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臨洲終于點了頭，從心里信了老郎中的話。

    他到了京城，投入了東宮門下，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直言要為恩師和師兄們報仇，馬上就得到了太子的重用。

    出山前，恩師讓幾個學生說了該如何輔佐太子，清除障礙的手段。方臨洲講了自己的想法，恩師評他之所謀過于毒辣，傷及無辜，缺少寬厚仁和，有損天道。還教導他若想天下久治久安，必須要尊崇德行仁義，不可gān下天怒人怨之事。恩師很推崇大師兄的計劃：對皇帝示弱，以懷柔之心聯絡朝臣，借皇帝之手逐步削減對方的兵權，盡量不要殺人hellip;hellip;

    可惜，想要平和處理問題的人都被殺了！只剩下了偏向以殺止殺，以殺為治的自己！既然你們做了初一，就莫怨我做十五！你們殺了我的恩師和師兄們，那我就要你們十倍百倍千倍來償還！所有染指此事的人，一個都別想跑！寧可錯殺，不能放過！殺光了那些擋道的，太子的位置自然就穩了！

    太子與他的恩師不同，很是欣賞他的手段。方臨洲放手大gān，一次次地追查出了參與截殺之人，并讓他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在忙碌中，他抓時間派人去了近山鎮，扮成劫匪殺了那個大漢和他的一眾打手，燒了宅院mdash;mdash;就如那個少年威脅的一樣。

    他猶豫了一番，并沒有讓人去給老郎中和里長夫婦送錢，而是說自己聽聞過一個老郎中有好的傷藥，讓人重金去買了，還借口需要糧糙，派人去里長那里花冤枉錢要了一車。

    他現在身份敏感，所圖之大業未成，行事自然謹慎。而且，他就是為了太子做事，也明白太子當初是拿他們師徒做了誘餌。只是事有先后，先需要懲罰兇手，其他日后再說。所以他也不愿在太子的眼皮下明目張膽地酬謝有恩自己的人，以免日后自己有麻煩時，會牽扯到人家hellip;hellip;

    他的恩師隱居之前，青少時求學名家，曾久住京城，說一口地道的官話，他學了七八分，自然也聽出了那個少年的京城口音，猜想過那個少年該是京城人士。他在京城街道上經過時，常在車中仔細打量行人，心中希翼也許會偶遇上那個少年。當然，他不會貿然相認，但是他會親自追隨那個少年，至少要像當初對老郎中說的那樣，知道那個少年住在哪里。

    如果他一直沒有遇到，有一天他報了仇，他會花一段時間在京城好好尋找hellip;hellip;他也曾擔心也許他一輩子都不會找到那個少年，他會一直欠那個少年一句感謝hellip;hellip;直到昨天夜里。

    十七皇子在那里大喊大叫，他覺得那聲音隱約有些熟悉，竟沒有聯想起那個少年人mdash;mdash;雖然那個少年也曾大聲說過話，可是語氣完全不同！

    當人群疏散開，方臨洲終于看到十七皇子時，他驚訝、憤怒、失落hellip;hellip;竟然呆在了當地！而沒有馬上躲開，以免十七皇子也認出他！如果十七皇子沒有看到他，后面的事qíng就會很簡單！

    難道他在莫名中竟然想讓十七皇子看到自己嗎？！他多么仇恨這個騙子！

    所謂的恩qíng成了騙局中的意外！一切都是假的！那個少年是個前去殺人的兇手！他也許對其他人溫和體貼，但是他向自己的恩師和師兄們舉起了屠刀。如果他那時知道自己是誰，怕根本不會救自己，而會順手一刀將自己殺了！hellip;hellip;

