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頭以為秦惟在勸自己不要傷心，搖頭說：我不要快樂，我要為我家報仇！rdquo;

    秦惟停了片刻，又努力道：一個人來世上的目的，肯定不僅僅是為了報仇。曾經有人對我說過，一個人對仇恨的態度，決定了他靈魂的高度hellip;hellip;rdquo;那個老僧人就是這么說的吧？

    小石頭咬著牙說：我一家男丁死絕，上天讓我活下來，就是為了報仇！rdquo;

    秦惟心說你能活著是因為我不想再陷入仇恨中hellip;hellip;可他如何能向一個十四歲的大孩子講這些？他算是體會到了當初老僧人的無奈：他講了小石頭也不會信，就如他當初無視老僧人對他的勸解。他沒有老僧人的神通廣大，不能讓小石頭穿越時空，看清靈魂永存的真像，日后小石頭想起他今天的話，怕是會覺得他在婉轉地為許家求qíng吧？

    算了，秦惟放棄地想，反正這該是與小石頭此世的最后時間了，不必自我折磨，也不必折磨小石頭，就這樣平靜地告別吧。

    秦惟晚上洗漱后，就如往日一般半坐著，閉目養神。黑夜中，他聽見小石頭在g上輾轉反側，可秦惟并不想開口說話：小石頭有自己的道路，自己的人生，秦惟覺得那些都與自己無關了。

    次日小石頭起身，幫著秦惟洗漱，然后去找曹郎中。

    因為衛家的事現在還沒有翻案，小石頭上京這事沒有傳揚，只有當事的幾個人知道。曹郎中知道小石頭要走，面露驚訝mdash;mdash;秦惟的日子不多了，小石頭難道不該守在身邊嗎？小石頭眼睛紅了，曹郎中也不好多問，忙隨著小石頭過來看秦惟。

    洪鷹聽見小石頭那邊起來了，就到了秦惟屋中。見秦惟面容枯槁，洪鷹qiáng笑著對秦惟說：阿惟哥，今天我就搬過來。rdquo;

    秦惟說道：你如果忙，就找個仆人。rdquo;

    洪鷹忙搖頭：不行不行！我爹早就說了，你就跟我哥一樣，本來我就該照顧你。原來小石頭在，他不讓我過來，現在他走了，我要是不住進來，我爹回來非揍我不可hellip;hellip;rdquo;

    帶著曹郎中走回來的小石頭聽到，差點又哭，qiáng忍著胸中的難受，讓曹郎中進了門。

    曹郎中熟門熟路地坐了，抬手給秦惟號了脈，然后愁眉苦臉地說：好多了hellip;hellip;rdquo;這兩年每次他號脈后都這么說。

    秦惟一下笑了，可又點頭說：的確，我也覺得好多了。rdquo;

    小石頭剛要說話，院子里傳來岳夫子的聲音：小石頭！rdquo;當著別人的面，岳夫子還是叫小石頭。

    小石頭一哆嗦，秦惟說道：小石頭，你去吧，別讓岳夫子等著。rdquo;

    小石頭像是沒聽見，可接著，院子里又響起了馬蹄聲，大車的車軸聲hellip;hellip;洪豹的聲音：夫子！都準備好了，我的人到齊了。rdquo;

    崔氏的聲音：二郎，你要小心哪。rdquo;

    洪豹語氣輕松：娘，您放心。rdquo;可以聽得出來，洪豹很高興mdash;mdash;他要送岳夫子和忠良之后去京城！過去他走鏢都是跟著爹或大哥，這次是他來領隊，他自豪自傲，臉上帶了絲少見的笑容。

    見小石頭沒有出來，岳夫子到了門前，門虛掩著，岳夫子并沒有推門，而是再次叫道：小石頭，我們得走了。rdquo;

    小石頭看著秦惟，眼睛里閃出淚光，秦惟笑笑：快去。rdquo;秦惟也感到一絲難過，可他并沒有覺得難舍難分。他本來就不想讓小石頭守在身邊了，這時是得償所愿。如果小石頭不走，他還會勸小石頭離開呢。

