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頭仰頭見秦惟在對僧人說悄悄話，搖著秦惟的手說：叔叔！叔叔！我也要聽！rdquo;

    秦惟低頭，小石頭的大眼睛亮亮，正全神貫注地盯著他。秦惟恍然意識到了這是誰，可看著這么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秦惟根本升不起恨怨，更別說什么報復了。他雖然有往世的記憶，現在卻覺得沒有過去的記憶才是正道mdash;mdash;人們可以忘記以往的恩怨，有一個全新的開始，能像小石頭這樣，有選擇信任和愛的可能。

    秦惟笑著搖了下小石頭的手：乖，叔叔在與小森叔叔說話，你等等，一會兒叔叔和你說。rdquo;

    僧人看了眼小石頭，低聲問：是他吧？rdquo;

    秦惟嗯了一聲。

    僧人沉默片刻，有些遺憾地說：我還沒有修到能dòng觀三千世界。rdquo;

    那時老僧人說看到了，秦惟什么都看不見，自然不信，可他現在明白這是個維度的問題，他想起讀過的一篇科普文章，講從一維到十維的概念，維度越高，就越能看到事物發展的多種可能，甚至能進行改變。那時他看rdquo;不到，其實是因為他的頻率不夠高，自然無法進入多維度。

    秦惟對僧人說：你日后一定會的。在我們那里，你肯定是修到了。rdquo;

    僧人看向秦惟，很鄭重地說：你有善根，要護善念。rdquo;

    這是怕我nüè待這個孩子？秦惟用手肘輕碰僧人：咱們認識多久了？我是那種人嗎？rdquo;

    小森翻了半個白眼，秦惟忍不住地笑。

    僧人說道：我走后，你多保重，平時不要太累。rdquo;

    秦惟說：你怎么跟曹郎中說一樣的話？難道不該是不要在意ròu身、好好學佛嗎？rdquo;

    僧人看著是在壓抑自己翻白眼的沖動，沒好氣地說：你又沒有學佛，說那些有什么用？rdquo;

    秦惟樂得搖頭：你還跟你小時候一樣可愛。rdquo;

    小石頭又扯秦惟的手：叔叔！我呢？rdquo;

    秦惟低頭：小石頭還小，自然可愛！rdquo;

    小石頭笑了，僧人似是嘆了口氣：你還是跟以前一樣hellip;hellip;rdquo;

    秦惟借機發牢sao：你最近才想起我來？以后可別忘了我！rdquo;

    僧人終于翻白眼了，問道：忘了你有什么好處？你給我講講。rdquo;

    秦惟笑瞇瞇：一點好處都沒有！你既然能感應到我，那我想你的時候，你可得來呀！rdquo;

    僧人馬上說：那我可不能保證！rdquo;

    秦惟受傷的樣子：為何不能？小森不喜歡我嗎？rdquo;

    小石頭叫：叔叔！叔叔！我喜歡叔叔！rdquo;

    秦惟扭頭看僧人：你看！你看！rdquo;

    像是為了避免翻白眼，僧人閉了下眼，說道：你放心，你需要的時候，我會來。rdquo;

    秦惟真的一下就放了心，向僧人靠去，說道：我就知道小森喜歡我！rdquo;

    僧人正色道：我愛天下眾生！rdquo;

    秦惟用肩膀撞小森：不行不行！我要些特殊待遇！咱們都幾輩子了！你要多愛我些！rdquo;

    僧人無奈道：好吧，我也如愛眾生般愛你！rdquo;

    秦惟笑著問：這算是頂級了嗎？rdquo;

    僧人莊重地點頭：絕對頂級。rdquo;

    秦惟又笑出了聲。

    走了一會兒，秦惟就開始喘氣，僧人扶著他慢慢往回走，坐到了篝火邊。

    天色變暗了，火光顯出紅色。幾個人圍在火邊，小石頭依靠著秦惟的大腿，用小木棍捅著火。秦惟說道：小石頭小心火星，別燙著。rdquo;醫生就是這么cao心！

    小石頭點頭說：好，叔叔。rdquo;