    他與這個少年之間，不是個人恩怨，是恩師、師兄們和侍衛們的血債！就如那些參與了截殺的皇子們一樣，他也一定要抓到十七皇子給那些死去的人償命！

    方臨洲閉著眼又瞇了半個時辰，天還黑著，起身洗漱。太子賓客是閑職，也有官服。方臨洲平時不穿，可今日要入宮，他就穿了黑色衣袍，戴了烏紗頭冠，讓人駕車，載他前往皇宮。他到時，皇宮門還沒有開，黑暗里，方臨洲在馬車里等候。也許是黎明時的寒氣刺骨，他瑟瑟發抖。

    宮門一開，方臨洲就匆匆進了宮，求見太子。

    第13章 第一世 （12）

    太子聽說方先生有急事，就在早朝前宣見了他。

    書房里還點著蠟燭，太子坐在書案后，已經穿好了huáng色蟠龍正裝，方臨洲行禮后單刀直入：十七皇子昨日在逍遙舫落水，實為死遁！rdquo;

    太子難得地愣?。郝渌蓝?？十七從來不曾習水，他長在宮中，出去后，他的行為也大多報回宮里，沒聽說他近過水。rdquo;

    方臨洲語氣沉重道：臣那時也是這么想的：一個宮中皇子，豈能會水？逍遙舫所在的河段水很深，所以高等游船畫舫都不?？?，免得客人落水無救。只有逍遙舫等便宜船才不顧忌這些。所以臣馬上召集人在船附近打撈，直到船夫潛游十幾次后，說連十七皇子的衣衫影子都沒見到，臣才意識到不對：吾等打撈及時，落水之人豈會失蹤不見？尤其那個船夫，他是跟著十七皇子前后腳跳下的，也沒見到人，可知十七皇子不僅識水xing，而且泳技極佳，入水瞬間就已游走。臣一意識到他使詐，就推測他沿河還應安排下了接應之人。臣馬上找了京城權知，讓人沿河道巡視，可惜一直沒有結果，該是遲了一步，讓他安然上了岸。rdquo;

    太子蹙眉片刻，問道：先生覺得他可能藏在了哪里？rdquo;

    方臨洲說：臣以為是東南水關。rdquo;

    太子用手輕撫書案：先生以為他會順流而下？rdquo;

    方臨洲點頭：他以為無人能看破他的策劃，應取捷徑迅速遠離出事之地，加之他想出城方便，必選靠近城墻所在，所以他應是去了東南水關，而非逆流而上，至西水關。rdquo;

    太子又問：你不覺得他會中途上岸？rdquo;

    方臨洲回答：也有可能，但是他在城中走的路越長就越容易bào露，他該是選擇人蛇混雜之處，便于出城和藏匿，這樣看，還是東南水關附近最合適。請太子允我立即對東南水關附近居民入戶查檢！rdquo;

    太子沉思著mdash;mdash;派人入戶搜查，如果沒搜出來，值得嗎？他有些疑惑地問：他這么gān，是因不想入宮赴宴嗎？rdquo;

    方臨洲面色如冰：此事絕非幾日可就，他早著手安排了mdash;mdash;因為他也參與了對我師徒一行的圍殺！rdquo;

    太子驚得微睜了眼：十七？他有這個膽子嗎？先生是從何得知？rdquo;

    方臨洲說道：他府中的宮人們說，開時，十七皇子府中的仆從有十幾人離府，后來也不曾回來。宮人們只以為是皇子府開銷緊張，那些人被遣走了。其實那正是對我師徒的圍追之時，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為何放棄皇子身份死遁，一定是見眾兇手一一伏法，他心慌了，擔心bào露，自身難保，就想逃了完事。rdquo;

    太子想了想，微微點頭：他見識短淺，卻偏持狹隘，難免會gān蠢事。rdquo;他不禁冷笑：他無權勢財力，還湊這個熱鬧！什么東西！是死是活，都掀不起風波。rdquo;

    方臨洲淡然道：我也知十七皇子無關緊要，只是看不得他公然耍弄伎倆，以為人皆不識。rdquo;

    太子側目方臨洲：方先生是不喜他井底之蛙，卻班門弄斧。rdquo;方先生是弄yīn謀詭計的，這是覺得遭到了挑戰嗎？