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陸兄何必瞞我?我薛家族人看到貴府在那邊……” 他頓了頓,伸手指了北方。 “與那邊做生意。還都是……” 再度停頓,薛琰做了個劈砍的手勢。 “都是好東西,不然那邊哪有拼血本兒的能耐?” 陸濤收斂下眉眼,再抬眼時露出一臉疑惑。 “薛兄,你這話在下不懂?!?/br> 他這樣說,薛琰就不高興了。 話都點到這個份兒上,陸濤這怎么還裝模作樣? “希平兄也不用太過憂心,我薛琰從不壞人好事?!?/br> “最近時局混亂,三王之間怕是有一場大戰,北邊還有胡騎虎視眈眈。我薛家龍泉劍坊天下聞名,若君愿意,恒壽薛家隨時可以拿出一批刀劍,協作總比單打獨斗來得容易些?!?/br> 聽他這樣說,陸濤臉色不變。 “薛家的刀劍素來不外售,不知與薛兄合作,我陸家需要付何等代價?” 薛琰一笑,壓低了聲音在陸濤耳邊嘀咕了兩句。 陸濤搖頭。 “此事不可?!?/br> “大郎乃是我陸家下任家主,陸家嫡支向來只與一等世家聯姻?!?/br> 后面的話他沒說,但意圖已經拒絕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確。 薛琰生氣了。 他覺得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陸濤還與他裝模作樣,是壓根兒就沒看得起他恒壽薛家! 呸!給臉不要臉! 咬了咬牙,索性把底牌掀開。 “什么下任家主?不過是傾家滅族的……”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陸濤霍然起身。 “薛兄?!?/br> 陸家家主面色冷淡。 “我待君如貴客,君若以捕風捉影之事污蔑我陸家嫡支,恕濤不能款待!” 說著,他便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第107章 被下了面子, 薛琰也很生氣。 他覺得陸濤冥頑不靈,給臉不要臉,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竟然還矯情。 薛琰在房間里氣得呼呼直喘,再看陸家這古樸大氣的別院也不覺得好了, 什么破木頭爛椽子!都是樣子貨! 一直在里間偷聽的薛義梟快步走到外廳, 伸手拉起還坐在榻上生悶氣的親爹。 “爹你怎么能說那么直接,咱們現在可是在岐江城, 萬一陸家撕破臉, 咱們就是人家刀俎上的魚rou啊?!?/br> 聽兒子這樣說, 薛琰氣得一拍桌子。 “怕什么?膽小如鼠,難不成他陸濤還敢對我薛氏家主暗下黑手???” 薛義梟暗中叫苦。 他爹這個人,平時就有點好面子, 總也放不下薛家家主的名分?,F在被陸濤當面拒絕,馬上就有掛不住想翻臉。 可人家是百年世家的嫡系家主,自家說起來也就勉強算是分宗, 但就算祖父在世,和人家陸氏一族也是沒辦法比的。 好好說未必不行, 適當再透露些西海和雙子的把柄, 畢竟恒壽還有個匠房撐著,陸家總要顧忌著些。結果他爹一氣之下直接放狠話, 人家就算有心也不能接受這樣蠻橫的要挾,陸家不要面子的嗎?!可是把人給得罪了個徹底。 想到這里, 薛義梟就又想夜逃了。 之前在定安城, 隨從三旺被曝尸荒野的記憶再度涌起,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陸濤,當年可是沉了一船族人的人, 并不像表面那樣光風霽月,他若真是發起狠來,把他們永遠留在岐江城里太容易了! “別說了爹,他又不是沒干過……” 薛義梟打了個哆嗦。 “現在這么亂,世家的名頭也不怎么值錢,不然東山王也不會把京城里那三家砍個精光?!?/br> “我們要真死在岐江城,家里又能如何?打上南郡和陸家拼么?” 薛琰不說話了。 他眼中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這事換在往常,那是不可能發生的。 