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
“咱們建鹽場賺大錢,萬一給狗日的賀岳知道,他們派船來搶白鷺口可是咋辦?” 封伯晟皺眉,開始梳理思路。 “塘子口距離白鷺口就隔著一道黑風山,咱們拿下白鷺口不難,但是想要防住賀岳王八蛋卻并不容易?!?/br> “還有陸家?!?/br> “鹽路向來走南江古水道,陸家在上面賺了幾輩子的富貴,咱們的鹽又好又便宜,必然是要搶了人家的財路的。陸備那小子有海船在手,又擅水戰,我怕咱們的船還沒造出來,白鷺口就要給人做了嫁衣?!?/br> 聽他這樣說,封愷竟然還點了點頭。 “以目前的局勢看,陸家和賀岳家是防不住的,一旦曬鹽開市,兩家必然前來搶奪?!?/br> “老子知道!” 封伯晟一巴掌把剛扶起來的書案又拍掉一個角。 “狗崽子不用跟老子說這喪氣話,你他娘的肯定有算盤了是不?有屁你倒是快放??!” 封愷抬起眼,聲音輕緩從容。 “還是那句話,所以才要留山礦?!?/br> “留山礦的礦質精純,適合鍛造武器。在我們的船隊還沒有形成戰力之前,只能依靠岸防武器保護鹽場?!?/br> “這種武器,需要大量的鐵石,留山礦足以支撐十年?!?/br> 他走到窗邊,從矮幾上取過已經冷掉的茶湯,伸出手指在里面沾了沾,然后在書案上繪了一件物事。 “便是此物,名為岸炮。將特制的藥粉注入鐵球之中,放入有火粉的炮膛中點燃引信,火粉燃燒會將鐵球推出炮膛,命中海上的艦船,將其擊沉?!?/br> 岸炮的想法是寧非提出來的,為了解決海岸鹽場的防守問題,在沒有海船可以對抗的條件下,岸炮就是唯一能依靠的武器了。 靈感來源于在白鷺口乘潮的時候,用逆帆船的船弩投擲的一些火藥罐,其實已經算是微型炮彈,殺傷力也超出寧非的預估。 既然有了炮彈,那為什么不造火炮呢? 墨宗有冶鐵高爐,可直接出鐵水,沙模澆鑄已經在陌刀鑄造中普及,火藥的配比都是現成的,具備了所有的技術條件。 白鷺口鹽場不僅僅對封家重要,對他寧非也十分重要。封家守住白鷺口,從白鷺口到九凌湖的河段就是安全的,不但墨宗和東胡的大船可以自由出入,他也不必擔心有一天身份暴露,陸備的船隊直接殺進烏知河碼頭。 一舉兩得,雙贏的生意,狐貍和大尾巴狼都喜歡。 “便是這樣?!?/br> 封愷說完,修長的手指緩緩抹去了書案上的茶湯漬,也抹去了親爹戀戀不舍、口水橫流的垂涎。 “爹,如何?” 封大公子笑得意味深長。 “這筆生意,我們可做得?” 第204章 這筆生意要做嗎? 哈?這還用問, 天底下還有比這正賺錢的買賣嗎?! 大都護的腦子還卡在岸炮的圖樣上出不來,暗罵這狗崽子摳門,就讓他這個做親爹的多看一眼也不會少塊rou, 干啥擦得那樣干凈! 這個圓筒一樣的玩意,據說是要往出扔鐵球的, 那大概就是跟投石機差不多? 不過以狗崽子的精明, 墨宗拿個投石機糊弄他是必定不能答應的,能讓他許出留山礦的大圓筒, 多半有點意思。 “干!為啥不干!有錢不賺都他娘的是王八蛋!” 封大都護一拍巴掌。 “留山礦拿去, 不夠老子再幫他找!你爹我雖然手頭緊銀錢不夠, 但咱們有礦出礦料,有人出人手,肯定都管夠!” 說到這里, 他頓了頓,訕笑地搓了搓手。 “兒子啊,那寧小子有沒有說, 咱們啥時候能開鹽場?那什么炮什么時候能造出來?我們現在出兵白鷺口來得及不?” 封愷點頭。 “正要跟爹商量此事?!?/br> “按照非弟的計劃,岸炮的成型需要一段時日, 成品出來之后還需要調整試驗, 教導兵丁使用。我的意思是,在岸炮沒有造出之前, 暫時還不要出兵白鷺口?!?/br> “我們沒有船,雖然沿著烏知河岸可以一攻到白鷺口, 可盤踞在河口的耶薩哈人也不是飯桶, 他們在海邊修建了工事,不然賀岳也不會一直按兵不動?!?/br> “我擔心的是,如果沒有岸炮, 賀岳很可能會在我們進攻,或者立足未穩的時候趁虛而入,強行占領白鷺口?!?/br> 說到這里,封愷頓了頓,眸光銳利。 “三王并立的時候我們沒表態,名義上兩不站隊,如今更不好一上來便和賀岳家撕破臉,平白樹立一個敵人?!?/br> “不過若我們已然占據了白鷺口,賀岳家要再想摘桃子,那就要掂量一下岸炮的威力了?!?/br> 這話說得過于真實,封大都護瞬間就腦補出相對應的場景。 