃?!?/br>
    南敏應下,不過仍是提醒了句,“閔柔是協后的嫡親侄女,她能在這里活下來,且沒瘋沒癲……是個厲害人?!?/br>
    裴曦說:“各地都有探哨眼線,稍微看著點便是。她若是愿意好好地過活,由得她去,她如果做出有害南疆的事,再處置便是?!?/br>
    南敏有些不解曦公為什么要放她出去,留下來或者是直接滅了,省了麻煩后患,不過他仍舊遵照裴曦的意思辦,應道:“是?!?/br>
    裴曦看出他的困惑,找了個他們比較容易接受的說法:“有句話叫上蒼有好生之德?!?/br>
    南敏聽到“上蒼”便想到是天意,極是慎重地應道:“遵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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