可現在是亂世…… 知道他爹懂了,薛義梟終于松了一口氣。 “現在城門已經鎖了,明日一早我們就動身?!?/br>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給自己和親爹壯膽。 “左右也出不去,不如硬氣一點,今晚就在他陸府住下,卻看他陸濤敢耐我何?” “難不成……他還敢明目張膽在府中殺人,也不怕壞了陸家幾百年的清譽?” 父子兩都心有戚戚,夜不能寐,好容易熬到了天亮。 雖然昨夜陸濤拂袖而去,但陸家的禮數還是沒含糊,一大早就有下人送上洗漱用品和早餐,看上去和昨日一樣豐盛。 父子兩對視一眼,誰都沒敢動筷子。 這種幾百年的世家最是麻煩,說不得有什么坑人于無形的迷藥,到時候怎么中的招都想不到。 父子兩推說事務繁忙不能久留,提出告辭。 聞訊陸時己匆匆趕來,略有些驚訝地詢問是不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薛家父子還是那套說辭,三王亂世,家務繁忙,這就要回恒壽主持局面。 聽二人這樣說,陸時己也沒有再挽留,只說昨夜父親偶感風寒,身體不適,不能親自送薛家人出城了。 薛家父子了然。陸濤哪里是什么偶感風寒,根本就是還在生氣,不想再見薛家人。 不過這事陸濤似乎沒告訴兒子,陸時己熱情一如往常,倒是讓二人心中略安。 沒說,那就還是留有一線余地,薛家謀劃的事未必不能成行。就算不成,至少也沒有反目成仇,以后還有回轉的余地。 帶著這樣的安慰,薛家父子離開了岐江城。 從南郡往來恒壽主要有兩條路,官道平坦寬敞,不過現在因為三王分治,其中一段要經過東山王的地盤,暫時走不通了。 剩下一條要走一段水路。 薛家父子其實頂頂不愿意走水路,一想到當年南江上的沉船,薛琰的心里就一陣陣地發堵。 但也真沒有別的路了。而且只要過了水路,上岸就是薛家的地盤,最快速也最方便。 薛琰咬了咬牙。 “走,就走水路?!?/br> “讓家里派人去碼頭接應,成不成就賭他一把!” 別說,薛琰的運氣還真不錯。雖然在船上提心吊膽了兩天,可這一路平風浪靜,什么都沒發生,平安踏上了陸地。 “就說他陸濤不敢?!?/br> 薛琰舒了口氣,站在自家的地盤上,他覺得底氣足了不少。 恒壽來的府兵將父子倆的車馬圍得水泄不通,由薛輝瑭帶隊,緩慢地朝著恒壽城進發。 路上,薛輝瑭還偷偷向薛義梟問起了聯姻之事。 薛三少爺翻了個白眼。 “這事暫時就莫提了,家主剛說一句就給人撅了回來,月姐還是身份不夠?!?/br> “那阿姊的婚事……” “再說吧?!?/br> 薛義梟有些不耐煩。 “天下又不是只有陸時己一個男的,沒得非要上趕著攀高枝!這些年你阿姊的心氣養的太高,也不看看自己的情況,老想著那些夠不著的用何用?!” 薛輝瑭臉色有些不好看,但也的確無話可說,只能默默跟著走。 許是進了自家地盤,薛家父子吊著的心都開始放松,之前趕路時積累的疲憊驟然釋放,行進的速度越發遲緩。 薛琰這一輩子,以前大哥在的時候大哥頂著,大哥沒了親爹主事,身為一個富貴窩里長大的世家公子,啥時候經歷過這般疲勞的煎熬?! 馬車顛簸他覺得骨頭要散,露宿野外他覺得風霜逼人,反正已經是在自家的地盤上,車行走走停停,由之前的疲于奔命改成輕松出游,簡直不要更愜意。 這日走到野外,還有半日就能到達銀州城。 銀州城是薛家父子上岸后到達的第一個城鎮,過了銀州距離恒壽就只有四日的車程,若是加快速度,兩日就能到達。 只是這去往銀州都是山路,兩側懸崖峭壁聳立,唯有中間一條崎嶇的小路蜿蜒崎嶇,十分不容易通行。 只走了一會兒,薛家人便忍受不了車馬顛簸,改為乘步攆。 正走著,走在隊尾的兵丁忽然聽到了急馳的馬蹄聲,聲音越來越近,可見是在策馬疾馳,很快就貼近車隊的外圍。 薛輝瑭馬來到隊尾,皺著眉看了看亂成一團的府兵,問帶隊的什長“怎么回事?” “回郎君,屬下已經派探子前去查看,現在……” 還沒等什長說完,一記飛馬疾馳趕到。馬上一個兵丁根本來不及下馬行李,直接朝著二人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