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擦汗 #9329;#8574;.#269;#8559;
月光星辰沉默不語,夜晚靜得仿佛可以將所有秘密埋葬。 文弈將兩人頭發吹干,找來新的睡衣換上。放棄了更換自己床上打濕的床品,他們相擁著躺在易晚的床上,他抱著她哄了半個夜晚,她才慢慢睡著。 文弈自己也是累極,眼眶脹疼,眉頭不展,想著易晚的事情更是一腦門的繁瑣思緒,疲憊卻難以入睡。 最后是不知睡沉沒有的易晚,攀著他的肩膀安撫般輕輕拍了拍,咕噥一句:“老師……” 微微一怔,她的文老師攬緊了她,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跟他一樣的香味。 晚安。 后來他們沒有再一起談論過這個問題,文弈像是極度抱歉自己情緒失控,說話的語氣都輕得像塵埃。易晚主動去親他,他就像個初戀男孩一樣束手束腳,生怕碰疼她身上哪處。 易晚手臂rufang上全是他那晚肆虐出來的淤青,出門都要穿中袖的衣服。她自己倒沒覺得什么,把秘密都說出來之后,對著他反而心中敞亮不少。 但文弈卻觸及了她的黑暗。他比以往更心疼她,同時也更難以原諒自己。此時面對她只舍得小心地捧著她的臉,低頭蹭她的額。 易晚露出一個安撫的溫柔笑容。知道他糾結難受,現在她出門都會主動給他報備自己去了哪,哪怕他并沒有偏執地要求她這樣做。 沒事的,文老師。тīanмeīxs.còм(tianmeixs.) 至少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很快就開學兩個星期了。但無論是易晚還是這所學校,都覺得已經承受了太多事情。 急匆匆換下來一個科主任,這種事情本來也沒什么,但崔主任偏偏挑在學校評績創優的時間點上惹出事來,其他領導被迫打起十二分精神收拾攤子,還生怕手下的人再捅出簍子來。 偏偏這時,市政府仿佛嫌他們還不夠亂,要規劃改造學校旁邊的鄉鎮單位,以更符合大學城的現代化建設,那位置就跟G大側門隔著一條街。 這種行動俗稱:拆遷。 他們用了一整個暑假,總算是腳手架搭了起來,然后在學期伊始,轟隆隆地開起了震天響的打夯機。 真有效率啊。 搬磚的工人在附近出出入入,馬路被巨型的泥頭車霸占,大半個學校被吵得頭疼腦脹。 易晚每天沒有課也不想待在文弈宿舍里,老建筑的門窗樓板隔音很差,施工的聲音簡直就是在她耳朵邊上蹦迪。早上(被吵醒)起來,她就先去課室等著上課了。 今天也是如此。 最近天氣不怎么明媚,厚重的云層織了一張低矮的網,沉重的蒼白沒有表情地掛在天上。 易晚出門前看了天氣預報,降雨幾率倒說是不大,她就決定不帶傘了。 一路從教職工宿舍走到教學樓,悶熱的空氣不肯流動,她額頭又開始滲出汗來,煩躁地找紙巾,反手在包里掏了半天也沒掏出來。 越熱就越煩,她差點在路中間跟她的包打起來。 嘶……冷靜啊易晚…… 她也說不清自己怎么這么浮躁,閉上眼默念十遍心靜自然涼,深呼吸著把書包卸下來背在身前,拉開拉鏈看著找。 原來是壓在了文具盒下面……她終于抽出紙巾來,往腦門上救火般一蓋,隔著幾層紙面手指都能感到被浸濕的潮潤感。 要命,什么時候才能降溫啊。 臉上脖子上的汗擦了,她感受到前胸后背的皮膚上也糊滿了濕氣,大有沾濕衣服的趨勢。 她真的不喜歡自己容易出汗的體質。 這條去上課的路比以前長許多,她也走了這么多天了,知道路上人少?;仡^左右看看,確實沒什么人。 就一下下,很快的。 她背過手,掀開衣服的下擺,伸進去擦了一把已經開始往下流的汗。 想再往上擦一些,易晚肩膀后伸,纖細手臂帶起更多衣擺,眼看著就要露出瘦白的側腰—— 突然一陣風從后方短促地拂過,一股力量伴隨著一個身影襲上她的腰背! “啪!” 來人一莽子摁住她背過去的手,半個身子貼上來,把她攬在懷里,正好遮住了她即將走光的角度。 再遲一剎易晚就要尖叫起來。 莫名的接觸像是一只插入腦海的爪子,曾經有過的被害妄想立時抖擻地從記憶里被拎出來,鮮活地擺在她面前。 是誰?小舅? 她一時間根本不敢動,生怕回頭真就看見那張臉。 但很快,鼻尖聞到一股水生調的香氣,像是被海水打濕的苦橙枝葉。熟悉的調笑更是證明了來人的身份: “嘖嘖~就算是寂寞了,也不能在大街上就這么裸露啊寶貝——” 易晚終于想起來怎么呼吸,轉身一巴掌往周天許的臉上打了過去。 是啊,還能是誰。 