    洪鷹也說：小石頭，你放心去，我方才跟阿惟哥說了，今晚就搬過來。rdquo;

    岳夫子又一次在門外叫：小石頭。rdquo;

    小石頭終于站了起來，覺得兩腿重得邁不開步子。秦惟看洪鷹：帶著小石頭出去吧。rdquo;洪鷹起來，拉了小石頭的胳膊：走，我送你上車去。rdquo;小石頭的頭看著秦惟，扭著身體被洪鷹拉著走，等到洪鷹打開門，岳夫子拉了小石頭另一邊的胳膊，低聲說：你忘了你的母親了嗎？！rdquo;

    小石頭對著秦惟張了下嘴，像是叫叔叔，可是沒發出音來，秦惟笑著微抬了下手。岳夫子扯著小石頭說：快走吧！rdquo;小石頭出了門，曹郎中看秦惟，秦惟累得閉眼，說道：郎中幫我關上門。rdquo;離別真耗人心力！

    曹郎中起身去關了門，回來坐到g前，搖頭道：那個岳夫子也是，這么催小石頭hellip;hellip;rdquo;有什么事不能等一兩月hellip;hellip;

    秦惟問道：你跟我說實話，還得多長時間？rdquo;

    這不是秦惟第一次問這類問題，曹郎中最不愿回答，他嘆氣：我哪里知道？rdquo;

    秦惟說：我并不怕死，可我怕被拖死?，F在我尚能去方便，若哪天我動不了了，大小便在g上，渾身褥瘡，我寧可早點死了。rdquo;

    曹郎中喃喃：我盡量不讓你那樣hellip;hellip;rdquo;

    秦惟點頭：多謝你了。rdquo;

    院子里，岳夫子對崔氏行禮：多謝夫人相助。rdquo;

    崔氏還禮：看夫子說的，小石頭就像是我們的家人，這是應該的。rdquo;

    小石頭木然地也對崔氏鞠躬：謝謝hellip;hellip;洪奶奶hellip;hellip;rdquo;

    崔氏看著小石頭失魂落魄的神qíng，覺得這個少年好可憐，含淚道：小石頭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保重吧hellip;hellip;rdquo;她看洪豹，洪豹說：那娘，我們走了！rdquo;走去掀開了車簾，岳夫子拉著小石頭往車上走。

    小石頭回頭，見秦惟的屋門已經關了，他看向站在崔氏身邊的洪鷹，洪鷹知道他在想什么，點了下頭。小石頭上了車，岳夫子坐在他身邊，馬車啟動，岳夫子說道：小石頭，到了京城，我會馬上安排你入宮面圣，在路上，我們要好好學習下宮廷的禮儀和談吐，我還得給你講些話語中的禁忌hellip;hellip;rdquo;

    小石頭覺得自己像是一棵樹，被從土中連根拔起，他想回到那熟悉的穩定中，可也知道，那樣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他前面是京城，是皇宮，是家族血淚hellip;hellip;他感到激憤而又悲涼，想放聲痛哭，可明白這世上除了叔叔，誰都不會哄他了。

    第52章 第三世 （18）

    小石頭岳夫子離開才半個月，洪虎就從江南回來了。

    他一進院子就大喊大叫：娘！我回來了！阿惟！我給你帶來好東西了！rdquo;說著話先沖入了秦惟的屋子。

    秦惟正在淺眠中，才睜眼，洪虎已經進了門，手里捧著個錦盒，忙不迭地到秦惟g前，掀開錦盒，彎了腰讓秦惟看里面的東西，說道：看，這么大的一顆靈芝！rdquo;

    錦盒里，一枚深紅色的靈芝躺在白色的緞子間。秦惟笑嘆：你又亂花錢，我還能有幾天？rdquo;

    洪虎不高興：你別胡說！賣給我靈芝的人說了，這東西能起死回生！rdquo;

    秦惟撩了下眼皮說：那是魔芝。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