他帶著邊軍翻山越嶺,風餐露宿,與西胡人正大戰三百回合,結果賀岳狗賊輕松乘船繞過黑風山。等到他一頭灰一臉土地趕到白鷺口岸灘,賀岳狗賊已經開始帶人架鍋燒海鹽了! “草他狗娘養的!” 封大都護破口大罵,氣得在書房里走來走去,仿佛之前的腦補已經成真。 “不行,老子不能吃這個虧,老子出錢出人出力出血,可不是讓那賀岳狗賊撿便宜的!” 他驟然停步,轉頭瞪向兒子。 “便是真要攻取白鷺口,那也要秘密潛入,速戰速決,絕對不能拖延!” “那是自然?!?/br> 封愷點頭。 “要取白鷺口,便要謀定后動,攻其不備,所以這件事只讓爹知道,岸炮和鹽場都要保密?!?/br> “在此期間,我雍西關封家需一如既往,不能有任何異樣,以免驚動旁人?!?/br> 聽他這樣說,封大都護眉頭忽地皺緊了。 他砸吧了一下嘴巴。 “別人倒是好說,就是你那個三嬸,她這兩日上躥下跳地給二丫頭張羅親事,要把二丫頭嫁到陸家去?!?/br> “陸家?” 聽到這兩個字,封愷的眼神驀地凝重。 “是之前說的陸家分支嗎?三嬸還沒死心?” “哼?!?/br> 封大都護冷哼一聲。 “甭提了。那娘們非但沒死心,反而還越發張狂?!?/br> “你在外面的這段時間,岐江城那家子忽然遣人來議親,言說為本家一門分支求娶我們的女孩?!?/br> “你堂叔腦子清醒,當場就給回絕了,倒是你三嬸,上躥下跳了好幾日,還把二丫頭的生辰八字偷偷給了人家,非得要結這門親事!” 說到這里,封大都護嘆了口氣,一臉吃了屎的表情。 “也不知道陸家給你三嬸的腦子灌了什么馬尿,見天的掛在嘴上不說,這樁明顯意圖不明的婚事,她也敢把二丫頭送過去!” “南郡那一家子,老子以前就覺得他們不是啥好鳥!看著淡泊名利,結果誰家不得從他們指縫里討鹽,鹽價這么高,那都是誰在后面拱火的?!” “要是沒有南江古水道,不把著兩個出???,他陸濤憑什么天天風花雪月花鳥魚蟲?不得跟咱們一樣在邊城喝風吃沙子嗎?!” 眼見親爹又要起了罵人的興頭,封愷不動聲色打斷他,將話題導回正途。 “爹,陸家因何忽然與我們結親?可是得到了什么風聲?” 想起在天鐵坑聽到的消息,陸時己親至草原尋天匠人仿制陌刀,這門親事多半也是尋刀未果,借聯姻打探陌刀的消息。 他想了想,將自己和寧非在三牙子山的所見所聞簡要和大都護講了一遍,中間隱去了陸氏雙子一事,只說??怂_城主帶著陸家的人找上天匠人納達,命令其仿制邊軍的陌刀。 封大都護當場就拍碎了桌子,破口大罵陸氏兄弟居心叵測偽君子。罵完猶不解氣,于是又沖到院子里打了一通拳腳。 “老子說什么來著?! 這姓陸的就是他娘的壞種!還想著跟胡人勾連,媽的陸濤是要造孽,助胡人侵擾邊關屠戮百姓,狗娘養的缺了大德!” “不行!” 大都護一拍巴掌。 “二丫頭這親不能結!這嫁的不是人,是一窩子虎豹豺狼,二丫頭去了還不得給人生吞了!” 對于親爹的這個論斷,封愷沒有任何異議。 無論是家國大義還是血緣親情,二堂妹都不該嫁入陸家。莫說陸家對這門親事本就存著異心,意圖不純;他們封家遲早有一天要和南郡陸氏對上,到了那個時候,二堂妹該如何自處? “爹?!?/br> 封愷想了想。 “能不能讓祖母出面,把這門親事直接回絕?” 兒女婚事雖然父母做主,但三叔早已過世,三嬸又執迷于世家虛名,唯一能壓住她的便只有祖母了。 封大都護也是這個想法,只是父子二人全都低估了三夫人的決心。趁著大家都忙著賑災,三夫人悄無聲息地完成了從納采到請期的流程。如今婚期都定了,只差送女出嫁。 “啥?!” 封大都護氣得腦門疼。 “這他娘的啥時候的事?!那娘們是不是要翻天,以為封家沒人能管得了她了?” “三哥的遺孀,咱們哥們怎么管?” 三堂妹的親爹冷笑。 “你是沒看到,那王氏捧著三哥的靈位,哭啼啼在老太太的門前跪了大半夜,然后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醒了還尋死覓活地不消停,活像咱們要取了她性命一樣?!?/br> “老太太要她把彩禮退回去,把二丫頭的生貼追回來,她死活不肯,還說寧可歸家也要保住女兒的清貴之路,還鬧著說我們想要奪了二丫頭的好親事,欺負她們孤兒寡母?!?/br> “那咋辦?” 封大都護一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