周天許迅速后仰,抬手抓住她的手掌,挑高了眉毛一副欠揍的表情:“瞧瞧,我不過是多說了幾句,meimei就這般模樣……” 易晚氣得直撲過去要追著他教訓,周天許松開手就往前跑,輕松地控制著跟她的距離,既不會被她撓中,又能逗得她跟著他一路跑。 “你來呀,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跟你——” 這賤人是不是她上輩子造的孽!易晚不知是熱得還是氣得臉頰通紅,指著他威脅道:“信不信我回頭就把你的裸照發到網上?” 周天許夸張地吃了一驚:“??!你什么時候!還有我的裸照了~哎呀!那我……” 他似乎收斂了一般停下腳步,易晚以為終于能狠狠給他來上一擊,健步跨上去對著他就舉起拳頭。 俊美的混血兒這回半分不躲,飛速伸手握住她的小拳頭,往自己這邊一扯,易晚就失去平衡往他身上跌去,被他抱了個滿懷。 “那我的裸照一定很帥!你說是不是!” 被他抱住跟進了火爐一樣暖烘烘,易晚掙脫不能,徹底放棄,只覺得自己跟他像是在烈日下融化的兩顆糖。 黏膩,緊密,難以分離。 拒絕了周天許“我來幫你擦背上的汗,胸上的也可以~”的提議,易晚奇怪地問他:“你怎么會在這邊?” 側門這邊的方向既無食堂,也沒學生宿舍,他怎么會從她背后過來? 周天許抬手捋了一把他的卷發,露出的灰色瞳孔在陽光下色澤極淺,一時難以判斷他的眼神。 “我的架子鼓,該送回家里去了?!彼p手交叉停留在后腦,仿佛無所謂般冒出一句。 易晚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她知道明年他就畢業了。 人都會有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周天許的家庭也不是她能夠評論的,此刻她也只能默不作聲地摸摸他的后背,希望他不要太過遺憾。 沒想到他反應極快,在她觸碰他的一瞬極快地又抓住了她的手腕,轉身貼近來,要把她的手往自己左胸前放: “易晚我心痛得厲害,你替我揉一揉好不好~?” 易晚:…… 剛剛居然有一瞬可憐你的我就是個笨蛋。 等他們走到人多的地方時,為了避免有人說閑話,易晚有點想分道揚鑣了。但周天許居然死皮賴臉地一直跟在她后面,甚至到了教室,他就坐在她不遠的地方,笑意盈盈地瞅著她。 神經病??! 易晚渾身發麻,課上得毛骨悚然。下了課她嗖地一下拎起書包就跑,但等她邁出教學樓,一直往教職工宿舍方向走出去好遠,回頭一看,周天許還是陰魂不散地在她身后。 這人怎么回事? 他笑嘻嘻地蕩過來,伸指想點易晚的鼻子,易晚一步退開,嫌棄地看著他問:“你跟著我做什么?” 對方裝出一副受傷表情,扁起嘴來哀怨道:“好啊,就只準你問我,不準我問你了?” 他抬眼望了望易晚要去的方向,側門的人員流動本就復雜,現在校外還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施工隊…… “今天你怎么從這邊來?現在也要往這走?” 易晚本想斥他多管閑事,但被他纏得沒辦法,就含糊說自己換了宿舍,現在住在教職工宿舍樓。 “你一個人???” “呃……”這怎么答,“不算一個人,有合住的人……” “什么人?信得過嗎?” “???” 當然信得過,畢竟那人是我輔導員老師,我們關系還不是很簡單。當然這個就沒必要告訴天子了,以他的個性要是知道了,她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來。 周天許沒有在意她的閃爍其詞,只是前后打量著這條偏僻道路,易晚不由得疑惑道: “到底怎么了?” 仿佛在斟酌用詞,周天許收斂了神色,嘴角和眉梢都克制地收了回來,透明的眼睛一眨不眨。他認真起來的模樣是真的帥,易晚看得幾乎走神—— 但他說的話卻讓她不得不渾身一震。 “我從側門回來的時候,看見有個男的跟在你后面?!?/br> “他樣子鬼鬼祟祟,衣服也臟兮兮,我才剛上去叫住他,他就跑了?!?/br> 他簡單描述了一下那個男人的體貌特征。身量不高,皮膚暗黃,有些虛胖,重心往一條腿上偏。 “那是誰???你知道嗎?” “你現在住的地方,夠安全嗎?” 一個個答不上來的問題如同綁在腰間的鉛塊,易晚在恐慌的深谷中無限向下墜落。 她覺得自己很快就會粉身碎骨地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