    洪老大笑著說：阿惟的確是個好叔叔。rdquo;小石頭扭了扭身體，蹭著秦惟的大腿，秦惟又有種這是一只小狗的錯覺。

    秦惟說：大伯，小森明天早上要走，您給他帶些錢糧。rdquo;

    僧人說：我無需金錢，一些gān糧就行了。rdquo;

    洪老大驚訝：大師，這么快就走？rdquo;

    僧人點頭說：現在天氣好，往山上走方便。rdquo;

    洪老大問：你要去何處？rdquo;

    僧人說道：西邊。rdquo;

    秦惟知道是高原地區，就說：你也帶上些衣服吧。rdquo;

    僧人搖頭說：沒事。rdquo;

    秦惟堅持：有事！我給你的，你就要帶上！rdquo;

    洪老大笑了：阿惟什么時候這么霸道了？rdquo;

    僧人嘆氣：你那些花衣服我沒法穿。rdquo;

    聽這話，秦惟笑：那我把被子給你，你一定要背著。rdquo;

    僧人勉qiáng地點了下頭。洪老大和曹郎中對這位僧人一直很恭敬，現在見秦惟與他隨便談笑，覺得秦惟一定是個際遇不凡的人，小小年紀就能有這樣的朋友，對秦惟多了層尊重。

    因為知道小森要離開，秦惟心中掛念著，天不亮就似醒非醒的，聽見車外有動靜就坐了起來。與他一起睡的小石頭沒醒，秦惟自己慢慢地挪到車邊，穿鞋下了車。

    僧人和曹郎中洪老大都已經起來了，他們到湖邊洗漱，曹郎中不讓秦惟沾冷水，秦惟被扶著回來坐在火邊，守著火上的兩個瓦罐。

    曹郎中用熱水浸了巾子給秦惟擦了臉，又將夜里熬了半宿的中藥給秦惟喝了。洪老大拿出了gān餅，眾人分著吃了。

    早飯后，洪老大給了僧人一個小包裹和一個行李卷，僧人都背在了身后，秦惟站起來，拉了僧人的胳膊說：你一定要再來找我，我找不到你啊。rdquo;

    僧人點頭說：好。rdquo;然后也不多言，對大家合十行禮，轉身就走。

    秦惟看著僧人穿著補丁滿身的僧袍、背著行李卷的背影，大聲說：小森！你帶些銀子吧！rdquo;

    僧人沒停步，秦惟繼續喊：小森！多保重！rdquo;僧人不回頭。秦惟又喊：小森！別忘了我！rdquo;僧人抬手揮了一下，走遠了。

    初升的朝陽從他們的背后升起，陽光像是在追逐著僧人遠去的步履，一點點在他身后伸展向大地。秋日的樹葉糙地在晨光下煥發出了各種顏色，小森的雜色僧袍終于融入了一片斑駁中。

    也許是清晨的空氣寒涼，秦惟的眼睛濕潤了。

    曹郎中見了，安慰道：阿惟，別難受，他不是答應了會來找你嗎？rdquo;

    秦惟看著秋色漸濃的遠方，微微搖頭說：我真不能出家，太苦了。rdquo;不然我會追著小森去吧？當一個修行人，遠離世間輪回hellip;hellip;

    曹郎中說：小小年紀別想這些，你站半天了，坐下歇會兒。rdquo;

    秦惟覺得自己真沒用，站都站不了太久。他臉色落寞地轉身，馬車上一聲叫喚：叔叔！叔叔！rdquo;小石頭的小腦袋從車門處探出，見了秦惟，光著小腳丫就要往車下跳。曹郎中趕快阻止：別跳！還沒穿鞋子！rdquo;

    小石頭扭頭摸出鞋來，胡亂穿上，往車下溜，嘴里說著：叔叔！叔叔帶我去噓噓！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