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然后
就快到下班時間時,蜜蜜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易晚去接起來,意外對面居然是桃桃。 “喂?是誰在店里?小晨,是小晨嗎?” 桃桃聽上去很著急,一邊說話一邊喘氣,似乎正在跑動?!皩Σ黄?,小晨,今晚的班你能不能幫我頂一下?”她咽了口唾沫,幾乎快哭出來:“我mama搬東西時摔斷了腿,我現在要去醫院……” 易晚二話沒說就答應了,讓她不用管店里,她會幫忙值班。 “嗚嗚嗚……小晨謝謝你……以后我給你補上?!?/br> 掛了電話,易晚嘆了口氣。 她想起一些相似的畫面,摔倒的母親,哭泣的少女,慘白而無情的醫院。當時的她幸而有人扶一把,現在主人公換成桃桃,自己能幫就幫吧。 回更衣室整理了一下,易晚補了妝,心血來潮把頭發梳成桃桃一樣的雙馬尾,照了照鏡子:她沒有那種清純的稚氣,但嬌艷年輕的漂亮臉蛋配上減齡的發型,也別有一種俏皮可愛。 不出戲就行,她緊了緊圍裙,走向前廳。 宋景年用鑷子把細銅絲擰作一股,固定在數據板的背面,這樣就算差不多了。他把剩下的部件該裝的裝回去,打開了易晚的手機試試效果。 屏幕亮起來,沒什么問題。宋景年的電腦屏幕上亮起一個小紅點,看來信號的收發很順利??紤]到耗電量增大,宋景年還順手給她換了一塊新電池。 這樣至少安心一些了……宋景年還是知道一些本市公安部門的復雜情況,萬一她小舅真的要找她麻煩……他還是自己出馬快一些。 真不讓人省心啊,他垂眸盯著易晚的手機桌面開始出神。 家里事情一團糟就算了,偏偏這么倔強,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著,又不會求助,性格還那么別扭…… 他用了那么久的時間才讓她卸下防備,最近終于開始主動向他袒露心扉了。這讓他欣喜,也讓他愈發不滿。 因為他知道,她不僅是對他一個人有所改變。 上次連門都沒進的小男生,還有那個敢大搖大擺進來的混血兒,而她還替那兩個人遮掩……呵!在她心里,自己難道真就一點特殊地位也沒有? 宋景年越想越氣,瞥見監控上她居然還沒下班,換了個發型還在大廳侍弄盆栽,正想下去把她捉上來,手機卻突然震起來。 她的手機。 來電顯示:文弈老師 此時是傍晚六點叁十分。什么老師會在這個時間給學生打電話? 雖然沒什么證據,但宋景年的野性直覺告訴他,這也是他獨占易晚的一大阻礙。 他就這么盯著文弈的名字看,一直看到屏幕沉默下去,變成一潭靜黑的透明。 還沒等他想清楚自己要怎么看待這個“文弈老師”,屏幕居然又亮起來:他還在打。 宋景年的眉毛禮貌又暴躁地皺了起來。他一掌扣住像個警鐘一樣振動的手機,用力忍了幾秒,還是沒忍住。 他接了這打過來的電話,“喂?” 那一瞬間文弈的心情就跟從云霄飛車軌道的頂端俯沖下來,然后一個猛子扎進油鍋里一樣。 “…………你好,我找易晚?!?/br> 溫和的聲線里有明顯的僵硬,宋景年幾乎想笑:明明就想大聲問他,這陌生的接了電話的男人是誰,但偏要裝得彬彬有禮,還“你好”? 他本來相當不好,但他現在感到了文弈的不好,宋景年惡趣味地就好起來了。 “易晚啊……”格外長的停頓,非要把對面逼到呼吸急促,“她在我這里呢?!?/br> 怎么?你想她了?哦呵,抱歉,她在我這里喔? 宋景年完全不覺得此時的自己有種劣化的幼稚,也沒發現自己越是炫耀什么,越是證明自己害怕失去什么。 文弈的腦子里立刻就蹦出了很多猜想,飛快地思考了一遍,挑了一個可能性比較大的:“你是……你是她的店主吧?” 那邊跟噎住了一樣的沉默似乎證實了答案,文弈笑笑,依舊禮貌地先自我介紹:“我是她的輔導員,有些資料要找她填寫,請問方便讓她接電話嗎?” 其實并沒有什么資料。文弈只是見時間晚了易晚還沒有回來,想問問她晚上什么安排,他也好放心。沒想到接電話的是個男人,話里話外不知怎的還透出一股敵意,他立刻用上十二分精神。 宋景年明白過來這不是個可以隨便嘲諷的對手,坐直了腰?!安缓靡馑?,她現在正在忙,我還有很多事情要交給她處理?!?/br> 說完還狠狠地剜了一眼監控屏幕里的易晚背影。 剛接上客人的易晚突然背后一寒:……? “……那真是不巧?!蔽霓穆潇o下來,語氣也沒那么緊繃了?!耙淄磉@孩子就是只會埋頭努力,還請你不要太過為難她?!?/br> 宋景年語氣更加詼諧:“老師你不要太擔心,易晚吃苦又耐勞,我們所有人都非常喜歡她?!?/br> 如果這倆人現在正面對面坐著,那他們臉上一定只有一種表情:假笑。 文弈決定給這毫無意義的對話劃上句號:“這邊的資料催得緊,還麻煩你讓她早點回j……哦不是,早點回學校?!?/br> 現在在你那里又怎樣,她始終,遲早,終歸是要回來我這邊的。 “……”宋景年臉一僵,牙關緊閉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那我看情況吧?!?/br> 掛了電話之后,沉坐半晌,他反而自嘲地笑了起來。眼睛又去監控里找她的身影,發現她被摁在客人腿上,正端著雙耳瓷碗甜甜地給對方喂食。 換做平時的他,應該是冷臉不滿的。但現在,他自己也不理解自己,望著那張在黑白噪點里模糊了輪廓卻依然美麗的臉,居然只是覺得慶幸。 她還在這里。 而那邊的文弈獨自坐在房間,逐漸沉沒下去的除了殘破的夕陽,還有他浮浮沉沉的一顆心。 她不跟他說一聲,又自己跑去做副業……若說一開始他發現她沒回來是擔心,那在宋景年接起電話的那刻開始,他就是生氣了。 果真是沒心沒肺,連手機也交給別人。他又想起聽到陌生男人聲音的那一瞬,控制不住往桌子上捶了一拳。 易晚關上門廳的燈,收起營業了一晚上的甜美假笑?;氐礁率胰嗳嗤雀?,鬢邊散落下來幾根頭發絲,在臉上寫一筆疲憊。 為了讓客人開心,她坐在他身上一直收緊大腿縫,就是為了讓那根興奮冒頭的jiba能持續被香軟包裹著,還時不時能壓著蹭一蹭。 這都算了。易晚小心地去解綁頭發的皮筋,就算已經放輕動作,牽扯到發根的時候還是疼得她“嘶”了一聲。 她怎么都沒想到拖到最后要關店了的時候,那男人會拽著她兩邊馬尾從后面狠狠撞她,像是為cao不到她而報復一般,非要聽到她叫出聲求他才停下。 這種事其實并不少發生,她經常還被宋景年護著,用桃桃自己的說法是“已經習慣了”,而她上次無意瞥到小影換衣服,整個后背到屁股全是被扇出來的巴掌印。 她甚至不敢問她們一句痛不痛。 兩年以來她其實很多次想問宋景年,干點什么生意不好。想自己開發專利,想當情報販子,那可以有很多種方式,為什么選了這么桃色的媒介,帶著一幫女孩子一起折騰? 她不想再這樣折騰了。 是時候了,她要走別的路了。 去拿回手機的時候,易晚在宋景年面前清了清嗓子,慢慢說:“我不想接客人了?!?/br> 宋景年打量她片刻,似乎早有預料,推推桌上的記事本問她:“那張局長的事呢?” “……”易晚想了想,“張局長一派的人我繼續跟進,直到抓到他狐貍尾巴?!?/br> 呵呵,你倒是有交代。宋景年點點頭,面無表情繼續提問:“然后呢?” 然后?易晚心思骨碌碌轉了幾圈,知道他介意什么,斟酌道:“你先別急啊老板,我不會走的,之后我就在廚房,啊,還有在你這里當小秘書,你看行嗎?” 她現在哄人賣乖的技能是越來越熟練了,宋景年挑起眉毛來不置可否,把本子合上了之后又盯著她:“哦,再然后呢?” 易晚:……? 她的職業規劃還沒那么長遠啊,學校那邊也還沒穩定下來,mama的事,小舅的事,還有很多事要想。再然后……她也不知道了。 宋景年一看她那呼吸不暢的樣子就知道她又卡殼了。他好整以暇地欣賞了一會兒易晚絞盡腦汁又舉棋不定的表演,決定給她一點方向上的提示。 “那我和你的事呢?” 誒? 她這副完全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的樣子讓宋景年有點無語。 是啊,他做什么事業不好,怎么非要開個女仆咖啡廳,畫風未免太過不搭。 當年的他在學校里就是大神,機器設計大賽領獎臺???,還未畢業就吸引了人民公安的注意,希望他能夠進入國家部門當技術工種。宋景年不愿意被制度禁錮,沒有答應,但卻去了實地考察,給信息安全部門提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建議,那邊也記住了他這個人才。 后來他遇見了阿彪,誤打誤撞,各自的領域互相融合,才有了今天的蜜蜜。布了好幾年的網,就快網住張局長了,現在的時節點不可謂不重要。 晚晚是他的寶貝,卻太招人喜歡,那邊的壞人也認準了她。宋景年一直以來都處在矛盾中,既不想讓她再在這賣弄風情,又必須靠她獲得那邊的情報。 勞苦功高的女主角卻沒有這個認知,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她的重要性,只把自己當個打工人。 宋景年本來覺得這也沒關系,反正她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之后不論貧窮還是富有,健康或者疾病,他們都能…… 但他越來越覺得晚晚似乎不再只屬于他一個人。雖然表面上不怎么看得出來,但宋景年其實是焦慮的。 現在正好說到這個話題,他要問她要一個“然后”。 宋景年下頜線收緊,總是冷如堅冰的雙眼此時卻流淌著融化的光流?!蹦愦蛩闶裁磿r候給我一個名分?” 【尒説 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